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第115章 第 115 章

「……你確定這種東西真的有用嗎,悟。」

「這種時候就少啰嗦,傑。」

將脖頸軟綿綿垂下、傷口處還在流血的死雞遠遠丟到牆角,和三四隻已經先走一步的同類作伴,彷彿一個變態殺人狂、又像是過年時間從雞窩裏鑽出來的黃鼠狼一樣的白髮少年抬起手來,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了腮邊濺上的血跡。

在一旁袖手而立的黑髮少年嘴角抽了抽,盯着同伴白髮之間夾雜着的顯眼雞毛,最終還是按捺住了發表評價的衝動。

用黏糊糊的雞血在地板上塗塗抹抹,忙碌了這麼久的成果有六分像凶殺案現場,三分像屠宰場工作間,還有一分終於接近預先目標,勉強能夠分辨出大概是個六芒星。

這片凄慘景象的始作俑者退後兩步,打量着自己辛苦勞動得到的碩果,嘴裏下意識「嘖」了一聲,顯然也不是太滿意。

不過本來就是為了找樂子,要求倒也不必太高。

白髮的dk發揮謙讓美德,滿臉「這種好事你真的不來試試嗎」的慫恿表情,笑眯眯地衝著一旁敬而遠之的同伴招了招手。

「傑,你先來?老子(おれ)可是把這麼寶貴的機會都讓給你了哦!」

被稱為「傑」的少年內心毫無波動,連虛假的感動都欠奉,一口回絕了對方的盛情邀請。

「還是不必了。」

他的視線忍不住飄向那個粗製濫造的「魔法陣」——如果這玩意兒確實能夠被稱作魔法陣的話,然後快速掃了一眼牆角死不瞑目、大概率白白犧牲的幾隻雞,隨即不忍卒睹地閉了閉眼睛。

就在數月之前,某位金燦燦的從者在東京現身。

雖然沒有透露真名,但這位從者絲毫沒有收斂存在感、低調行事的跡象,而是以懲戒冒犯者為由,幾乎將半個城市的怪人一掃而空,才稍微撫平了怒氣,再次銷聲匿跡。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聖杯戰爭】和【英靈】的相關概念走入了上層的視野。

真正得到重視、以至於在全國範圍內大肆搜索御主的存在,那就是數年之後拉美西斯二世重新執掌埃及之後的事情了——

但至少此時,這條消息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興趣。

召喚英靈的儀式和流程稱不上什麼嚴格把守的秘密,只要對魔術稍有涉獵、甚至只是對着圖片記載照葫蘆畫瓢,也能夠勉強進行。

不過,同時滿足了解消息、知道流程,又有興趣冒着大概率白乾的風險進行嘗試的人選,可謂是萬中無一。

萬中……無一……

不如說正常人根本不會做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吧!

不過身為摯友,互相陪伴着胡鬧也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已經看到了小夥伴白忙一場后興緻缺缺的樣子,扎着丸子頭的黑髮dk寬容地無聲嘆氣,開始提前思考到時候要做點什麼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絲毫不明白同伴老父親一般深沉的操心,今晚這場「召喚儀式」的策劃者興奮地搓搓手,大步走到魔法陣面前,然後……和一旁進入看戲模式的同伴大眼瞪小眼,開始面面相覷。

「這樣就結束了吧,」卡了流程的少年捏了捏下巴,謹慎發問,「還要做什麼來着?」

「……吟唱咒語來召喚英靈,在那之前還需要準備聖遺物。」被稱呼為「傑」的那位給予冷漠的會心一擊,「不過你根本沒搞那種東西吧。」

對這種釜底抽薪式的疏漏毫不在意,或者說一開始就沒抱什麼成功的希望,白髮的少年聞言,只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哈?那種多餘的東西老子才不需要!如果是用來建立聯繫的話,我本人就足夠了吧?這樣召喚出的從者肯定才是最適合老子的啊!」

