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爹來咯
天邊朵朵雲層漂浮着,一眼望去是碧藍的一片天。
陳家一全部都到地里幹活來了,陳老頭佝僂着背,拿着鐮刀割着成熟的稻穀。陳老大夫妻倆則去了另外一邊收割,留下陳老二和大孫子陳新幫着陳老頭一道收割,捆稻穀。
漢子走到陳老頭這邊的時候,高大的身軀遮蓋住了陳老頭矮小的倒影,陳老頭頭頂一片烏黑。
漢子咧開嘴笑了笑,嗓音粗曠的響徹在田野間。
「老伯,請問下褚家怎麼走?」
陳老頭因為過於專註地揮動着手裏的鐮刀,漢子問完話后,又過了一會,他才緩慢地側過頭看他。
第一眼就是充滿了疑惑的打量,主要是面前這個人高馬大的大漢太過面生。沒道理不警惕點,要是後面褚家遭了什麼不好的事,他也有一份責任啊。
陳老頭這樣想着,語氣警惕地問他:「你找褚家做什麼?」
十二歲的陳新在一塊收割完的空地上捆稻穀,猛然注意到一個像座小山的身影出現在他祖父跟前,陳新立刻拋掉手裏的東西,連忙跑到陳老頭身邊。
一臉警惕地瞪着眼看着漢子,彷彿只要漢子稍微有一個大動作,他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跟他拼了。
來前信心十足地相信着他的親和力,可惜,事與願違。
也就是經歷過後的這一刻,漢子才明白,原來都是他自認為的親切,在其他人的眼裏,他像個兇猛的「壞人」啊。
笑容頓時消失了,漢子很是惆悵。
他略微失落地說道:「我家閨女前些日子才嫁到九渠村的褚家去。這不眼看着到了收糧的日子,我那女婿家中能幹活的苦力只有他一個。我家那頭收完了糧,一家子立馬趕了過來…」
漢子名叫徐忠,是位外表雄偉壯觀,內心柔軟細膩的漢子。
當他感覺到對方審視他是好是壞時,徐忠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在徐家村裡,哪個孩子見了他都叫他一聲徐叔。
徐忠是從來沒有想過,徐家村裏的那些孩子願意親近他,叫他徐叔,也可能是因為他時常隨手給孩子塞一點零嘴……
陳老頭一把年紀,觀察了一會徐忠,又聽到他正正經經地說著找褚家的原因,信了幾分。
伸出沾了泥土的黑手指,陳老頭告訴他:「往前走,過了第三個屋子,就到褚家的地了。上午我見着褚家小子領着他媳婦去了地里。」
徐忠得來想要知道的消息,鄭重地同陳老頭道了一聲謝。
害怕他媳婦在那頭虎視眈眈盯着他,一下子將剛剛的惆悵拋到腦後。
「媳婦,問到了!咱走———」
……
地里的稻穀長得高高的,偶爾有微風吹過,稻穀們便成片的搖曳舞動。
小豆子力氣不夠,褚淵暫時是不放心讓他使鐮刀的。派他跟在後面捆稻穀、裝稻穀。
褚淵和徐琬各佔在一邊,已經握着鐮刀開始收割。同一時開始收割的倆人,片刻后,拉開了大段的距離。
雖然割稻穀對褚淵來說也是個稀奇事,沒有實際操作過的他,在力量上佔據優勢,也許剛開始的時候不夠熟練,旁邊有現場教學,掌中的鐮刀揮動的動作多了,就逐漸的熟能生巧起來。
反觀徐琬這邊,她纖細***剛好包裹住鐮刀手柄。肢體不協調地同手同腳,以至於割着割着就亂套了,幾次差點割到手腕。
徐琬咬着粉唇,斜視褚淵那邊的成果頗豐,心態逐漸不平衡起來。
好女不輸男!
她喃喃自語地給自己打氣,「手術刀都拿過了,區區鐮刀能為難了本仙女?!…」
小豆子兩邊跑,每回錯身跑到徐琬這邊的時候,有幸曾目睹過她不知道是在割稻穀,還是在割手腕……驚恐地背部繃緊。
方才殺大哥不成,改成自縊了?
