第2章 不止靈凡
若要忘記一件事,需要多久?或許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但有一點卻是值得肯定的,視其重要與否,則需要的時間長短不一。
十年時間,長嗎?似乎長到已經能忘記這世間的大部分事情。
十年時間,短嗎?似乎有些事情還是會偶然間想起,甚至還會因為想起的事而自顧神傷。
但不可否認的是,十年時間,長到足以改變一個人。
千輪鎮撫鎮司,此地乃一鎮之長治理地方的重要之地,其內官僚數百,手下衙役、玄探更是眾多,雖說司職人數之多,但並不會因此而混亂,反而是緊湊的井井有條,沒有一絲懈怠。就連門房處的茶夫、兵崗等端茶送水、傳話喚人的閑職,都因此很是忙碌。
畢竟,這可是一個有着百萬人口的大鎮。
此時,撫鎮司內,專職審問、關押犯人的玄監之中,眾多玄探正以二對一的方式,與他們對桌而坐,但戴枷上鎖的犯人,進行着言語和智慧的交鋒。
場面嘈雜激烈,甚至能聽到各種污言穢語夾雜在其中,不僅如此,還有着眾多操着別地口音的方言,讓不少玄探都為之錯愕,實在聽不懂。
在這眾多嘈雜審訊之中,唯有一桌竟能保持你一言我一語的冷靜交談,或者說,這並不是什麼冷靜交談,因為被審之人對於玄探問的問題,全部都用同一句話來搪塞過去。
“姓名?籍貫?”
“千輪鎮,方家三子,方寸。”
“為何要對茶鋪的茶夫和夥計動手?”
“千輪鎮,方家三子,方寸。”
“與你同桌而坐的老者,與你是何關係?”
“千輪鎮,方家三子,方寸。”
“你午飯吃了嗎?”
“千輪鎮,方家三子,方寸。”
“你早飯吃了嗎?”
“千輪鎮,方家三子,方寸。”
“……”
“千輪鎮,方家三子,方寸。”
審訊方寸的玄探沒有像審其他犯人的玄探那樣生氣,只是無奈的將手上的毛筆放下,對身旁的衙役說道:“暫且收押,明日再審,帶下一個犯人。”
這三天時間,自從當日玄探意外的在茶鋪中抓捕回竟沒有離開的方寸,之後每日提審方寸時,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回答,從未變過。
玄探不是沒去西區找千輪鎮三大世家之一的方家之人來對質身份,但去了兩次之後,都是被擋在門房,由門房帶話。
不過,那門房帶來的兩次回話也都是同樣的一句:“此人的確是我方家三子。”
再之後便沒有了下文。
先是方寸看似冷靜實則無理取鬧一般的不配合,后是方家似乎想憑着自己家大業大的威勢只帶來一句話,這讓專門負責方寸一案的玄探很是頭痛。
最後,在方寸被抓回來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負責審訊其的這位玄探,直接將其口供遞呈給了上頭。
在他將第三份同樣的口供再次遞呈給上頭后,讓他很是沒有想到的是,千輪鎮頭號玄探楚南當著他的面,將此案定性為街頭鬥毆,命其將方寸關押至通號牢房。
“頭兒,此人已經證實是方家三公子了,您不怕得罪嗎?”這位玄探如此問道。
楚南卻是搖了搖頭,眼神再次落在口供落款處,犯人二字后緊跟着的方寸二字,他竟是微微嘆了口氣:“我們只是依法按律做事,而且也有眾多證人說其是被陸家茶鋪的茶夫劉喚欺壓,忍無可忍之下所以才還了手,
我將此事定性為鬥毆,都已經是往大了判了。”
而後,楚南看向那名玄探:“你去通知方家十五日後來接人。”
玄探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臉色露出幾分掙扎之色后,卻是無奈的領命而去,前往方家通知去了。
而楚南在玄探走後,面露思索和追憶神色的發愣,一刻鐘后,在另一位有要事求見的玄探來時,楚南臉上立刻轉變成平日裏的堅毅不變神色。
但他心中卻是有些疑惑:【方寸十年前便被驅逐出方家,更是在被驅逐當日直接離開了千輪鎮,這十年間更是沒有踏入過本鎮所轄土地。今日突然回來,而且還砸了陸家茶鋪,怕是日後必有所圖謀。但其身上卻無半點靈力波動,莫非是這十年間有何奇遇可助他隱藏?若是如此,其圖謀之事,我已然知曉一二。】
一念及此,楚南這才在後來的這位玄探所呈遞的摺子上看了幾眼,隨即提筆便寫下兩字:“速查!”
