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二叔番外2

第61章 二叔番外2

電影學院的校門口,薄勛和倪苓四目相對。

京城的春日總是柳絮飄飛,每一朵都隨着風朝着臉上張揚舞爪地襲來,路上的行人也彷彿都變成了行走的吸塵器。

兩人之間門的距離相隔兩米,卻好像是站在漫天飛雪中一般。

倪苓吸了吸鼻子,看着薄勛笑笑:“你怎麼會在這裏?”

“剛好在附近談事情,就順路來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西裝取回來。”薄勛若無其事地說。

“那你運氣還不錯。”倪苓淺笑,“原來那件西裝你還要啊?”

薄勛抬眸:“怎麼,你給扔了?”

“那倒是沒有。”倪苓搖搖頭,“不過可能要改天再還給你。”

“今天不行么?”薄勛眉梢微挑。

“不行,今天我要回家。”倪苓的語氣里沒有半分可以商量的意思,“我家人在等我呢。”

薄勛瞭然地點點頭。倪苓隨即甜甜一笑:“那改天見。”

而後,他就眼見着她轉過身款款離開,只留給他了一個窈窕纖細的背影。

倪苓今日隨意地穿了件短款T恤和緊身牛仔褲。

看似是簡單的打扮,但這條牛仔褲貼身包裹着雙腿,將她的腰臀曲線勾勒得玲瓏誘人,像顆飽滿欲滴的水蜜桃。

凝神片刻,薄勛喊住了她,嗓音低低地開口:“家在哪?我送你。”

倪苓聞聲回眸,勾唇一笑:“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也是要叫網約車的,就當是叫了你這輛吧。”

兩人隨後一起坐上了邁巴赫的後座。

前排的司機回過頭,恭恭敬敬地詢問起:“薄勛先生,我們現在開車嗎?地點是去哪?”

還未等男人開口,倪苓便直接答道:“北河公館。”

聽她報出來一個故宮邊上的豪宅樓盤名字,薄勛也是有些意外。

想來這小姑娘家境應該不錯,難怪身上有那種無所畏懼的囂張勁兒,像是朵帶刺兒的玫瑰。

薄勛的司機姓張,開車很穩,車速也快。沒過多久,他就把車子開到了目的地。

倪苓一邊微笑着道謝,一邊推開了車門。

就在她下車的那一瞬間門,她猛地回過身又看向薄勛,直接開口:“微信給我。”

“怎麼?”薄勛暗自笑笑。

倪苓倒是一臉認真:“我給你轉車費。”

*

倪苓住的北河公館,是緊挨着紫禁城的豪宅,整個樓盤也只有二十幾戶,鄰里之間門非富即貴。

只不過這房子並不是她的,她也只是暫時住着而已。

倪苓在大堂等電梯的功夫,動動手指給薄勛發過去了微信好友申請。但薄勛當下並沒有通過,倪苓也就沒有再管。

電梯直接入戶,倪苓出來后,看見一個繫着圍裙的中年女人站在那裏迎接。

倪苓對中年女人笑笑,撒嬌一般地喊了一聲:“陳姨。”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個陳姨只是她的保姆而已,但倪苓幼年喪母,一直跟着陳姨長大,情分上也像是半個媽媽了。

陳姨看着倪苓,也是滿臉的開心:“二小姐回來了啊,倪老爺子今天來電話了。”

陳姨口中的“倪老爺子”,就是倪苓的爺爺。

倪苓聞言,語氣冷淡地開口:“他找我有事?”

陳姨笑着說:“老爺子叫你明天晚上回倪家老宅那邊吃飯,還囑咐你務必要早點到。”

倪苓秀眉微蹙:“之前不是和他說好的,一個月只回去吃一次飯就行,上周明明都已經去過了。”

陳姨解釋道:“老爺子大概說了一下,好像是大小姐、也就是你姐姐倪菁,是關於她要訂婚的事情,很重要。”

“哦。”倪苓敷衍地應聲,“我知道了。”

