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風花雪月”
不光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
原來,從里堂內間走出了四名燕瘦環肥、各具妖嬈的女子,無論清秀者、冶艷者、豐腴者、火辣者,都具備同一個特點——絕sè!.doulaidu.netbsp;按理來說,在秦淮河這種天下sè狼共同嚮往的聖地,經營如此規模的一家畫舫,有幾個絕sè女子坐鎮也是正常的。但這四位,看起來分毫沒有伺候人覺悟,表情那個嚴肅呀,其中一人還杏目圓睜的瞪了龍煜天一眼。
隨後,又有一位娉婷嫵媚的女子款款走出,衣着仙緲,酥胸半露,卻用輕紗覆面,看不清容貌,給人以無限的遐想。毫無疑問,這面紗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憑在場之人的目力,竟無一能夠穿透,最多看個模糊的輪廓。但從她秋水明眸和婀娜體態就可以想像,其容貌似乎更勝先前那四位女子。
她的手中抱了一把似琴非琴、似箏非箏的樂器,龍煜天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此乃一件非常出名、但從宋代開始便較少人用的樂器——瑟!屬於中國最古老的弦樂之一,周漢之後以二十五弦最為常見,但早期的瑟卻有五十根弦,李商隱的“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net心托杜鵑。”便是此意。
而這名女子手中所抱,正是五十弦的瑟。
由於經過簡化,很多古老的技法已經失傳,當今演奏五十弦者鳳毛麟角。而且瑟的體積較大,俱為單弦音,極少共鳴,所以低音略顯空泛、高音略顯單薄,sè質不如琴的豐潤、箏的優美、築的古樸,從而使得演奏者對技巧的要求極為嚴苛,自古能以瑟奏出複雜且動聽的曲目者,都如“無影手”一般,相當厲害!
眼前的女子,所奏音律之絕妙,剛剛已經展現過了,讓人無法不欽佩和感嘆。而她的瑟正好斷了一根線,不用說也知道是拜龍煜天所賜,難怪先前出來的姑娘對龍煜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紅玉!”蘇勁率先露出一臉豬哥相,口水差點甩了玄天領諸人一身,嚇得大家好懸沒把他扔出去。
再看看周圍,其他席位的臭流氓們也沒好到哪兒去,以陳家瑞、宋平為最,連北冥昭那個死人臉都一個勁兒往紅玉身上盯。唯獨馥郁公子……
“靠,不會吧?馥郁怎麼好像在盯我?莫非取向真的跟我不同?”龍煜天又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移開目光。
先不理他的胡思亂想,那邊的幾位姑娘已經開始說話了,宛若鶯歌燕語,xìng感而動聽:“奴婢紫穹風、赤淵花、蒼山雪、碧海月,給各位公子問安。被不請自來的惡人打擾了雅興,我們深表歉意,今rì的酒水歌舞一律免費,就算給各位賠個不是吧。”
蘇勁趕緊向玄天領的人介紹道:“原來是紅玉身邊的‘風花雪月’四位貼身丫鬟,難怪難怪。她們sè藝兼備,詩詞歌舞,各有所長,如果放到其它地方,早就是名噪一時的花魁了,而在這裏,卻只是丫鬟而已,聽說也很少露面。可見這紅玉……”
龍煜天笑呵呵的擺了擺手:“呵呵,‘風花雪月’倒是不錯。但你聽聽,什麼紫穹風呀、蒼山雪呀,一個個霸氣側漏,哪有點小姑娘的意思?我看倒像綠林的諢號,打家劫舍的好漢。嗯……這個畫舫,不會是黑店吧?我可窮鬼一個,劫富濟貧也不該找我呀。”
蘇勁本身就有幾分討好的意思,所以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掩飾,屋內每個人都聽得到。而龍煜天,在某些方面大大咧咧的,不知是不是有心,反正順着蘇勁的語調接了下去,同樣落進大家的耳朵里。
“呸,你開的才是黑店呢!”蒼山雪聽到這話,頓時啐了一口,“剛剛是不是你無端擾亂姐姐的琴音,還讓姐姐受了……嗯,就沒見過你這麼粗鄙無禮的客人,哼!”
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指紅玉。
龍煜天卻不買這個帳,冷笑兩聲,道:“我還沒見過你這麼粗鄙無禮的窯姐兒呢。老子是來喝花酒的,你不好好伺候着,橫什麼橫?”
“誰是窯姐兒?!我……我們和姐姐都是清倌兒!”這下,“風花雪月”四位姑娘都怒了。
“就是就是,你小子……咳咳,龍掌門,怎能說得如此不堪?此地乃吟詩品樂的高雅之所,絕非尋常青樓可比!”陳家瑞也是一副大大瞧不起的樣子,剛想罵街,卻突然想起玄天領的強勢,便又改了稱呼,“紅玉姑娘冰清玉潔,賣得是才藝,而非sè相。”
“哈哈哈哈!”這孫子也太虛偽了,引得龍煜天一陣大笑,“吟詩品樂你懷裏還摟個姑娘幹什麼?不賣sè相?那為何要弄些什麼摘下面紗單獨撫琴的噱頭?敢問老兄,你不是覬覦她的美貌才來的嗎?應天府城中,有多少博學鴻儒和奏樂國手,你怎麼不去跟他們討教詩詞音律?”
