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想不明白

我們租的房子的配置是統一的，一個獨立衛生間、一個小水池、一張床和一台小桌子……他們屋裏比我屋多了一個切菜的菜板。曾嫂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做出兩大盤美味佳肴，這讓我對她欽佩不已。她的廚藝好，人很好，性格好，長得漂亮，又是獨生子女，老家有兩套房產。

說句心裏話，我很羨慕曾哥，他黝黑瘦小，一米六的身高，長得一張吃軟飯的臉和一嘴散發著煙味的大黃牙，性格上為人懦弱，舉止粗俗，說話時老愛噴口水……

任誰也不會想到曾哥和曾嫂是一對夫妻，他家庭條件很差，農村出身，父母年邁，小時候窮的上不起學，大字不識幾個。

曾嫂是大學畢業，談吐不俗，我很納悶，她怎麼看上她老公的？他老公又是怎麼追到她的？難道是因為她同情他嗎？同情他那一副窮酸相？

還有繪畫大師老張，他長那副摸樣也找到了一個與他同甘共苦到住地下室的漂亮女朋友，還有武大郎和潘金蓮……

我他媽越想越想不明白，這世道怎麼了？

我突然想笑，捂着嘴笑了笑，但沒笑出聲。

在水池旁刷碗的曾嫂見我傻笑，問道：“阿凡，你笑什麼？”

我回過神，心口不一地對她說道：“沒事……沒事……我在想我們做鄰居的日子真叫人感到愉快，哎，時間過得真快……”

曾嫂用抹布把碗筷擦乾，走了過來，遞給我一雙筷子，坐在我旁邊，指着桌子上的菜，說道：“快嘗嘗，看看曾嫂的廚藝進步了沒有。”

我接過筷子，樂呵呵道：“不用嘗，聞一聞就知道你的廚藝又進步不小，如果把這兩盤菜送到飯館絕對是硬菜，價值不菲。”

曾嫂樂了，道：“你這傢伙兒嘴巴真甜。”

我故裝嚴肅，說：“我實話實說而已。”

曾嫂得意一笑，說道：“快吃吧，我一會兒再給你盛米飯，一定要吃飽哦。”

我說：“曾嫂放心，我在你這兒吃飯哪次不吃飽啊，還記得我第一次來這兒吃飯，米飯不夠吃，你又特意蒸了一鍋米，結果咱們三個人吃了半夜也沒吃完，曾哥吃撐了嚷嚷着要打120急救……”

曾嫂捂着嘴巴咯咯地笑起來，笑的花枝亂顫，道：“這你還記得啊，都過去這麼久了，我以為你早忘了呢。”

我夾了一塊紅燒肉填進嘴裏，一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邊笑道：“我可沒忘啊。”

曾嫂不笑了，沉默一會兒，把筷子放在桌上，嘆了口氣，道：“哎，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大家快散了。”

我抬頭無意間看到曾嫂眼裏閃過一絲悲傷，她的雙眼無神，應該是在回憶着往事，這一刻，她的樣子十分迷人，淡淡的妝容下是一張五官精緻的面孔，大波浪的捲髮搭在雙耳邊。

曾嫂微微嘆氣，停下手中的筷子，如釋負重般地看着屋裏那個唯一的小窗戶。

過道上的燈散發著微弱的光，光照射到窗戶里，昏暗而迷人的光線讓人倍感孤寂，曾嫂保持着一個扭頭的姿勢，我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我被她的美麗給深深吸引了。我想知道，此時此刻，她心裏在想什麼？她的思緒飄向了遠方，也許是想家了吧？他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在老家。

一股米飯的香味忽然飄來，迅速在屋裏瀰漫開來。

曾嫂回過神，說道：“哎呀，我倆光顧吃菜把米飯給忘了，米好了，我去盛飯。”

我趕緊放下筷子，說：“曾嫂，

我來吧。”

轉眼間，曾嫂已走到蒸米鍋旁邊，她一邊打開鍋蓋，一邊朝我擺手，道：“阿凡，你坐着吧，別動了……”

我埋頭繼續吃菜，光吃菜不吃米飯，感覺嘴巴里太鹹的，偷偷扭頭看了一眼曾嫂那曼妙的身姿，我竟然有點兒想入非非，這大半夜的，我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不該胡思亂想。

曾嫂忽然朝我拋來一個意味深長的嫵媚眼神，我趕緊低頭大口吃菜，以此逃避“罪惡”的念頭。

一會兒，曾嫂笑嘻嘻地把一碗米飯放到我面前，坐下來，靠近我，溫柔地說道：“多吃點兒，你中午沒吃飯。”

我毫不客氣地往嘴裏扒菜，一邊咀嚼，一邊說：“曾嫂的廚藝越來越好了，你也吃啊。”

曾嫂得意一笑，吃了一大塊西紅柿，說道：“我小時候喜歡做菜，我媽說我嫁人了得學會做飯，男人賺錢養家，女人得照顧好男人和孩子。”

我擦了擦嘴，說道：“那你父母的思想應該比較傳統，這年代的女人和男人都經濟對立了，兩口子一起上班，哪有多少女人做全職太太呢？”

曾嫂說：“是的，我之前是學早教專業的，美術也學過幾年，我跟老公結婚後就一直在家帶孩子，後來不得已才上班的。-”

不得已才上班，這什麼情況啊？我想問個究竟，又覺得有點不合適，便打消了問她的念頭。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家應該是出了什麼破財的事，所以她才說不得已才上班。曾嫂欲言又止，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

我們吃飽后，我幫曾嫂一起收拾了碗筷，她說碗筷先放在水池裏泡一泡再刷。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不想耽誤曾嫂休息，便想告辭回屋，話還沒說出口，曾嫂卻又跟我聊起我找工作的事兒。她好像看出了我要回去休息的意思，所以才故意留我的？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小屋裏瀰漫著一絲曖昧的的味道，但願是我想多了吧？

我們有說有笑的聊了很多各自經歷的北漂趣事，北漂一族的日子或許過得都很艱辛，但也有不少趣事。通過交談使我知道，即使我北漂幾年離開後去往其他城市，北漂的經歷也會成為我人生中的一段美好的回憶，一段寶貴的青春財富，這筆財富對我的寫作是無可替代的素材。

我們兩個並排坐在床邊暢談起來，考慮到時候不早了，我刻意說的很少，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些在面試中和曾經的工作中所遇到的各種情況，諸如狗眼看人低的面試官，嘲笑我寫書或假裝文藝青年的小老闆，彬彬有禮的部門管理層……以及我在上一家公司上班時被領班“黑巫婆”壓榨的不堪工作經歷……

暮然回首，那些曾讓我很惱火的事如今已成往事，我早已對其看淡了，再次提起時，忽然有一種往事隨風的釋然的感覺，也能對往事一笑而過，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