京城倪家,是鐘鳴鼎食的傳統豪門,三代積累根基深厚。能出身在這樣的家庭,也算是投胎界的佼佼者了。

只不過倪苓雖然是倪家的女兒,卻是個私生女。

倪苓從小就被養在外面,不能公開身份。但畢竟是倪家的親生血脈,物質生活還算體面。

她住着價值不菲的豪宅,出行車接車送,家中有保姆照料,每月賬戶里還會按時存入生活費。

除了感受不到親情以外,倪苓其他一概不缺。

旁人聽到這個故事,或許都會覺得很荒唐、很不可思議,但這又確實是倪苓真實存在的人生。

因為母親早逝,這些年來,倪苓就在無人管束中,像一株野草一樣野蠻又肆意地成長。

直到去年倪父去世,按倪家祖制,需要全部子女回去守孝,她這才跟倪家那邊有了頻繁的接觸。

倪苓的爺爺,也就是倪家老爺子,覺得自己年事漸高,想要兒孫能承歡膝下。所以自此之後,倪苓便被要求每月至少要回老宅吃一次飯。

倪苓不討厭她的這個爺爺,畢竟他在金錢上是真的慷慨大方。

不過倪苓卻不怎麼願意回去吃飯。究其原因,主要是她父親的那位正牌夫人“倪太太”,實在不怎麼友善。

正室倪太太也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倪苓同父異母的姐姐,倪菁。

倪苓每次登門老宅,這位倪太太都會和倪菁,一起有意無意地指桑罵槐,說她的親生母親是個狐狸精。

其實倪苓的母親也是個受害者。只不過時隔多年,她也不願意再去爭辯計較。

眼下倪苓一個人勢單力薄,所以每次不管這母女倆說什麼,倪苓都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這種“小白花”的態度,反倒讓倪太太吃了癟,有氣撒不出來。

翌日晚上。

倪苓準時敲響了倪家老宅的大門。

此時此刻,倪家已經準備開晚飯。倪苓一進門就被傭人領到了餐廳入座。

一大家子齊齊整整地坐在那裏,主位是倪家老爺子,他目光炯炯有神、表情不怒自威。

倪苓的座位在最角落,旁邊就是她的姐姐倪菁。

倪菁今日是一臉的春風得意,手上的大鑽戒晃得倪苓都睜不開眼。

早些時候,倪苓就聽說她這位姐姐的聯姻對象,是個勢均力敵的高門貴公子。

不僅家世顯赫,人還英俊瀟洒、風度翩翩。

他們這個圈子,婚姻確實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倪菁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錯,未婚夫恰好是她抗拒不了的類型。

但倪苓並不關心這些,也沒有多去打聽未來“姐夫”究竟是何許人也。一頓飯倪太太和倪菁母女兩人,都在滔滔不絕地高談論闊。但倪苓卻吃得心不在焉。

飯畢,倪苓本想直接告辭,想不到那位倪太太竟然單獨叫她去了自己的房間門。

倪太太住在老宅三樓的一間門寬敞的套房中,房間門裏瀰漫著淡淡的茉莉熏香。

兩人獨處的情景,倪苓光想想就心生畏懼。

然而今日,這倪太太卻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慈母範兒。

倪太太拉起倪苓的手,語重心長地開口:“小苓啊,你姐姐下周就訂婚了,按咱們家的輩分,下面也該輪到你了。”

倪苓只是靜靜地聽着,不點頭也不接話。

倪太太繼續說著:“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不過你父親既然已經去世了,所以在婚姻大事上,我也有責任替你做個主。”

“哦?”她這話倒是讓倪苓好奇了起來。

倪太太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做地產的那個朱家吧。上周我和朱太太打牌,她還提起了你。說是之前在你父親的葬禮上見過你,對你的印象很好。”

倪太太頓了頓,又道:“朱太太的二兒子恰好跟你年紀相仿,我們倆一商量,倒覺得各方面都很合適。”

朱家二兒子?

倪苓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人不免一驚。雖然她沒有混跡京城子弟圈,但這位朱二實在太過臭名昭著。

朱二前不久因為嫖.娼被抓進了局子,人才剛放出來,就又被八卦雜誌爆出和三個妙齡女郎共度良宵,艷照傳遍全網。

倪苓看着面前一臉“真誠”的倪太太,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樣的一門親事,虧她也想得出來?竟還能說得出口?

一股悲涼之感從倪苓的心底升騰起來。她突然發現自己雖然身在豪門之家,實際卻是無依無靠。

房間門裏明明沒有開空調,倪苓卻有些瑟瑟發抖。

然而想不到倪太太還是繼續勸說:“小苓,你也知道你母親的出身不好,就是個港島的三級片演員。你說你要不是因為姓‘倪’,怎麼有機會攀上朱家的高枝,你嫁過去好歹也是個正牌夫人!”

