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打工
“2022年12月24日,從第一條裂縫顯出現開始,標誌着舊世界的毀滅……”
講台上的老王翻動着ppt,一張紙觸目驚心的歷史照展現在同學們眼前。
天空彷彿被撕裂,巨大的黑洞中無盡異種潮水般湧出。拍攝者顯然很專業,將街道上人們第一瞬的迷茫捕捉的恰到好處。很有名的照片,2022年的普立茲獎……
“必考題,我說了有百遍了吧,還是有人選錯!記住是12月24號,不是10、11月。”
抬了抬眼鏡,老王掃過母卷上隨手記的名字。
“課代表站起來。”
教室里歡快的聲音掩蓋了空調吹氣聲,後排玩手機的幾位大佬被驚動,雞賊的抬頭觀察情況。
“你還是個人才咧,抄作業不過腦子?”
語文課代表靦腆的回答:
“是借鑒,讀書人的事怎麼能說抄呢。”
“你還給老子引經據典上了。”
班上一時間滿是愉悅的氛圍……
倒數第二排靠窗的程嵐把目光從小說中收回,偷偷看了眼桌子裏的手機時間:2050年7月21日星期五16:45快下課了。
班裏的快活氣與老王的訓斥入耳,打了個哈欠,程嵐看向窗外。
陽光燦爛,天空晴朗,是個不錯的好日子——對他們來說。
2022年7月28日異種撕裂天空襲來,末日降臨,舊世界毀滅,翌日,也就是7月29日,當某位超頻者將他飛到空中錘爆血嗜蝙蝠的視頻發到網上后,人類狂喜。新世界來了。
專家們不接受“靈氣復蘇”這種不嚴謹的說法,年復一年研究后稱這世界變化為“地球意志蘇醒”。
從那時起世界逐漸被“念力”充斥,專家稱其為地球力量顯化的象徵。而隨後出現的同調礦脈則是具現化的象徵。
伴隨着近10年腥風血雨,全球人口縮減至1/4,人類才得以依靠同調礦脈武裝、建城,得到了喘息之機。
此後,科學家通過對念力和同調礦的研究確立修鍊體系,又因為同調礦的廣泛適用性掀起了科學側革命。
此刻能坐在教室安逸學習也是歸功於同調礦脈對裂縫的隔絕性。
“放假這兩天好好修鍊,共鳴值能提高多少爭取提高多少,下周一體側,免得到時候尷尬……語文這科就不佈置作業了。”
隨着下課鈴響起,教室里頓時龍蛇亂舞亂成一鍋粥,其他幾科課代表大聲重複着作業要求,後排的大佬一溜煙就不見了。
“程嵐,蔣明每天生日聚餐,來不?”
邀請的同學並沒報什麼希望,隨口一說罷了。程嵐在班裏就是個小透明,大框眼睛,雞爪子刨了似的頭髮,毫不起眼的穿搭。
話很少,學習成績也一般,也就那近白凈的皮膚加上不錯的身材偶爾能被其他班女生多看一眼。
不過人品倒不錯,和誰同桌都不會鬧矛盾。
“謝謝,我就算了,還得去打工呢。”
有氣無力的回答讓那位同學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以老王的語氣揶揄道:
“程嵐啊,你這以後怎麼找得到女朋友咧?”
“……哈哈”
程嵐一邊收拾書包一邊漫不經心的附和着,心理毫無波瀾。
娜娜在等着我……還有蒼月、麗華、可兒、夜夜……打完工立馬回去陪你們。
程嵐是孤兒,在另一個城市的孤兒院長大,8歲那年孤兒院上空出現裂縫,后經鑒定為二級災害,加上小城的守備力量不強——誰都沒料到同調礦脈覆蓋範圍內會出現裂縫,所以孤兒院沒了。
大難不死的程嵐作為難民被轉移到行山市,行山市可是大城市,9年前難民就不容易進來,現在更是不接受難民了。
接下來6年在行山市一所孤兒院長大,直到滿14歲達到最低勞動年齡后被踢出來,給安排了一公租房,在麵包店打工為生。
與大多數無家可歸者相比,程嵐無疑是幸運的,孤兒院的看護大媽曾說簡直是他家祖墳冒青煙了才能到來行山市,哦,不出意外祖墳早就被異種刨了。
在行山市實驗高中讀書是免學費的,這也突出了行山市作為華國核心城市之一的強大。
在如今末世,能將資源用於教育是世界很多國家和地區辦不到。
雖然聯合國近幾年大張旗鼓吹着人類文明延續與傳承的號子,其實也就是那幾個強國作秀罷了,與大部分國家無關。
異種災害、死亡、流離、飢餓、混亂依舊是世界主調。
舊世界最強大的美國在最初的異種災害后被分裂,曾經坐擁龐大疆域的俄國已淪陷2/3,而華國雖然遭受異種荼毒,疆域割裂破碎,但在國際上仍為一體。
……
“來了啊,今天周五,人流量比較大,多用點心。”
也不待程嵐回話,店長光頭強抱着一箱貨物走入后廚。
程嵐將書包仍在儲物櫃,從中拿出工作服換上,又看了看一旁的鏡子,用手壓了壓頭髮讓它不那麼炸毛。
作為店員還是有點形象的好。
光頭強說過很多次把這捲毛剃了算球,像他一樣搞個光頭不舒服簡單嗎,長得又不醜,說不定還能找上女朋友……程嵐可不聽。
“歡迎光臨。“
“這個和那個一樣來個。”
“今天沒有藍莓醬的嗎?”