這番話說得陳家瑞面紅耳赤,趕緊把懷裏的姑娘推開,還偷偷瞄了一眼紅玉,像是偷腥害怕被老婆抓到一樣。
但紅玉根本瞅都沒瞅他,一直都在注視着龍煜天,目光不善。
“哼,公子衣冠楚楚,不想卻是滿腦袋齷齪!”紫穹風揚起下巴,面帶不屑的說到,“就算在青樓中,也有隻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你竟不知嗎?”
“只賣藝不賣身?哈哈,好久沒聽過這麼有創意的笑話了,這裏果然是能買笑的地方。不過姑娘,同樣在青樓賣笑,為何偏要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怎麼?我身邊的這位姑娘就少了點什麼嗎?憑什麼你們可以故作姿態,她們就得強顏歡笑?!”後面的語氣有些嚴厲了,說得眾人皆是一愣。
挑撥的意味實在明顯,但跟陳家瑞將懷裏姑娘推開的行為對比鮮明,其她女子無不感動,紅玉也不得不吃這一套,只好淡淡的回答道:“公子此言差異。妾身與眾家姐妹福禍同當,自是不比誰高尚些什麼,妾身的名頭都是天下人捧出來的,當不得真。”
“這妞兒說話綿里藏針呀。既是天下人共捧出來的,又如何當不得真?”龍煜天心中好笑。
但還沒等他說話,蒼山雪就先開口了:“哼,那也不能說明你就不是一個粗鄙的人。略有涵養者,怎麼會無端干擾姐姐奏樂?”
“無端?”龍煜天臉sè一沉,“是不是無端、是不是奏樂,你們心裏最清楚!有人砸你場子,你打出去就完了,為何對所有人使用音功?我們梵火統領將大家喚醒,你便刻意去針對他,他無非就是自保而已,在江湖上,可沒有隻准你挑釁別人,不允許別人反擊的道理!”
說到此處,大家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他生氣的原因啊,還真夠護犢子的……也是,玄天領連二十八名門都敢打,什麼時候吃過虧?”
蒼山雪還要狡辯:“你們上船來就是為了聽我姐姐奏樂,提前聽到,應該慶幸才對!”
“為了聽你姐姐奏樂?”龍煜天立刻擺出一副迷茫的樣子,“誰說的?我來這兒是要喝花酒的。就算聽曲兒,也聽我身邊這位姑娘,哪裏需要你家姐姐獻醜了?”
“你……這能比嗎?”
“有什麼不能比的?你家姐姐的音樂天分確實很高,但過於注重技法,從而忽視了音樂本身的內涵,華麗有餘而深度不足,說白了就是沒有靈魂,也不見高明到哪兒去嘛。”龍煜天言之鑿鑿的胡侃,“那叫什麼來着?對了,‘為賦新詞強說愁’跟這差不多。真正好的音樂,想感動別人,先得感動自己。敢問紅玉姑娘,你在剛剛演奏的時候,有為手底流出的音符而感動嗎?”
其實,他根本就沒聽出個好壞來,但在後世選秀節目看多了,請的評委良莠不齊,比如讓一個演員去給音樂選秀當評委,能說出什麼專業的意見?像這種“缺乏靈魂”的評語都被用爛了,反正每個人聽在耳朵里的感覺都不一樣,你也沒法反駁,當真屢試不爽。
至於紅玉剛剛有沒有感動?這不廢話嗎?她的目的本來就不純,能感動才出鬼了呢。
然而,這番言辭卻把別人都唬住了,隨風和蘇勁在音律方面造詣頗深,都用驚異的眼光打量着他,以前怎麼沒現掌門這麼多才呢?
紅玉眼中露出沉思的神sè,然後恭恭敬敬的施上一禮:“公子教訓的是,確實怪妾身賣弄了。但公子也有誤會之處,剛剛妾身施展的功法,只有輔助之效,讓人更專心的去感受耳中旋律,並不會傷人。當然,在公子這樣的高人面前施展,的確無禮至極,還望各位客官原諒則個。”
人家小姑娘坦然道歉,誰還好意思怪罪?看看其他人點頭的度就知道了,要是龍煜天再揪住不放,肯定成為公敵。
不過呢,龍煜天也只想表明玄天領不是任人欺負的,並沒有真的要對人家喊打喊殺,所以聳了聳肩,抬手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接受姑娘的道歉。行了,還有人上來踢場子呢,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加油!我看好你哦~”
“……”
“這廝是聞名天下的‘龍王’嗎?怎麼看着像無賴呢?”眾人心中不由泛起這樣的感慨。
田楚溪一直用yīn沉的目光盯着紅玉,見龍煜天不再攪合,便突然難,寬大的袍袖輕輕一抖,四道寒光激shè而出,直取紅玉面門。
“妖婆爾敢!”一聲嬌喝暴起,“風花雪月”四位姑娘,同時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