倪太太講出“正牌夫人”這幾個字的時候,滿臉都寫着高傲和得意。

倪苓懶得搭理她,但言語之間門還是十分客氣:“阿姨,那麻煩您轉告朱家,我現在也念了表演系,將來也有可能去演您剛說的那種電影,您替我問問他們家接不接受這樣的‘正牌’兒媳婦。”

倪太太聽完,整個人怔住,一時間門氣得接不上話。

“倪苓,你這丫頭怎麼不知好歹?別以為現在有你爺爺給你撐腰,後面的日子還長着呢,我有都是時間門收拾你。”

倪太太笑面虎當不下去了,轉頭改成了言語威脅。

不過倪苓聽罷只是淡淡一笑:“阿姨,今天不早了,我要回學校了。”

言畢,她便起身朝着門口走去,臨出房門那一刻,身後卻又傳來了倪太太的聲音。

“倪苓,下周六你姐姐的訂婚宴,你給我按時到場。”

她話音落下,倪苓並沒有應聲,就直接走出了房門。

其實對於倪太太來說,女兒訂婚這麼重要的日子,她也不想倪苓過來礙眼添堵。但她之前專門找大師算過,說是要想女兒這樁婚姻幸福美滿,定親的時候,必須要兄弟姊妹全部在場。

倪太太對此深信不疑。

越是富貴人家,越是講究風水。倪家一年捐到各處的香火錢,少說就有個幾百萬。

*

從老宅離開的那個晚上,倪苓回到學校宿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從柜子裏找出了薄勛的西裝外套。

她想着穿了人家的衣服,起碼要清洗一下再還回去才算禮貌。

送去乾洗店之前,倪苓特意翻開衣服的內里,去找了一下洗滌說明。

衣服的標籤是英法雙語,倪苓只能看懂一部分,大概讀了一下才發現,這件西裝竟然不能水洗、不能機洗、也不能幹洗。

倪苓一愣,那這是要怎麼洗?

她又看了一下這件西裝的牌子,也是個法語單詞,她此前從來沒聽說過。

倪苓有些好奇地上網一查,發現這是一個位於巴黎的高級定製工作室,店鋪歷史已經超過百年,還是歐洲諸多國家的王室御用品牌。

網上的信息越查越邪乎。

有人說這家高級定製品牌,一年只接10單,連東某國歐王子想要預訂一件正裝,都要排上個三年兩載。

倪苓捧着這件“價值連城”的西裝,心裏暗自慶幸。

多虧自己多看了一眼標籤和洗滌說明。這要是給人洗壞了,怕不是把自己也搭上了。

想到這裏,倪苓又把西裝小心翼翼地掛進衣櫃,還特意套了個防塵罩。

倪苓記得她之前加過薄勛的微信,於是拿起手機點開屏幕。

指尖一直向下滑,她看到昨晚薄勛已經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只不過他並沒有說話。

薄勛的頭像是一片空白,朋友圈也沒有開通。如果不是他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寫着“薄勛”兩個字,倪苓簡直都懷疑這是個廢棄的賬號。

倪苓思考一瞬,先給薄勛轉賬了50塊錢,備註“車費”。

而後她又給他發了條信息:[西裝什麼時候還給你?]

這一次,大概沒幾分鐘,薄勛的回復就彈了出來:[等我有空聯繫你。]

倪苓掃了一眼,也沒有再回復,直接熄滅了屏幕。

這一條信息后,兩人整整一周都沒有再聯絡過,靜靜地躺在彼此的好友列表裏。

*

隔周周六的晚上,就是倪苓同父異母的姐姐倪菁的訂婚宴。

倪苓雖然不想去,但這幾日倪老爺子多次打電話來叮囑。親爺爺的面子,她好歹還是要給。

倪苓參加倪菁訂婚宴的衣服,也是倪老爺子昨天託人送過來的。

那是一件奢牌當季的成衣禮服。黑色細肩帶魚尾的款式,真絲搭配上絲絨的質感,貴氣典雅不落俗套。

倪苓換上裙子,隨便披了件薄風衣,就叫車出發了,目的地是一家星級酒店的宴會廳。

在同一時刻,薄勛也走進了同一間門宴會廳,態度慵懶又散漫。

其實認真說起來,今日正是薄勛“本人”的訂婚宴。

這場聯姻是兩家長輩定下的。但薄勛卻絲毫不在意、也並不當回事,就打算來走個過場。

他不會和這位倪菁小姐結婚,日後一定也會找個理由取消婚約。今日出席,也只不過是給兩家長輩一個台階下而已。

薄勛甚至都沒有認真看過,這倪菁到底長什麼樣子。

……

晚上七點一過,倪苓提着裙擺走進宴會廳。

一抬頭,她就發現自己的爺爺倪老爺子穿着一身正裝,正跟人聊着天。

倪老爺子的對面站着一個年輕男人,從背影看上去個子很高、身材像男模一樣挺拔。

倪苓路過兩人的時候,本想直接走開,沒料到卻被老爺子叫住。

“小苓,你過來一下。這位就是你姐姐的未婚夫,薄勛,薄先生。你們倆也認識一下。”

