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天經地義
“老李，你也覺得20塊的餐費標準太低了么？”
陳江河猶豫了一瞬，決定道：“那就再漲5塊吧，晚餐改成10塊的標準，不能讓工人們餓着肚子睡覺。”
考慮到電子廠里大多是20歲左右的大姑娘，一個個都是最能吃的年紀。
要是晚餐只有可憐的5塊錢標準，還沒到睡覺的時候肚子都餓了。
這要是一晚上都睡不好，第二天誰還有精神早早起來幹活啊。
原本陳江河是準備把江林集團每天50塊的餐費標準照搬到電子廠來的。
因為在他看來，電子廠雖然是剛收購過來的但也屬於集團旗下的子公司。
不能因為電子廠還沒有產生效益就在職工嘴裏摳這點成本。
更何況只要下一步mp3按照計劃生產出來，電子廠絕對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趕超其他的子公司。
要是讓電子廠職工知道了自己被當做“後娘養的”區別對待。
那可是妥妥地會影響軍心的！
“陳總，算我求您了……這個標準不能再漲了！”
李啟明就差當場給陳江河跪下了：“咱們廠之前職工的餐費標準是每天5塊，您這一下漲到25塊，我怕整天大魚大肉太油膩了職工們的腸胃受不了啊！”
“老李，還是你考慮的周全，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陳江河點了點頭，深以為是道：“那就暫時定25塊標準吧，等職工們慢慢適應了再逐步提升標準。”
不得不說陳江河還真的把這一條給忽略掉了。
如果一個人長期肚子裏缺油水的話，突然開始頓頓大魚大肉腸胃確實是會經受不住犯毛病的。
“行吧，陳總您是大股東，您說了算……”
李啟明已經對這位陳老闆徹底無語了。
要知道這個年頭一斤豬肉才四五塊錢。
一斤雞蛋也一塊多，各種蔬菜也都是幾毛錢。
在菜攤上買菜的話，蔥姜蒜這些佐料從來都是免費贈送的。
對於大多數廠辦食堂來說，5塊錢一天的餐費標準只要沒有食堂管理員剋扣。
雖然沒有大魚大肉，已經足夠每個職工一天三頓吃飽肚子了。
可是陳江河最終卻把餐費標準定到了25塊，而且聽他的口風將來還會逐步提升標準。
李啟明對此只能暗暗感慨貧窮限制了自己的想像力。
但願跟了這位“大手大腳”的陳老闆以後，他也能跟着賺大錢走上人生巔峰。
此刻整個食堂已經充斥着大快朵頤的聲音。
每名職工的大飯盒裏都盛着白花花的米飯，上面澆着各種誘人的菜肴。
陳江河和李啟明也各自打了一份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這個紅燒排骨的滋味兒比飯店還好吃啊！”
李啟明咬了一口排骨，眼睛瞬間都瞪圓了。
他當然知道自家食堂那幾個廚師的手藝，能把肉燉爛糊了就已經燒高香了。
每次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口味就沒有一次合適過的。
可是這頓紅燒排骨卻分明是大酒店的高級廚師才有的手藝啊！
“我從集團餐廳調過來一個大師傅，來擔任食堂的行政總廚。”
陳江河看着一臉震驚的李啟明，笑着解釋道：“就算是吃大鍋飯，也得保證口味不能太差了，而且營養還得搭配均衡。”
這位行政總廚不但對菜品的質量負責，還要根據時令和職工的勞動強度來制定出恰如其分的菜譜。
至少要保證食堂的飯菜一個月不重樣。
既要讓職工們吃飽吃好，還得最大限度地勾起每個職工在食堂吃飯的慾望和新鮮感。
畢竟整天在流水線上進行單調枯燥的勞作，很容易就會讓職工產生厭煩的情緒。
這個時候職工食堂就只能變着花樣給職工們製作美味可口的美食，才能讓她們疲憊的身心得到及時的治癒。
這個時候王鐵柱等人已經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飯，滿嘴流油打着飽嗝來到陳江河的面前。
原本這些人雖然在嘴上已經對陳江河服氣了，但是內心深處多少還有些抵觸。
畢竟自己這幫人的“蛋糕”是被對方蠻橫不講理地奪走了。
但是在食堂吃完了這頓飯，王鐵柱等人算是對這位陳老闆徹底死心塌地了。
不說別的，就沖這位陳老闆來了之後食堂這麼美味的飯菜。
他們這幫人也得一輩子死心塌地跟着陳老闆幹了！
就算是用鞭子抽用大炮來轟，也甭想把他們趕走了！
“陳總，我們都已經吃完飯了，您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
王鐵柱用衣袖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光。
整個人就彷彿隨時準備奔赴前線的戰士，就等着下達戰鬥的號令了！
陳江河微微皺眉道：“食堂明天就會有餐巾紙了，以後別拿衣袖擦嘴了。”
王鐵柱：“……”
李啟明在一旁也徹底無語了。
