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一句話說的好,學校就是一個縮小的社會。
雖然是高中,但是在那個年代,改革開放之後的國企改革導致大批人員開始下崗失業,很多人鐵飯碗不保,家道敗落,農村青壯年開始流向城市。
而前三十年的嚴酷思想壓制開始鬆動,信仰喪失。在空虛中,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和拜金主義開始盛行,產生了一大批看不到機遇無事可做卻又一心財不折手段的閑散人員,也就是生活在社會夾縫的邊緣人。
而社會的夾縫就是產生黑道的溫床。
所以,在古惑仔開始大批量湧現的時代,黑道也開始出現在學校。學校不再像以前一般的單純。
我們學校也是,論兇險,在這個校園裏生的事比起我們rì后與道上人的事,不會差上多少。
當時的我和地兒、險兒都是新生,不會有人**我們;小二爺從不惹事,認識他的也不多;武昇和袁偉在學校稍微跳一點,但是也僅限於校內打打架,抽抽煙,談不上有多大勢力。
學校裏面比較牛逼的有這麼幾幫人。
高三的徐海波一夥,他哥哥也是九鎮上出名的流子,叫徐剛,雖然比不上三哥的威名,但是也是比較罩的住的。
高二的陳曦,他和當時剛開始在九鎮冒頭的一流子關係很不錯,領頭的叫做衛立康和常鷹。
當時在我們學校,有兩個班,都是些各界高考不如意,繼續留校讀書,準備高考的人,所以這兩個班叫做補習班或者高四。
最後的一幫人就是高四的學生,也是當時學校最為兇狠的一個團伙,老大是一個外號叫做大腦殼的人,來自九鎮附近一個叫泉村的鄉下。
而九鎮當時除了三哥之外,最**的流子就是鄉下來的一夥,老大就是泉村人,大腦殼就是他的小弟。
所以他也非常的**!
事情就生在險兒出院前四天的中午,大腦殼和地兒之間。
十七
那天中午,吃完飯後。我和武昇、袁偉一起在球場打球,遠遠就看見地兒一臉怒氣的跑了過來。
“怎麼了”
“胡欽,我受不了了,我今天一定要搞!”
他大罵了幾句之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們。
直從險兒被燒之後,我們沒有還手報仇的事情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傳遍了九鎮打流的圈子,也傳進了學校。
這一個多月來,我們幾個沒有少受冷言冷語,就連周波他們去醫院看險兒的時候,還給險兒說我們不義道。
武昇和袁偉也是,本來抽煙什麼的,總是有幾個人上點煙給點小面子的,但是現在也一落千丈。
不過這樣也僅僅只是過的不太順心而已,一直沒有出現過大的矛盾,沒有受過大的欺負,所以我們也都忍了。
但是,今天不同。
不知道各位還記不記得,九十年代,還沒有出現電腦,cd,mp3的時候,聽歌都是用的那種老式的磁帶。
而某些心思細膩的少男少女們往往會買回來一個封面極為漂亮的硬皮記事本,然後邊聽歌,邊把所有的歌詞一筆一劃的抄錄在記事本里,通常都美其名曰“朦朧rì記”“我的夢”之類。
多愁善感的地兒也有這麼一本,現在都還沒有仍。
曾經我親眼見過他拿着本子把隔壁幾個鄰居的小孩叫在一起,教他們唱歌。現在,我也親眼見過他用這個本子教他侄兒唱歌。他就這麼文藝!
問題就出在他的文藝上,我們教學樓頂樓是一個很大平台,一般學生是不敢上去的,上去的都是比較跳的人,在上面打牌,抽煙,曬太陽之類。
地兒這天中午吃完飯,不想下來打球,閑來無事,就一個人拿着他的那本手抄集上了教學樓頂層。
他上去的時候,樓上還沒有一個人,於是他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安靜的打開了他的那本少男之心。
當時的天上萬里晴空,雲兒也許都隨着那微微的清風遠去了天邊,太陽的光芒從樓旁一顆枝繁葉茂的榕樹頂上照了下來,調皮的葉子把陽光分割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照在了地兒的身上,一閃一閃,可愛極了!
地兒點上了一隻煙,然後把煙盒隨意的放在了一片,看着本子裏表達他多愁心思的歌詞,以一種游吟詩人的姿態慢慢的吟唱了起來。
一切都已成空,世間萬物皆為浮雲,剩下的只有那優美的旋律和那無盡的虛空,地兒在一瞬間忘掉了一切。
所以,他不知道,他的後面已經站了三個人。
“你唱個什麼毛啊唱?飯蚊子(蒼蠅)都會被你唱死。”為一個腦袋大大的人說道。
地兒回頭,一臉茫然。
“還抽的jīng品啊,煙還不錯,搞根煙抽下咯。”大頭說完,就自己隨手拿起了地上的煙盒,並且給另外兩人一人分了一根。(我們家境都還可以,所以抽的煙比一般的學生都要好)
地兒從類似於冥想的境界中清醒過來,抽他的煙可以,但是他絕對不能忍受的是說他的歌聲可以唱死蒼蠅,他很不開心!