小豆子心慌慌地盯着她看着,見着徐琬手腕的動作越來越慢,到後來都使不上力,蹲在地里茫然望天。
小豆子:「……」
對不住,是他想多了,這麼笨拙的人,應該不會不愛惜性命的。人家俠士自縊一刀亡,像徐琬這樣的人自縊的話,大概一刀都命准不了,只會多痛上幾回。
徐琬是真的氣虛,沒幹一會兒就感到身體發出虛汗,氣喘吁吁。
抬起被虛汗沾濕的巴掌臉望天,兩顆黑瑪瑙在暈乎乎的轉着漩渦,看也看不清。
褚淵抬手擦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注意到小豆子已經好久沒有跑過來撿稻穀,不由回頭看去。
恰巧徐琬累狠了,噗咚一聲身子往後倒,粉唇不停地嚷嚷着。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徐琬割稻穀,累癱在田地。」
褚淵:「……」
尊敬的憫農先生,對不住。
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高昂地呼喚聲。
「阿琬啊——爹來咯!閨女你在哪裏啊?快出讓當爹看看,爹想你啦。」
徐忠焦急地想見閨女,嘴裏嚷嚷個不停,一雙眼珠子在褚家的地里不停的轉悠着,尋找徐琬的蹤跡。
個高的褚淵活生生成了透明,他是看都不看。
褚淵:「……」
這該死的熟悉感…終於知道徐琬這幅德行隨了誰。
徐母陳氏站的近,一雙耳朵被徐忠吼地出現了迴音。伸手擰了把徐忠的耳垂,罵道:「聲小點,吵得很!」
隨即,換她喊了起來。
「阿琬——娘帶着你爹來幫你幹活了,死丫頭,還不快點出來。」
躺在地里的徐琬:「……」
一陣驚雷未平,又炸出一片驚雷。
好傢夥,徐琬萬萬沒想到,穿越才幾日她就要和原主的爹娘見面了!
天要亡她,她這個半路戲精,戲路太差了啊…
褚淵就在這個時候走到徐琬這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一臉生無可戀的徐琬,轉頭朝着那邊應聲。
「岳父、岳母,徐琬在這裏。」
徐琬:「……」
真是謝謝你這個管家公!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陣不同的腳步聲由遠而來,最先抵達到徐琬這裏的是徐忠,他看着虛弱的躺在地上的閨女,瞬間眼淚汪汪。
「閨女啊,爹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寶貝疙瘩,這才嫁人,看把你累的。」
徐琬合上兩眸,再次睜開時,眼眶裏已經儲蓄了真真假假的情感,進入狀態。
她眼淚汪汪地喊一聲「爹……」
似乎有千言萬語的苦衷,要告訴她這位長得有些虎了點地爹。
徐忠憐惜地看着她,應道:「欸,咋啦?爹在呢?」
徐忠攢滿的父愛還沒有表露完畢,一個人影適時趕到,一把把他推開。
陳氏那道精明的目光落在徐琬臉上,一眼明了。
一言不發地衝著徐忠拳打腳踢起來,責怪着他。
「沒出嫁前讓你寵着,啥也幹不了,身子虛的走幾步都喘。徐大壯,真不知道是疼她還是害她……」
徐琬一言難盡看着便宜爹娘打架,不對,只她便宜娘在打,他爹可憐巴巴地挨着。
忽然,另一邊的位置也站了一個人。
徐行舟好幾日沒有見到姐姐了,他心裏很想念這個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分開過的姐姐。
較於徐忠眼淚汪汪的樣子看起來有點離譜,徐行舟眼眶發紅的注視,頓時就感染徐琬。
「姐姐…」
徐琬從前是獨身子女,沒有感受過來自兄弟姐妹的情感。
意外讓她有幸感受一回,親情大概就是知道身上留着一樣的血脈,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紅了眼眶。
眼下的徐琬受到徐行舟傳達來得深切情誼的感染,發自內心的溫柔一笑,低聲應了一聲:「恩,姐姐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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