他知道就憑着這位陳老闆的尿性，餐巾紙的費用肯定不在那25塊錢的餐費標準里。
要知道就連他這個當老闆的也不捨得用餐巾紙，一般都是用捲筒的衛生紙。
陳老闆來了之後，這些職工們簡直就要過上神仙般的日子了！
“你們這幾天去把廠區四個角落裏的旱廁給拆了，把這個活兒幹完了再來找我。”
陳江河自從第一次走進辰曼電子廠，就對這幾個旱廁看不順眼了。
這個年頭竟然讓職工們去用不能沖水的旱廁，大老遠隔着幾十米都能聞到刺鼻的惡臭味。
夏天的時候蒼蠅蚊蟲各種飛舞，小指粗細的蛆蟲甚至能順着茅坑爬到人的腳面上。
到了冬天更受罪，凜厲的刺骨寒風能把人屁股上的屎給凍住。
而且最要命的是安全隱患的問題。
如果是大晚上黑燈瞎火的，誰要是上廁所的時候一不小心踩空了掉進糞坑裏。
那可就要出大亂子了！
一聽到這位陳老闆竟然讓自己這幫人去拆廁所，王鐵柱等人也只是略微猶豫了一瞬便咬着牙答應了。
“陳總您放心，我們現在就去干！保證在最短的時間裏把廁所拆得片瓦不剩！”
王鐵柱拍着胸脯做出保證，然後領着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走出了食堂。
此刻偌大的廠區裏有十幾輛各種各樣的工程車和上百號建築工人正在緊張而忙碌地施工。
廠區幾十畝荒地被挖出了若干條蛛網般密密麻麻的坑道，建築工人們在一旁協同作業在坑道里鋪設着水電管道。
這樣的施工效率比一般的建築工地快了何止三四倍。
不得不說這位陳老闆的“鈔能力”無時無刻不在發揮着立竿見影的效果。
眼瞅着水電管道的線路覆蓋了整個廠區上百畝的範圍。
就連王鐵柱這幫門外漢都已經看出了這位陳老闆的“宏偉藍圖”。
很顯然辰曼電子廠原先的這一個佔地平米的廠房車間根本就滿足不了陳老闆的“胃口”。
接下來對方肯定還要在廠區荒地上另外建設新的廠房車間。
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辰曼電子廠將會是一個廠房林立規模龐大的現代化工廠。
而他們這些選擇死心塌地跟着陳老闆的職工，必定會飛黃騰達未來可期！
“哥幾個，咱們都得擼起袖子加油干，千萬別在陳老闆面前丟了份兒！”
王鐵柱一馬當先，穿上勞保服裝戴上手套就開始幹活。
抽糞車雖然已經把糞坑裏的污穢之物徹底抽幹了，但是依然散發著難以忍受的惡臭味。
而且蒼蠅蚊子猶如炸了鍋似的到處亂飛，白花花的蛆蟲更是爬的到處都是。
王鐵柱緊皺着眉頭，掄起鎬頭重重地砸在廁所的牆面上。
一錘！
兩錘！
三錘！
跟着王鐵柱的那幫人也跟着紛紛掄起了手中的鎬頭。
轟隆——！
一聲巨響傳來。
一整面的用紅磚和水泥砌成的磚牆就在王鐵柱等人的鎬頭猛砸之下轟然倒塌。
“哥幾個，先把這些磚頭搬走，再去砸第二面牆！”
王鐵柱吆喝一聲，率先蹲下身子抱起幾塊紅磚丟到了一旁工程車的車斗里。
“今天晚上咱們務必把這個廁所的牆全部拆完了！要是這點活兒都干不完，咱們乾脆都別睡覺了！”
在王鐵柱的帶頭下，這幫平日裏好吃懶做的漢子們猶如脫胎換骨了一般。
全都鉚足了勁兒爭分奪秒地幹着手頭的活計。
不管多臟多累，竟然沒有一個人發過一句牢騷更沒有半句怨言。
……
食堂門口，李啟明遠遠地看着王鐵柱那幫人揮汗如雨地幹着活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從王鐵柱帶頭找於淑蘭鬧事，這前前後後才過去了一兩個小時。
可是這幫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的傢伙們，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簡直讓李啟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棍棒底下出孝子……玉不琢不成器……”
李啟明忍不住喃喃念叨着這兩句俗語，整個人感慨萬千。
他轉過身看向了一旁的陳江河，畢恭畢敬道：“陳總，我終於明白您當時給我說的話了。您做的這一切，我都看到了也看明白了。”
陳江河淡淡一笑，並沒有說話。
他要做的事情也才剛剛開始而已，如果現在就這麼大驚小怪的。
等到時候更刺激更震驚的事情來襲了，這個老李頭還不得當場激動地抽過去？
這時食堂門口也漸漸聚集了一些女職工。
她們也看着王鐵柱等人辛勤勞作的身影忍不住指指點點。
“你們快看！那不是王鐵柱那幫人嗎？”
“真的啊！他們竟然在幹活哎！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噓——你不看李總還在旁邊嗎，說話小點聲……”
“怕什麼！李總在我就不能說了？他這個外甥要是真的洗心革面了那是好事啊！”
……
聽到這些女工們的議論，李啟明的心裏泛起一抹複雜情緒的同時也感到一陣愧疚。