於是他站了起來:“老子該(欠的意思)你的啊,放下。”
大頭一下惹火了,一把打掉了他手上的那本少男之心。地兒猛地沖了上去,一個人當然打不過三個,所以他被狠狠踢了幾腳,少男之心也被眾人踩踏的髒亂不堪。
十八
地兒飛快的說完,依然是一臉忿忿不平,想要殺人的樣子。一旁的武昇和袁偉也氣的七孔生煙,躍躍yù試。
我本來還想壓壓這件事的。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今天不做點什麼,等險兒一出院,我們在學校還是抬不起頭。
萬一報仇時間又還沒有到,以險兒的脾氣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了,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先做,破釜沉舟,管他的!
這一個多月也他媽的受夠了鳥氣了,老子老虎不威,當我是病貓。
我把籃球猛地往地上一扔:“走!!”
我們跑進教室的時候,小二爺正坐在位子上複習着化學書,看見我們神sè不善的樣子,忙站了起來,前後簡略一說,五個人就一人從旁邊幾個空的位置上拆下了一根木棍。
我們學校當時的位置是座位和桌子連在一起的木桌,桌椅之間有幾根連接的木棍,大概兩尺長,拆下後上面還帶了釘子,打架很是順手。
我們衝上樓頂的時候。大腦殼他們多了一個人,四個人正圍一圈在地上用撲克扎金花,抽的煙正是地兒的那包jīng品。
大腦殼他們現情況不對,準備站起來的時候,我們五個都已經紛紛的撲了上去。
袁偉和小二爺一人找上了一個,不管不顧的埋頭死打,被打的兩個人死死的抱着腦袋縮成一團,看着血就慢慢的從手縫間流了出來。
最高大的武昇用木棍打了兩下之後,把木棍一扔,居然把一個剃着小平頭,前面兩撮劉海特別長的哥們生生的舉起來,然後往地上摔,摔的七葷八素之後,再跳起來用腳死跺。
我和地兒兩個人則找上了大腦殼,我們兩個的木棍上面都有鐵釘子。剛開始我打的時候並沒有用鐵釘那邊,但是地兒沒有管那麼多,也許多天的壓抑導致,那天他上去就是用帶鐵釘的那頭,直接一鐵釘就扎在了大腦殼的右臉頰上,血流滿面。
四個人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紛紛躺在了地上。片刻之後,看見打得差不多了,除了還在不斷跳着跺人的武昇之外,我們都停下了手。
袁偉上去一把拉住了武昇,地兒看着躺在地上的四個人說:“搶煙啊,你搶啊!狗雜種,我cao!都給老子跪下。”
另外三個掙扎着從地上爬起,跪了下來。但是大腦殼還挺硬氣,坐在地上斜靠着陽台,捂着臉上和頭上流血的地方說:“狗雜種,你們等着,老子今天下去了就弄死你們。你們等着!”
袁偉跑上去對着他的臉又是一腿:“你媽了個逼的還敢**!給老子跪下。”
大腦殼頭被這一腳迎面踢的向後一仰,撞在了後面的陽台上,可能一下極疼,低着頭手捂着後腦半天,臉部的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抬起頭之後,他眼中還是一股兇狠之sè,狠狠望着袁偉。
我問道:“怎麼,你望什麼望?還不服氣啊?”
大腦殼轉過頭望着我,恨不得不吃了我的樣子,一字字說:“你記着,我是大腦殼,今天我不死在這裏,你們今後就別來這個學校了!”
我開始明白這個人為什麼能在學校當老大了,他確實夠硬。
但是卻不夠聰明!
我們既然敢動他,又怎麼會被他嚇到?要報仇事後再說,現在說這些,那只有逼着我下狠手了。
看着他無比惡毒的眼神,我知道如果今天不把他弄服,rì后我們就一定不好過。那麼好吧,既然沒得選擇,就只能幹了。
我把木棍反了下手,握住了沒有釘子的那頭,走到他側後面說:
“大腦殼,今天這事,不是我們找的,是你先打我兄弟啊。”
大腦殼大概聽我說了這句話,以為我是在對他解釋什麼,他的威脅有了用處。居然聲音一下都提高了一些,大聲說:“我打了又怎麼樣,你們一個人被打,我們四個,這事不可能算了。”
“是啊,我想也算不了。”
可能是我的回答比較出乎他的意料,他抬起頭驚訝的望着我,嘴唇蠕動,想說些什麼,但是出口卻變成了一聲慘呼。
因為在他抬頭的那一瞬間,我手上木棍的釘子就已經扎入了他右側的后肩胛,用力的拔出來,繼續打,不停的打,地兒也加了進來。
直到小二爺和武昇把我們拉開。
大腦殼趴在地上,背上的白襯衣到處都是破洞,滿背血跡斑斑。
我蹲在大腦殼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他已經痛到臉sè白了,望着我的眼神中再也沒有那種兇悍,而是一股極大的驚恐。
我問:“服氣嗎?”
他依然不肯答話,但是我的手感覺到了他輕微的點了下頭。我知道他還沒有真正服氣,不過今天這樣也差不多了。
一個巴掌打過去之後,我說了一句話:
“我叫胡欽,不爽就來搞我!”
再沒有管跪着的三人和大腦殼,我們大搖大擺的走了下去。
這是我們第一次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