傑:「……你開心就好。」

他心底萌生出了些許微妙的預感,似乎在嘲笑先前想着怎麼安慰對方的自己是個小丑。

果然,在謹慎圍觀了同伴接下來的操作之後,這種預感變成了現實,辛辣的諷刺感讓少年的臉上幾乎戴上了痛苦面具。

「啊,那個什麼咒語是怎麼念的來着。」

白髮dk邁入了魔法陣中,正在嘀嘀咕咕,試圖從腦海之中翻出並不存在的小抄。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運附汝劍上」……呃,響應此次召喚,「順應此意此理者即刻回應」——以你的主人五條悟的名義命令你,封印解除?」

唯一的旁觀者:「……」

雖然表面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但實際上痛苦面具已經焊死在了內心深處。

救命!都認識這個人這麼久了,他怎麼還是會天真地認為對方是正經想干點什麼,就算是找樂子這也太敷衍了吧!!

什麼樣的英靈才會被雞血畫的魔法陣和聖遺物五條悟召喚出來啊!!!

所以「吟唱」結束后,一片狼藉的教室內依舊死寂沉沉,只有蕭瑟的風兒刮過,把幾根雞毛一視同仁地糊在了兩個鬼鬼祟祟的dk臉上——大概是死不瞑目的雞的亡魂在作祟吧。

一臉麻木的黑髮少年率先起身,向著教室門口走去。

「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你記得收拾好殘局,不然明天還得被夜蛾老師逼着寫檢討,這次別想讓我幫忙。」

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的五條悟推了推滑落到鼻尖上的墨鏡,絲毫沒有不好意思、更沒有打掃教室的打算,笑嘻嘻地大步追了上去。

「別這麼說嘛,知道你是班導最喜歡的那種好學生了——」

腳尖邁出教室門檻的前一秒,藍紫色的靈子在身後湧現、繼而激起狂風!

窗框和被堆疊在一起的桌椅震顫着吱呀作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變得濃密起來的靈子在風中旋轉,織就了光芒流轉、此起彼伏的瑰麗幕布,像是在為某位重要角色的登場做着再細緻不過的鋪墊——宛若表演開始之前射向舞台正中的聚光燈,那是某段故事開始的序幕。

明明是自己一手準備的召喚儀式,事到如今,卻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眯起眼睛注視着渺茫霧氣的中央。

或許是因為驚喜、或許是因為期待,被冥冥之中的微妙預感所觸動,在自己未曾察覺的時候,心跳似乎隱約加快了。

光芒散去,風聲止歇。

藉由這盛大華麗、聲勢驚人的見面儀式到來,佇立在魔法陣正中央的從者終於顯露了真面目。

少年沐浴在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之下,被勾勒出的身形單薄而又纖細,因為過於精緻、過於脆弱,相較於充滿瑕疵的活人,更像是藝術家精心雕琢的人偶,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整個破碎掉的美麗泡影。

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銀白長發一直垂到腰間,在月色之下瑩瑩地閃爍着。

相較於月亮的倒影,更像是由星星點點的微光凝聚而成,自身就在黑暗之中散發著月華般的冷光。

正如這冷光給人的感覺,疏離、漠然、宛如身在千里之外無法觸及的地方,少年的眼睛緊閉着,淺色的眼睫微微顫動,許久之後,才像是從繁複的夢境深處終於掙脫一樣,恍然睜開了眼睛。

像是毫無雜質的寶石一般晶瑩透徹,混雜着陳年的葡萄酒、怒放將要凋零的玫瑰和奔流的鮮血一般,層層疊疊的絢麗的紅色。

那雙眼瞳,是似曾相識的、向著遠方無盡延伸的感覺。

對視時彷彿跌入火燒雲密佈的黃昏的晴空,讓呼吸不由自主為之一滯。

——過去與未來的線在此刻交織,命運終於到達了相聚的時點。

冥冥之中察覺到了什麼,連同心跳也變得鼓噪起來,每一次躍動都清晰可聞。

紅寶石般的眼瞳逐漸聚焦,倒映出面前人的身影。櫛名琥珀尚且來不及察覺到自己所處情境的變化,只是在看清對方模樣的同時,下意識叫出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五條悟?」

