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回貓
費了老鼻子的勁，也花光了身上的錢，龍浩總算搞定了幾個門衛。
沒辦法，不能惹也惹不起的。像帶幾十斤絨進廠這種小事，各種的照章辦事，絕對能讓人崩潰，最後可能還啥事都辦不成。孟飛這種沒啥級別的說話起不了多少作用，就是科處說話也不一定好使。
唯一能起作用的，就是實打實。龍浩從那個時代過來，太清楚了，所以謝絕了孟飛的好意。一直跑到半夜，總算辦妥了，他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旅社。
孫志明用烤雞和啤酒迎接龍浩，由衷佩服龍浩辦成了幾乎不可能辦成的事情，表示今後販羊絨全聽龍浩的。
“不光賣羊絨要聽哥的，其他事情也要聽。這麼說吧，以後你跟着哥干，做哥助手。”龍浩大口啃着雞腿，不時喝口啤酒。
“跟你干？意思你提攜我？”孫志明看着龍浩，表情各種的複雜。
“在哥最落魄的時候，你信任哥，幫哥，哥都記着。以後哥要干點事情，掙點小錢，辦個企業啥的，你就跟着，不一定能發大財，生活無憂還是可以的。”
“哥，沒喝醉吧？”
“醉啥啊醉？趕緊睡覺，明天早早去廠里。”
一切都很順利。早晨進廠時，門衛笑嘻嘻的。龍浩挨個打着招呼，大方的扔過去幾包煙。不光這次，還得為以後開路。
交了絨，開了票，龍浩拿着發票挨個簽字。
在採購科，他見到了年輕的副科姚志立。
“你就是孟飛的那個老鄉？”姚志立接過發票看了看，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姚科，謝謝您！過幾天我還過來，還得麻煩您。”龍浩掏出煙遞過去。
“隨時歡迎！前提是你必須有貨，而且一定是好貨。”姚志立接過煙放在桌上。
“您放心，保證有貨，也保證都是好貨。”
“那就好，我等着你。”姚志立笑了笑，那神情是相當的意味深長。
從出納手中接過一沓嶄新的票子，孫志明眼睛眯成了縫，口水流了半尺長。若不是龍浩拉着，他在財務科就要分錢了。
“好歹也做過買賣，丟不丟人啊？”出了廠子，龍浩滿臉的嫌棄。
“哥，賺了這麼多……那邊有個陰涼地，走走走！”孫志明拉着龍浩走到一棵大樹下。
孫志明算賬很利索，幾分鐘就出來了。
“扣除各種開支，再算上損耗，這次一共賺了一千八百六十塊。你出力最大，拿大頭，一千。我拿小頭，八百六。”孫志明數了一千塊塞到龍浩手裏。
“志明，我只是出主意，跑門路，只能拿百分之二十。不過，這一千我得拿着，算借你的。”龍浩把錢裝進口袋。
“借啥啊借？還二十三十，煩不煩啊？趕緊走，回家！”
“先得去百貨大樓。”
“幹啥？”
“我答應過，一定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哥，不是我說你，早該這樣了。婆姨娃娃，那就是用來養活的。不養活婆姨娃，活着還有啥滋味？”
“你小子，給哥上課？”
“上啥課啊？走走走，買東西，回家。”
出城沒多久，進入一望無際的大漠戈壁。班車平穩的行駛着，許多乘客進入了夢鄉。
一陣吵鬧，把龍浩從夢中拉了出來。他側耳一聽，又是猜紅藍鉛筆的把戲，不由得撇了撇嘴。
這種看似特別簡單的把戲，卻在八九十年代橫行南北。很多班車，尤其長途班車都有這種把戲，可謂騙人無數。
龍浩扭頭看了看車廂後面，幾個傢伙吵鬧着，正鼓動周圍人掏錢。他輕輕搖了搖頭，轉過身子，又閉上了眼睛。
來時就有這種把戲，他沒有理會，一分錢都沒有，沒法理會。
現在有點錢了，更不想理會。不是怕輸，而是不想惹事。
聽着聽着，龍浩感覺有些不對勁。回頭一看，一個六七十歲衣服打着補丁的大爺眼睛紅巴巴的，雙手顫抖着，不住的唉聲嘆氣。
再看那幫騙子，正在收拾東西，看樣子要撤了。
“唉……”龍浩嘆了口氣，準備起來。
“哥！”孫志明抓住龍浩胳膊，驚恐的搖着腦袋。
他太清楚浩哥了，只要有點錢，這種事情絕不會缺席。自己曾經被這種把戲被騙過，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咋回事。浩哥過去，還不得被掃光啊？
“幹啥啊？”龍浩瞪了孫志明一眼。
“哥，不能去。”孫志明越抓的緊了。
“我活動活動腿。”
“不是去後面？”
“去後面幹啥？”
“哦，我以為……嘿嘿……”孫志明鬆開了手，不好意思的笑着。
龍浩慢慢站了起來，活動了幾下腿腳。見孫志明準備掏煙，他立即出了座位，轉身往後走。
“哎……”孫志明一把沒抓住，趕緊站起來攔截，哪裏還來得及？
龍浩走到車廂後面，站在幾個人跟前。
“哥們，想玩兩把？”一個壯碩的絡腮鬍須抬起頭。
“反正也沒事幹，湊個熱鬧。兄弟，麻煩讓讓。”龍浩推了推絡腮鬍須對面的小伙。
小伙趕緊站了起來，笑眯眯的走到過道上。
“我這人最愛助人為樂，就陪兄弟解解悶子。這樣，我先說說規則……”絡腮鬍須揚了揚手中的鉛筆。
“剛才看了看，挺簡單的，直接開始吧！”龍浩坐到座位上，掏出一沓錢，抽出十塊放在座位上。