而後扭頭吩咐身邊衙役:“讓靈醫班準備準備,明日給通號牢房犯人驗身。”
吩咐完之後,楚南轉過頭去,只見他雙眼明亮的看向前方,嘴臉浮起一抹微笑:【明日驗身之後,便可知曉你為何回來。】
玄監通號牢房。
此牢房不同於那些專門關押一個犯人的牢房,其內佔地極大,甚至有西區三大世家中的任何一個一半大小。這裏,關押着那些罪不至死的犯人,偷盜者、搶劫者、採花者、鬥毆者、欺詐者、拐賣者等等等等。
當然,在這其中,有一種犯人例外,那便是拐賣者,其案宗會被遞交比撫鎮司要更高一級的鎮城司進行審決,一旦批複,無一例外的都是斬立決之刑。
然後,遞呈之地一旦收到上邊的批複,拐賣者就會被立刻拉出通號牢房,關押進單獨牢房,再之後,剃頭、吃上路飯。
接着,便是上路了。
此刻,通號牢房深處最角落之地,方寸倚坐在牆角之處,他的雙手雙腳早已戴上鐐銬,但此鐐銬卻有些怪異,竟是被四根粗大的鐵鏈連接在一起,一根讓手銬相連,一根讓腳銬相連,另外兩根則是連接手銬以及腳銬。
這是絕靈鎖,乃是用作封鎖斷絕被銬者與體內靈力的聯繫,是為了防止被銬者突然暴起反抗,以及防止其在通號牢房內與其他犯人動用靈力互毆或是破壞牢門。
至於肉搏,這四鏈絕靈鎖的重量可是不輕,往往是連那些個身強體壯的壯漢在戴着這玩意兒的情況下,也只能堅持不到半炷香,便會精疲力盡的躺下,不願動彈。
所以,除非是在通號牢房裏看見了互不順眼的或是互有讎隙的仇家,都不會去多動彈。
以至於在這通號牢房裏,甚至還沒有那些單獨的牢房熱鬧,至少,單獨牢房裏,有些人還會喊着冤枉。
而方寸,也是安靜的呆在這裏,眼神卻是四處亂瞥着,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突然間,方寸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一個人,此人雖說同樣是坐在地上,但卻要比常人足足高出了半個身字,精幹的短髮之中,一道疤痕橫亘其中,彷彿是一片平原被重重的斬出了一道寸草不生的溝壑。
看那肩寬,方寸估算着怕是將兩個自己並排放在一起,都略顯寒磣,更不要說其連身上寬大的粗布衣服都遮掩不住的厚實肌肉……
【怕是能夠讓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上一個月了。】方寸心中如此腹誹着。
但這些,在方寸眼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方寸是如何也沒有想到,他回到千輪鎮僅僅才三天,就遇見了這樣的人,雖說剛回來那一日就住進了通號牢房,但在這裏面好歹也看見足足上千人,哪怕這些人都不算是什麼好鳥。
不過,越是如此,方寸才會越覺得驚訝。
因為他所注意到的那個壯漢,其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雖說與自己並非一樣,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不屬於這世道眾所周知的一切修鍊體系。
靈凡者、驅魂者、符師,這三大修鍊體系所修鍊的力量,此人身上半點沒有,否則的話,便會被其身上的絕靈鎖鎖住,無法外露半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着一股怪異的氣息從其體內散發而出。
正當方寸心中猜測萬千之時,忽然有一道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小子,此人是一名戰者,只存在於各個帝國帝軍之中的戰者!”
方寸不禁四下看看,在好似確定了什麼一般,嘴唇微動,似有言語出口,但卻是奇異的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那當然,我這傳音功可比靈凡者的靈念好用多了,就是不太容易上手罷了。”那聲音似乎是聽見了方寸的話,語氣中帶着自傲般的笑意回應道。
若是放在以往之時,方寸絕對會因此翻起一個白眼,但現在在這通號牢房之中人多眼雜,他倒是能做到面色如常,然後嘴唇微動,沒有半點聲音外露的說道:“這戰者是怎麼回事?居然還有第四大修鍊體系嗎?”
“這是三十六個帝國共有的秘密,似乎就只有撫鎮司執政以上官職才有資格知曉。”那聲音接着話鋒一轉,“別問我是怎麼知曉此事的,現在的你,還沒那個實力去知曉。”
方寸似乎也不在意,雖說對這所謂的戰者修鍊體系很是好奇,但他還是將話題引回自己目前想要了解的:“但凡修鍊者,必有境界強弱之分,只是不知道此人修為幾何?”
那聲音回道:“此人體內似乎有封印,從其散發出來的氣息判斷,應該達到了戰者體系之中的第二境界。”
方寸眼中閃過一絲驚奇,語氣中也帶起了一絲驚訝:“若此人體內沒有你所說的封印,將會比此刻所顯露之氣息更加強大嗎?”
“你是動了招攬之意了。”那聲音笑道,“確實,若有此人相助,你計劃的成功把握,最起碼,能再提一成。”
不過,這聲音似乎很習慣於澆滅方寸心中的好奇和高興念頭,又問了一句:“但是,你要用什麼,去打動他呢?”
方寸卻是不以為意,牛頭不對馬嘴卻又意味深長的自言自語道:“聽說,每月中旬時候,玄監都會對通號牢房的犯人們進行驗身,以防有人隱藏了修為、改變了面容來掩蓋身份。”
那聲音也沒有再接過話頭,就此隱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