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悲慘世界(二)
禁咒一成形,除了是某些需要持續輸出魔力的技能,施法的魔導士就可以收工了。
“悲慘世界”已經施法完畢,西瓦爾也饒有興趣地看着枷的水幕,彷彿在欣賞自己放大招之後的成果一樣。
雪花開始密集了起來,從虛空中憑空產生,然後像地面飄落,蜀山公會的玩家們經過薇薇安的提醒之後,紛紛地看向沙灘上的魔物螃蟹,驚呼聲此起彼伏。
耳中全是驚呼聲,枷也顧不得跟李英瓊聊天了,還是先看看禁咒的效果要緊。“我等下再跟你說。”枷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用法術召喚的水幕上。
沒有狂風呼嘯,只是雪花紛紛攘攘地從天而降而已,彷彿就是一次大面積高強度降雪,飄在空中的雪花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特別。
但是當雪花沾到魔物的身上之後,螃蟹們便好像背負了什麼沉重的東西一樣,身體下沉、行動變得遲緩,而且還傻傻地呆在原地不動。
法術波及的範圍很大,憑肉眼根本無法看到邊際,海面也被裹進了禁咒的範圍。雪花飄落在海面上之後,也不融化,海面也不結冰,雪花就這麼一層又一層地覆蓋在了海水之上。
禁咒的奧妙,光看,似乎根本無法明白。
雪花越來越密集,禁咒範圍內已經快看不清了。
枷索性散去了“水幕術”,現在水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雪花,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尊敬的西瓦爾魔導士,能否請您講解一下這個法術的奧妙呢?”枷恭恭敬敬地向西瓦爾詢問道。
可能是枷滿足了西瓦爾的願望,已經看到滿地白沙的西瓦爾心情也甚好,禁咒的效果也不是什麼秘密,大魔導士笑盈盈地開口了:“這個禁咒是冰系和精神系的複合法術,名叫‘悲慘世界’。”
西瓦爾一說法術的名字,枷便有印象了。奇格布城法師工會是晨光聯盟王國法師工會的分會而已,總會便在首都梅里亞城,分會收藏的唯一禁咒,自然在總會也有技能秘籍保存着。像這種珍貴的法術秘籍都不會在工會圖書館裏存放,而是在會長室保管着。
估計法師工會總會裏,誰也沒想到過,不能進工會圖書館的枷,卻能在會長室偷抄到工會所有的珍貴技能資料。法師工會的圖書館枷是沒資格進去的,那裏也有專人負責管理,打掃衛生不需要請家政工代勞。
但是工會成員都不被允許進入的會長室,枷卻是常客,除了圖書館之外,法師工會所有的地方,都是家政工負責搞清潔的。但是法師工會的圖書館,收藏的卻不全是技能書,全部都是理論書籍,闡明法術原理的理論書,法師珍之若寶。
偏偏這些對法師們最重要的理論書,枷也不需要。技能書,才是枷的目標。保存着最珍貴的技能術的會長室,就是枷負責打掃的,會長還經常不在裏面待着。
法師工會是家政工最不喜歡接的單,因為法師們的工作室實在是太髒了,所以這些單幾乎都是別有用心的枷接下來的。
而且除了會長室裏面,法師工會其他的房間,也或多或少都會有職業技能書保存着,法師們平常研究的時候都會參考這些書籍的,其中有一部分還是從圖書館借出來的。他們也不會留意一個家政工,是否有偷看他們的藏書。
所以枷雖然不能進圖書館,卻還是幾乎搬空了法師工會所有的法術技能秘籍。
這就叫陰差陽錯吧。
“悲慘世界”這個禁咒的技能書枷也抄過的,但是除了名字他一概不記得。之所以記得這個名字,還是因為在現實世界中,他最喜歡的文學著作就有法國大文豪維克多·雨果的兩本小說:《悲慘世界》與《巴黎聖母院》。
《巴黎聖母院》潼濁還不算是太推崇,但是《悲慘世界》這本書,可是潼濁的心頭好,他甚至買了好多不同出版社的版本來珍藏,有些連書封都沒打開過,準備直接留給潼莞。
《巴黎聖母院》裏的角色,他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敲鐘人加西莫多,連女主角的名字他都沒記住。但是患有“姓名選擇性記憶困難症”的潼濁,卻能隨時講出《悲慘世界》中的眾多角色的名字:冉·阿讓、芳汀、珂賽特、馬呂斯、沙威、割風、德納第、愛潘妮……
西瓦爾的講解還在繼續:“之所以這個禁咒會叫‘悲慘世界’,是因為這個禁咒看起來很美麗,似乎也沒有什麼威力,但是實際效果卻很殘忍。正如我們歷史上的某些年代一樣,整個世界看起來很美,但是大多數人卻活在悲慘之中。這個禁咒發明的時代並不算遙遠,正是塔利亞帝國存在的時期。”
原來如此,塔利亞帝國時期,確實如同西瓦爾所講的一樣。這個蘇亞星最後的奴隸制國家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甚至一度是蘇亞星最強盛的帝國。但是在帝國中,外表光鮮的百族卻殘忍地奴役着人族,而人口眾多的人族卻處於社會的最底層,飽受折磨。
“這些雪花附帶着精神系的魔法元素,被雪花附着的生物,會有雙重幻覺出現,一種是被強大的力量壓迫着,另一種是自己只要再堅持一下,就能從重壓中解脫出來。”西瓦爾繼續用簡單的語言講解着禁咒的功效。
原來如此,怪不得被雪花沾到身上的魔物彷彿身上馱着什麼重物一般,但是卻完全沒有掙扎的跡象。枷越來越覺得這個禁咒的名字取得真是非常貼切,再沒有比“悲慘世界”更能形容這種感覺的詞了。
世界之所以悲慘,只是因為滿懷希望的人卻看不到一丁點的希望。
枷覺得這個禁咒的設計師也應該跟他一樣是個雨果迷,《悲慘世界》這本書所描寫的故事就是這樣的,維克多用一種很矛盾的手法在書里發泄着自己的情緒,讓人很難區分這本著作究竟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
通過這本書讀者唯一能斷定的,是作家維克多·雨果,是個虔誠的教徒。
反正每次閱讀,潼濁都會有不同的感受,這也就是《悲慘世界》這本書的魅力所在。
“最終,禁咒範圍內被雪花活埋的生物,並非是死於魔法元素的攻擊,而是死於窒息與寒冷。”西瓦爾的講解很簡單,說完這句之後他便再無一語。
果然是個“悲慘世界”,連死都不能死得痛快一些,被這個禁咒攻擊的生物,居然是滿懷希望地死在窒息與寒冷之中。不過枷轉念一想,處於幻覺之中死亡,似乎也並不是那麼痛苦的事情,死之前,被這個禁咒攻擊到的生物或許還是被精神系的元素操控着,滿懷希望而逝。
世界的悲慘,莫過於失去希望;而世界的仁慈,莫過於充滿希望。
矛盾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