這種把戲他不但熟悉，還專門做過研究。就兩根鉛筆，一根紅鉛筆，一根藍鉛筆，也可以用筷子或是隨便兩根棍棍，只要能區分開就行。用帶子套住任意一根鉛筆，再繞住另一根鉛筆，讓猜最後套住的是紅鉛筆還是藍鉛筆。
雖然看上去很簡單，但是不懂的人永遠都不會贏。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參與，不上當了，也就不會輸了。
絡腮鬍須用的是兩根鉛筆，一紅一藍，還有一根兩公分寬的白色帶子。他把帶子對摺起來，套住紅鉛筆，再繞住藍鉛筆，然後把帶子一直繞光，用指頭捏住。
“就下十塊錢啊？那行，慢慢來。紅，還是藍？”絡腮鬍須看了看龍浩放在座位上的錢，又抬頭看着龍浩。
“先押十塊，贏了咱再來。我看得清清楚楚，套的是紅筆，就猜紅。”龍浩低頭看着鉛筆。
不光他看見了，所有人都看見了，套的確確實實是紅筆。
“好，開門大吉，就給兄弟開個紅。”絡腮鬍須大笑。
“謝謝大哥，那就開吧！”龍浩笑了笑，眼睛依然盯着鉛筆。
“好咧，開了，但願是紅。”絡腮鬍須慢慢轉動着鉛筆，把帶子往開繞。
“紅，紅，一定是紅！”龍浩指着緩緩轉動的鉛筆，低聲叫着，同時死死盯着鉛筆，眼睛都不眨一下。
絡腮鬍須微笑着，不斷轉動着鉛筆，手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一根鉛筆完全露了出來，所有人也都看清楚了。
帶子套在藍色鉛筆上，露出來的是紅色鉛筆。
“啊？這是咋回事啊？”人們驚呼着，似乎還有些不大相信。
“哎，日了怪了，剛才明明看見套在紅筆上，咋就成了藍筆？”龍很眼睛瞪的老大老大，拿過絡腮鬍須手裏的紅鉛筆反覆看着。
鉛筆完完整整，沒有任何毛病。
“哎呀，剛才我也看見套在紅筆上，最後咋就成了藍筆呢？”絡腮鬍須故作驚訝。只是表演的太拙劣，讓人感覺好笑。
“活見鬼了，這麼簡單個東西，還能使障眼法不成？再來，這次肯定沒問題。”龍浩把鉛筆還給絡腮鬍須，再抽出十塊錢放在座位上。
相比較絡腮鬍須，龍浩的表演就到位多了。他早就看明白了，那帶子對摺起來時，兩頭不一樣長，一頭比另一頭要短一點點，貓膩就在這一點點上。
帶子繞起來后，絡腮鬍須手指壓住兩根帶頭。自己猜了紅，絡腮鬍須大聲說話轉移別人注意力，指頭壓住長一點的帶頭，把短一點的帶頭放開。就在鉛筆轉動的剎那，短帶頭翻了個過，再繞開帶子，自然就套在藍鉛筆上。
如果猜藍，那就簡單了。不用做任何動作，怎麼繞起來的就怎麼繞開，肯定套在紅筆上，因為本來就在紅筆上。
所以說，這種把戲，除非莊家故意，否則永遠都沒有贏的機會。
“好，再來！這次你猜的是……”絡腮鬍須接過紅筆，然後把帶子套在藍筆上，繞過紅筆，再把帶子繞了起來。
“這次猜藍，一定是藍，給我開！”龍浩指着鉛筆。
“沒問題，絕對是藍。”絡腮鬍須笑着，慢慢轉開了鉛筆。
然而，事與願違，帶子卻套在紅筆上，真真切切！
“這個……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套在藍筆上，咋可能成了紅筆？”龍浩指着鉛筆，嘴張的大大的。
那表情，就是各種的不相信，還有各種的不服氣。
“唉……這就沒辦法了，我也想着藍，可偏偏就是紅，這不專門跟人作對嗎？”絡腮鬍須拽了拽紅筆上的帶子，一副同情的樣子。
按理說剛開始應該輸上一兩把，給點甜頭，“誘敵深入”。可是絡腮鬍須見龍浩一臉的不服，就不想繞什麼圈子了，直接來真的。
鄉巴佬，不服氣咋的？有本事就上啊！
“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來，繼續。”龍浩抽出十塊錢放在座位上。
“這個……行行行，那就再來一把。說快點，紅還是藍？”絡腮鬍須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錢，把帶子套在紅筆上，然後繞了起來。
“第一次明明套在紅筆上，出來卻是藍。第二次看見套在藍筆上，出來卻是紅。說明這玩意是反的，那就猜藍，絕對沒問題，開！”
“好，我猜也是藍。”絡腮鬍須慢慢繞開了鉛筆。
然而，鉛筆繞開后，帶子卻套在紅筆上。
“這……”龍浩大張着嘴，瞪着眼睛，指着鉛筆，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心裏卻在暗自發笑。
以前咋沒發現，自己居然如此有表演天賦？仔細想想，這得歸功於前世那幾十年的豐富閱歷，啥樣的場面都見過，自然也就成了影帝。
“兄弟，雖然我是莊家，可真不能怪我，誰知道……要不算了吧？今天點子有點背，改天找個地方……”絡腮鬍須看着龍浩，滿臉的挑釁。
“不行！我還真就不信了，今天非得把這個面子找回來。前面贏了我三把，那就再玩三把，敢不敢來？”龍浩抬頭看着絡腮鬍須，同樣充滿了挑釁。
你個苟日的，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還他么想玩老子？
哲人說過，能逮老鼠就是好貓。今天，老子就當回不要臉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