這些年他一心一意為了報恩，着實把王鐵柱這幫親戚家的孩子們慣得太狠了。
完全意識不到這些所謂的“孩子們”都已經是二三十歲的成年人了。
這些“孩子”也因為有李啟明這個當大老闆的親戚，不少人連學都不好好上了。
反正可以在李啟明的廠子裏白吃白喝還能領高工資。
既然人生中有這樣一條舒服的捷徑可以走，誰還會費心勞力地去做無謂的努力呢？
“唉，我真是一時糊塗害了他們啊……”
李啟明悔恨地搖了搖頭，內心深處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王鐵柱這幫“孩子們”初中還沒畢業就不好好念書了。
要學歷沒學歷，要技術沒技術。
如果他的電子廠沒有被陳江河收購就這樣倒閉了。
這幫“孩子們”連回農村種地的本事都沒有！
這是要活生生餓死的節奏啊！
想到這裏，李啟明就感到一陣后怕。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王鐵柱等人一系列的慘狀。
猶如過電影一般在眼前閃現。
那一幕幕場景是如此的真實甚至連最細節的部分都呈現地一清二楚。
“陳總，我真心實意地向您表達一聲感謝。”
李啟明轉過身，畢恭畢敬地衝著陳江河鞠了一躬：“謝謝您幫了我，幫了柱子這幫孩子們，還有我們廠的這上千號職工。”
“老李，你也不用見外。”
陳江河微笑着淡淡道：“咱們既然都是自家人了，那就不要說兩家話。只要跟着我陳江河，一定會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有您這句話，我什麼都不說了！”
李啟明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內心深處做出了一個決定：“從今往後，我要把技術這個老本行從新拾起來，一定要把總工程這份本職工作做好！”
“好，好。”
陳江河拍了拍李啟明的肩膀，欣慰道：“那我就放心地把技術革新這一塊交給你了，廠子經營這塊我一定會用最短的時間引上正軌。”
……
經過了三天的大掃除和工程施工改造，偌大的辰曼電子廠已經是煥然一新。
廠房車間的機器設備被擦拭地纖塵不染，陽光照射在機器上泛出淡淡的金屬光澤。
宿舍更是窗明几淨，一切都看上那麼的井井有條，置身其中，有種說不出的暖意。
變化最大的還是廠區的那一大塊荒地。
原本野草叢生垃圾遍地的土路早就一去不復返。
整個廠區都鋪上了煥然一新的混凝土路面。
路面兩側還用大理石檯面搭建了造型別緻的花壇。
各種各樣顏色大小不一的花卉和綠油油生機盎然的草坪彷彿把景色怡人的公園搬到了廠區里。
空氣中再也聞不到刺鼻腥臭的旱廁糞坑的屎尿味道了。
原本的四個旱廁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四座現代化乾淨整潔的紅外線自動沖水公廁坐落於廠區的四個角落。
考慮到電子廠的男女職工人數高達30比1的懸殊比例。
這四座公廁其中的三座設計成了只有女廁。
唯獨只有靠近廠區正門的那座公廁設計成了既有男廁也有女廁的情況。
宿舍樓和綜合辦公樓的水電線路也經過了一番徹徹底底的改造。
老化的線路經過檢修之後全部更換成了絕對安全的新線路。
每一層宿舍樓的兩端廁所也全部改造增添了洗漱和沐浴的區域。
每天早晨職工們還要下樓去水房洗漱的日子從此以後一去不復返了。
食堂連續三天不重樣的飯菜也徹底讓電子廠全體職工們開了眼了。
很多她們從來也沒有見過吃過的肉類魚類和海鮮都端上了食堂的餐桌。
吃美了的職工們在流水線上的工作效率普遍提升了兩三倍以上！
原本至少需要一周以上的加工訂單愣是用了三天時間就全部加工完畢了。
“新的訂單暫時不會再接了。”
陳江河特意囑咐了李啟明道：“你趁着空閑的這幾天時間，把車間所有的機器設備維護檢修一遍，下一步咱們就要生產自己的mp3晶片了。”
李啟明連連點頭，一臉興奮地跟陳江河彙報道：“陳總，我這幾年一直有個改造設備的想法，設計草圖都已經畫好了，一直沒有機會實施。”
“您要是信得過的我，就讓我放開手腳干一次，如果把設備改造完成了至少能把晶片的生產效率提升三倍到五倍！”
陳江河微微一愣，看着李啟明道：“老李，你那份改造草圖能不能交給我，我想找幾個專家論證一下，如果可行的話咱們就馬上實施改造，成功之後再以你個人的名義申請專利。”
“陳總，如果改造成功了這項專利不能算我個人的，就算咱們電子廠的！”
李啟明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我是咱們電子廠的總工程師，給咱們廠做技術改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麼能讓我一個人把好處都給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