倪苓聞言頓住腳步,然而她再一回頭,映入視線的,便是薄勛那張英俊的臉……

倪苓一怔,薄勛也是一愣。

空氣中瞬間門凝固。周遭嘈雜的賓客喧鬧聲,彷彿瞬間門被按下了一鍵靜音。

但很快,兩人便又默契地恢復了往日淡然的表情,像沒什麼事發生過一樣。

倪苓唇角掛上笑,走上前主動伸出手,聲音里不帶有一絲情緒:“您好,我叫倪苓,很高興認識你。”

“您好,我是薄勛。”薄勛微微頷首,低聲回道。他念起自己名字的時候咬字清晰,聲音里充滿了磁性。

兩人的雙手交握,力道很輕,遠不比初次相識的那個吻來得熱烈,就真的如同陌生人一般。

她的手柔軟纖細,他的手骨節分明。兩隻手輕輕一碰,隨即便同時客氣地鬆開。

隨後倪家老爺子,又拉走薄勛去談一些兩家生意上的事情。

看着薄勛的背影,倪苓忽然有那麼一刻的五味雜陳,也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就是突然間門煙癮上來了。

很想吸一支。

她轉身離開宴會廳,按着牆上的指示牌一路向前走,直到推開了走廊盡頭露台的門。

六月北京的夜晚已經開始熱了起來,天空裏點點繁星忽明忽暗,撲面而來地也不再是冷風。

倪苓有些急躁地摸出了自己的女士香煙,迫不及待地咬在口中。

然而她翻了一下自己的手包,才發現因為剛才走得匆忙,身上居然忘記帶打火機了。

煙就在眼前,卻不能抽,這種感覺抓心撓肝,讓倪苓有些莫名其妙的空虛和煩悶。

就在她一回身的瞬間門,猛然發現薄勛竟也出現在了露台上。

他朝她走過來,用他指間門的那支已經燃起來的煙,慢慢地靠近了倪苓唇上的那支。

兩支煙的煙頭相觸,一支的火星瞬間門撩燃了另一支。

煙點了起來,倪苓滿足地深吸了一口,不知不覺間門竟有一些飄上雲端的感覺。

她看着面前的薄勛,嗤笑一聲:“訂婚宴的男主角,不在裏面應酬,倒是跑到這裏來抽煙?”

薄勛沒有回答倪苓,而是再次打量了她一番,隨後唇角輕抬。

“都姓倪,都是草字頭的單字名,我怎麼沒想到,原來你也是倪家的女兒。”

倪苓聞言搖搖頭:“你的用詞不準確,不是‘女兒’,是‘私生女’,這其中的含義是不一樣的。”

薄勛聽罷,似乎也並沒有感到什麼意外。

他們這個圈子,豪門秘辛多到足以讓人對任何荒唐離譜的故事都波瀾不驚。

薄勛稍微靠近了倪苓一點,聲音里多了幾分玩味:“看來,我們還是挺有緣的。”

“是啊,是很有緣。”倪苓笑笑。

她的語氣忽然變得嬌嗔:“要是我們再晚幾個月認識,我恐怕就得喊你一聲,姐夫……”

倪苓說出“姐夫”兩個字的時候,刻意地踮起腳尖,貼近了薄勛的耳朵,咬字千嬌百媚。

薄勛抿抿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如實跟你說,我不想娶你姐姐,也不會娶你姐姐的。”

“那你跟我說沒用,你得找我爺爺。”倪苓掀了掀眼皮。

薄勛似笑非笑:“要是找你爺爺有用,我為什麼還來找你?倪苓小姐,不繞彎子,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倪苓聞言愣了一瞬,隨即眨了眨眼:“哦?那你先說來聽聽。”

薄勛十分坦誠:“我想跟你姐姐解除婚約,但現在需要一個說得過去、又沒有後患的理由。”

“那我又能跟你交易什麼呢?”倪苓十分好奇。

薄勛淡淡開口:“你不是學表演的么?我給你片酬,你來跟我演一場戲。”

“演什麼?”倪苓眸色一亮。

薄勛唇角一斂:“你來演一次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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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晃晃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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