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姜來這輩子都沒有想過,在她和放肆樂隊的成員之間,背信棄義這個詞,居然會落在她的頭上。
明明是她被樂隊成員們欺瞞背棄,后又與顧唯一隊友離心,她才不得已退出樂隊,另謀出處。
沒想到,在這個詞條中,一切是非顛倒,竟變成了她為了走紅而背叛樂隊,自己攜曲單飛。
看到“攜曲單飛”四個字時,她苦笑一身,覺得荒謬無比。
想準確理解這個新奇的詞並不難。
聯繫上下文以及之前的抄襲熱搜,不難看出此爆料者其實就是在暗指,她帶走了樂隊一起創作的歌曲,據為己有后,以個人名字發佈。
這一切簡直是無妄之災。
所謂抄襲歌曲和被抄襲歌曲全是她寫的,這個點走不通了,竟開始說她偷歌了……
她認真去澄清抄襲的傳聞,結果轉頭就被有心之人依葫蘆畫瓢。
三兩句的虛構出一副她忘恩負義的場景,順便還要臟她一把,說她偷走樂隊共同創作的歌曲當獨立創作曲目。
趙高看了都自愧不如,恨不得馬上從棺材板里跳出來,好好學習這出指鹿為馬的大功夫。
姜來看着這篇名為爆料,實為污衊的博文陷入沉思。
生氣歸生氣,但還是要冷靜下來。
幾個熱搜表面的目的都是為了中傷她,連知道她退出放肆內情的人看了,都只會覺得是她得罪了人,被故意針對。
但若細細想來,這事情哪有這麼簡單。
姜來大概也猜測得到,這一連串的熱搜最終目的是什麼了。
無論是她抄襲的詞條,還是她背信棄義的詞條,點進話題后裏面都會顯示兩個相關當事人賬號:一個是她本人,另外一個是放肆樂隊。
關係並不複雜,牽扯主體一共就兩個。
她這邊擠滿了吃瓜路人,或跟風指責,或中立等結果;而放肆樂隊卻得益於此,在各大平台搜索框飆升,多首歌曲躋身音樂軟件排名高位,妥妥的既得利益者。
當然,姜來並不會因此就認為此事件是放肆的成員們一手策劃的。
老咸這個人沉默寡言,深居簡出,很少摻和音樂之外的事情;貓哥是個樂天派,雖然油嘴滑舌的,但是人很善良好相處;顧唯一這人雖然男女感情方面一塌糊塗,也有些小毛病,但是心腸並不算壞。
以她對成員們的了解,跨年夜的欺瞞已經是他們能利用她的巔峰。
況且,這樣子蹭熱度的方法實在是太過喪失水準,多為人不恥。
姜來也曾聽蘇杭說過,有些下三濫的M機構,為了保持旗下網絡紅人的熱度,甚至會故意散佈一些自家簽約紅人的黃色謠言。
這年頭想正面宣傳一件事情很困難,但若想擴大一件負面的消息,卻非常容易。
所以這時候,若有人用別人的負面消息來宣傳自己,也就不難理解了。
如此看來,放肆的運營團隊為了蹭些熱度,黑白不辨,倒打一耙也就不奇怪了。
畢竟顧唯一與秦所願分手后,樂隊的曝光度銳減,與他們一開始規劃的流量樂隊的定位,實在是相差甚遠。
她估摸着,放肆的運營團隊在成員身邊巡視一圈,怕也是千挑萬選的,才擇了她作為樂隊向上踩的墊腳石。
雖說她心中已認為放肆的成員們是無辜的,但到底有跨年演的前車之鑒,她也不敢貿貿然地為自己的感覺打包票。
於是一個個點開成員們的個人微博,挨個過去查看。
好在結果還不算太壞。
雖然樂隊的官博並沒有轉發她的澄清微博,但是成員們的個人號卻已都轉發了博文,為她澄清。
只可惜幾個人的個人微博,粉絲加起來也不過剛剛過千,比起十幾萬粉絲的樂隊官博,實在是沒有什麼影響力。
竟給人一種成員們沒有回應的錯覺,默認熱縮言論的錯覺。
不過對於姜來而言,放肆樂隊的官博會不會為她發聲,什麼時候會為她發聲,她並不是很在意。
她只需確認成員們,並沒有和自己的運營團隊在污衊她這件事上達成一致,就足夠了。
她可不希望,他日報仇時,牽扯到無辜人士。
俗話說得好,打蛇打七寸,挖樹先挖根。
姜來若想這仇報的爽快,也必得先找到提出此等陰狠方法的人。
只是她自己在這圈子裏沒什麼根基,沒有人脈和資源,尋不得找人的方法和門路,便將此事委託給了她的經紀團隊。
經紀人周末問她找到人要怎麼辦的時候,姜來猶豫了一下,最後吐出一句話,“告到他不敢再犯。”
姜來將找人的事情委託給周末時,陸行止就坐在一米外的沙發上。
他抬抬眼皮,從巨大的化妝鏡子中看見姜來有條不紊地安排一切的模樣,將自己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姜來主動問起他,剛剛在休息室里,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陸行止臉上閃過一起訝異的神色,他本來以為姜來忙着化妝,沒有關注他這邊,沒想到她什麼都知道。
他如實相告,“你為什麼不直接找我幫忙,還捨近求遠去找周末,我認識的人可比她厲害多了。”
“想讓你多休息少操心,怎麼還成了我的錯呢。”姜來淡淡微笑。