“抱歉客人,藍莓醬可能要等幾天。”
光頭強偷偷吸了口煙,把煙絲掐滅放兜里后也來櫃枱前幫忙,人多時保不準有人偷拿,常有的事,親自看着放心。
“白麵包兩條,20元,誠惠。”
不是說物價低,而是生活必需品類由行山市政府下過死命令必須平穩。若是藍莓醬的麵包,起碼60起步。
光頭強說他是做倒賣勾當起家的,放到現在是要流放出城的。
待沒客人進店的空檔,光頭強扔來一個藍莓味麵包,程嵐熟練接住咬起來。
在學校食堂吃飯是要錢的,他通常不吃午飯。
“你給我當乾兒子,以後這店傳給你不好嗎?”
“不要。”
言簡意賅。
光頭店長無奈的摸出那半根煙來又點上。這三年他打這念頭不知幾次的,但程嵐說什麼都不答應。
“我就搞不懂你有什麼好推脫的,這麼犟。”
聞言,程嵐吞咽放慢了些。
“抱歉……”
擺了擺手,煙氣在店內繚繞。
“趕緊吃完做事,這周末你別來了,安心在家修鍊,抱下佛腳吧。”
他是知道程嵐下周一體側的,每年這時候總有幾個“天命之子”大放異彩。
“初始共鳴值是要記在檔案上的,爭取好看些。”
“知道。”
共鳴值……今晚還是走夜夜線吧——程嵐心聲。
……
程嵐住的公租房裏在行山市外圍,做城鐵回到家時通常快10點了。好在學校、麵包店、家在一條路線上。
同住公租房的老人在聊天時唏噓提起當年同調礦脈還不穩定時,這片區域有小型裂縫展開,異種徹夜嘶吼。
這一片公租房在這些年的磨合中構造出了自己的社會結構,程嵐所處的公租樓百米開外是條步行街,每天回家都穿過。
這片的青年經過一天的苦力勞動后常聚在那高談闊論。
他們成長的那代時局不定,能活下來的都知道異種的恐怖,有不少年少時親身面對過,也成為了他們如今的談資。
小說里的末世總是描繪出一幅惡霸橫行,欺男霸女的醜陋光景,現實證明跳的歡的,沒文化且沒實力的死的最快,加上行山市的法律逐年完善,大都人是老實的。
“小兔崽子,站住!”
身後怒罵聲響起,程嵐側身,一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抱着麵包棍飛奔而過。
“跑快點!快點!”
吃瓜群眾們看着戲,青年勞力們喝了點劣質酒精開始起鬨。
在這片等同於貧民區的地方,因為治安不好,是流浪者的天庭,偷雞摸狗的事屢見不鮮,特別是被丟棄的流浪兒童常常犯事。
畢竟有規定不能下死手,被抓到了充其量挨一頓打,下次接着偷。
在死亡面前,這都不算事。
程嵐住3樓,應該是聽到了他的開鎖聲,旁邊租戶的老頭打開門向這邊望了一眼,對着他點點頭。
“回來啦小嵐。”
“嗯,牛爺爺晚上好。”
鄰里之間的些許默契,誰都不想自己家遭賊。
不忙着推開門,程嵐將帶回來的兩塊藍莓味麵包遞過去一塊。老頭笑着收下關上了門。
牛爺爺靠掃大街過日,如今輕鬆多了,那幾年每天都得幫着軍隊在街道收屍、焚屍。是舊世界轉向新世界的親歷者。
摸着黑打開牆上的開關,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這是一個約20平的單人卧室,單人床上衣物亂扔,被子被單攪在一起亂成一團。
把書包仍在床上,程嵐心切的將房間中間的巨幅舊地圖捲起,露出了後面掛在牆上的寶貝——有數道划痕的30寸顯示屏,psp遊戲機卡在縫隙中。
“別吵了,讓我安靜玩會兒遊戲。”
“麵包你今天話好多。”
要是有他人在場一定會愣住,明明房間裏就程嵐一個人……
取下psp,打開顯示屏,看了看右下角的信號,嗯,今天的網絡不錯。
夜夜,讓我們的date哈幾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