白髮的少年身着咒術高專的學生制服,無論是相貌還是身形,都和曾經和自己朝夕相處的搭檔相差彷彿。

但不知何處,總覺得有細小的違和感。

或許是細微之處更顯稚氣,或許是身周的氣場更為張揚,雖然是同一人,但絕非印象之中那個青年。

櫛名琥珀的視線緩緩游移,最終停留在對方的面龐上。少年的鼻樑上架着一副相當熟悉的墨鏡,圓圓的黑色鏡片稍顯諧星,但是意外和這個人恣意妄行的氣質很搭。

在他剛剛獲得了【六眼】,因為大量信息的湧入而感到吃力的時候,五條悟曾經送給過他一副一模一樣的眼鏡——

或者說,就是此時少年戴着的這一副。

【「是我上學時候戴過的哦。」】

懷抱着類似求誇獎的邀功態度,當時的青年是這麼說的。

而眼前的少年在訝異地挑了挑眉梢之後,頗覺有趣地笑了起來,不忘示意身邊同樣身着高專/制服、此時此刻正滿臉愕然的同伴靠近一些,好讓仔細看個清楚。

「真的假的,剛見面就叫出了老子的名字!傑,你聽見了嗎?絕對是和老子有關係的從者,相性肯定好到不行——真不愧是我!!」

被對方兒戲一般的召喚儀式取得的輝煌成果震撼到,此時此刻正在懷疑人生的黑髮dk暫且不提,在聽到少年毫不掩飾的自誇話語之後,櫛名琥珀同樣遲緩地眨了眨眼睛。

你說什麼?

「老子(おれ)」?

嗯,仔細想想,會大大咧咧自信十足地說著「我可是最強啊」這種恥度爆表的話的五條悟,同時持有【六眼】和【無下限】這兩種萬中無一的術式,又是五條家百年難得一遇的神子,年輕的時候是這種目中無人的張狂性格,似乎也很合理……?

一者已經被歲月打磨、在漫長的積澱之後變得無謂而散漫,一者鋒芒四射、鮮明的驕傲幾乎能刺痛觀者的眼睛。

「所以說,」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些微的動搖,櫛名琥珀再次求證,「你是五條悟吧?」

「一副不確定的語氣,難道還有人敢冒充老子嗎?」嘀咕着「這不是認識我嗎」的白髮少年將還在努力重塑世界觀的同伴拉過來,興緻勃勃地問,「那傑呢,應該也不需要介紹了?」

櫛名琥珀下意識望過去,和對方抬起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被稱為「傑」的少年五官形狀柔和,雙眼狹長、眼角微微上挑,薄唇總是不自覺抿着,即便面無表情的時候,也總是給人以含笑的錯覺。

——雖然被五條悟以這幅熟稔的態度推出來,但的確是陌生的面孔。

他輕輕搖頭:「……抱歉。」

面對櫛名琥珀的否認,和印象之中相差頗大的少年時期五條悟微微一怔,似乎總算從召喚英靈成功的意外之喜中清醒了一些。

「啊,這是夏油傑,老子的搭檔。」

他頓了頓,終於想起了一個相當關鍵的問題。

「老子召喚出的從者……那麼,你的真名是?」

因為對方口中「搭檔」一詞而有些恍惚,此時重新回神,靜靜注視着少年隱藏在墨鏡之後、宛如蒼色天空一般深邃而明亮的眼睛。

時隔許久之後,終於彌補上了初次見面時缺失的自我介紹。

雖然對為何置身此處、自身的存在形式等問題亦不了解,但唯有一點是確定的。

時間的閉環已經彌合,構成了循環往複的完美的圓。

——或許對五條悟來說,這一次見面,才是二人之間的初次見面吧。

想到這裏,眼睫不由得輕微地顫了顫。

「櫛名琥珀。」

懷抱着某種異樣的儀式感,他認真地逐字吐露,並不明白胸腔之中微妙的期待、這種不自覺的鄭重究竟是因為什麼。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櫛名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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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非說我嬌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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