倏爾,她收斂起笑容又正色道:“你和你父親正在置氣中,我不想你為了我,讓你去動用捷潤的資源去找人,而因此佔了下風。”
陸行止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卻很難不被這種最簡單的偏袒方式所打動。
心底冒出小小的雀躍之意。
他斂眉含笑,語氣溫潤的開口說道:“做到我這個位置,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與捷潤完全劃清關係的。
“但是很多捷潤的資源,都已經轉化成我個人的資源了,所以你大可以不用擔心這些,有需要的話,但用無妨。”
姜來點點頭,說“好”。
隔了幾日,周末把發帖人的信息,還有放肆運營團隊的幾個人的資料發給了她。
勿需多言,姜來明白,這些應該就是一手策劃了一連串中傷她為放肆炒熱度的人們。
翻翻資料,有放肆的助理,有放肆的執行經經紀人,也有放肆的新媒體運營……
都是些普通的打工人,挺沒勁的。
周末聽她這麼說的時候,以為她是要心軟,便多問了一句,“還告他們嗎?”
姜來“嗯”了聲,點頭如搗蒜。
為什麼不告,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言行負責任。
她這人平日雖容易心軟,但遇上先招惹自己的人與事,那叫一個眥睚必報。
當初她都沒給過顧唯一好臉色,如今更不可能輕易放過幾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律師函發出的那天,姜來請周末他們吃飯,感謝經紀團隊這段時間的辛勤付出。
陸行止那天有別的事情,沒和姜來一起出發,等他到的時候,一群人飯已經吃了一半。
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三十幾歲的女性,手上拎着幾個沉甸甸的紙盒子。
姜來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皺着眉毛想了一會,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林向楠。”陸行止向眾人介紹她。
名字一說出來,姜來就想起來她是誰了,當初想簽她個人沒簽成,然後今年年初簽了放肆的那個王牌經濟人。
“各位好,我是林向楠,今天因為前陣子手底下員工抹黑姜來的事情,特意過來給大家賠個不是。”
“我已經把律師函發給你的員工們了,所以你今天的賠不是並不會起到什麼作用。”姜來不咸不淡的說道。
“一碼歸一碼。”
話音落,林向楠從兩個紙袋子中拿出四瓶茅台,斟滿了面前的酒杯后,一飲而盡。
許是喝的太急,幾滴酒水順着林向楠的唇角往下巴流。
她擦擦嘴邊的酒漬,繼續說,“發律師函是你應當做的,喝酒賠罪卻是我的態度。還希望你和你的團隊能夠原諒,我可以承諾以後我手下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姜來看着一桌因為這些莫須有的謠言而憂心許久的團隊成員,沒立刻搭理她。
直到林向楠獨自站在那裏喝完了一整瓶茅台,姜來才好言好語地請她落了坐,一桌人一起喝完了她帶過來的剩下的三瓶酒。
中間姜來和陸行止出去結賬。
她想起來那幾瓶茅台,看向陸行止,“你買的酒?”
“當然不是。”陸行止搖頭。想起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林向楠,冷笑了聲。
過了會兒,又慢條斯理的說,“她是來喝酒賠罪的,當然要自備酒水,不然不成了你做東請她吃飯喝酒。”
“下次別這樣了,其實她現在這個位置,應該不親自參與藝人的宣傳管理了,今天這麼喝酒替底下的人賠罪,估計清醒時回憶起這事,也會覺得冤枉。”姜來冷靜地分析。
陸行止看向她,語調平緩,“你的名字後面跟着‘抄襲’和‘背信棄義’這兩個聯想詞時,她可沒替你冤枉。”
“她甚至還表揚了手下的員工,說他們花小錢干大事,心疼她不如心疼你自己。”
話雖如此,姜來仍是擔心:“話說,一個經濟公司的高管被你帶來這樣折辱,你真的不考慮後果的嗎?”
陸行止哼笑了聲。
捷潤尚且不值得阻擋他走向姜來,更何況一個仰仗捷潤資本投資而存活的娛樂公司呢。
他面不改色,“我會考慮的,只有你受不受委屈。”
何談其他的人的苦難與悲歡。
窗外夜色濃,一輪彎月懸於高空。
姜來看見深邃星空中升起無盡的星星,規律運行着,編織出一首名為星月夜的樂章。
而這首樂章,每一句都唱着那句,“我會考慮的,只有你……”
不停回蕩。
姜來想,今晚不止月色很美,連暗夜的群星、酒桌上的杯盞也讓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