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處境如履薄冰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扶本王下去?”
就在楚白晗愣神的時候,宴臨幽冷的聲音在旁側傳來。
扶他?
楚白晗側眸看着他,眉心皺得厲害。
但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王爺,妾身這就扶您出去。”
他的手掌心很寬,微涼,上面的薄繭颳得她的指尖很是不舒服,但她可沒敢抱怨。
就這樣,她把他給扶下了馬車。
“這就是八弟媳了吧,八皇弟八弟媳的感情可真好啊。”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楚白晗抬眸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站着一個穿着華袍的男人在那裏扇着扇子。
他輪廓與宴臨有三分相似,不過卻比不上他半分神韻,尤其是那雙眼睛渾濁,摻雜算計,讓人看着非常不舒服。
“五王爺。”宴臨不屑於理會對方,但他身後子影還是不情不願地行了一個禮。
五王爺?
那此人應該就是五皇子宴晉了。聽聞他沉迷女色,頻繁出入青樓,但因為與太子交好,母妃又是四大貴妃之一的韓妃,故而能掌管吏部。
楚白晗在心裏想着此事,一抬頭,便發現那宴晉用一種赤裸裸的眼神在打量她。
“本王倒是沒有想到,臨王妃……竟如此的國色天香。”他意味深長地開口,嘴角含着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聽到他的話,楚白晗和宴臨的臉色同時冷了下來。
楚白晗是因為厭惡宴晉猥瑣的做派。
而宴臨則是覺得宴晉才是真正的眼神不好,子影口中的醜陋至極之人,竟被他說成了國色天香。
“臨王,您可算是來了,皇上現在正在福陽宮等您與王妃呢。”皇上身邊的公公快步跑來,他一邊擦着汗,一邊小聲提醒。
“哎喲,算起來,八皇弟自眼睛出事之後就沒有上過朝,也很少得到父皇召見,想比這福陽宮都不知道怎麼走了。可需要你皇兄我給你帶路?”
宴晉又是輕蔑地開口,他可真是逮到了機會就要狠狠羞辱宴臨啊。
“五王爺,你……”子影氣憤不過,就想要出聲維護他們家主子。
但這個時候楚白晗已經站出來了,她淡聲對宴晉說:“不勞煩五皇兄費心了,公公在前面帶路,妾身扶着我家王爺便是了。”
說完,她纖細的手指再次主動握上了宴臨的大手掌。
察覺到手掌心的柔軟,某位臨王濃密的睫毛輕顫一下,但漆黑的瞳孔依舊空洞一片,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許久過後,他才面無表情地開口道了一句:“走吧。”
聞言,楚白晗偷偷鬆了一口氣。
好在宴臨在外面面前還是給她面子的,她方才真的很怕他會毫不客氣地甩掉她的手。
轉身往福陽殿而去的時候,楚白晗還能感覺到身後宴晉那輕蔑、鄙夷且又帶着算計的眼神在盯着他們。
她忍不住用餘光偷偷瞥了一眼身側的男人。
他極高,她需要昂起頭來才能看到他的側臉。
日光照耀下來,讓他的俊美無瑕的側臉彷彿是渡上一層光一般。
他的那雙眸子,若是無事的話,該是何等的光華。
聽聞他瞎了雙眼之後,太子一黨和其他皇子便群起而攻之。
皇上雖沒有完全奪了他的兵權,但卻讓他在府中養傷,軍營與朝廷的事情他皆不用管。
說得好聽皇上是體恤他,說得難聽,那便是皇上已經放棄他了。
從一個天子驕子變成現如今這個人人都能輕視的殘王,他內心應該很不好受吧。
楚白晗的內心忍不住升起一絲憐憫,但很快她便把這點憐憫給壓下去了。
他是可憐,但她可沒有忘記自己的處境。她現在都自身不保,實在是不合適憐憫一個想要殺了她的人。
穩定心神,她便與宴臨跨過福陽殿的門檻。
皇上這一關……她也不知道能否安然度過。
“皇上,臨王與臨王府來了。”殿上,太監小聲提醒皇帝。
“兒臣見過父皇。”宴臨頭也不抬,薄唇微動,聲音清冷。
“你眼睛不便,禮數這些東西就不必了。”皇帝把手裏的奏摺放下,淡聲開口。
宴臨禮數不需要那麼周到,但她不行啊……
楚白晗低着頭,趕緊跪下。
“皇媳見過父皇。”話語說出來的時候,她的內心特別沒譜。
“你就是楚愛卿之女?起來吧,抬起頭。”皇帝的聲音從殿上傳來。
他語氣平和,但天子的氣場卻讓人不敢輕視。
楚白晗深呼吸一口氣,站起來的同時,緩緩抬頭。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近五十歲的模樣,鬢角的髮絲已經全白了,想必是國事操勞過多。
他一雙眸子帶着壓迫,就這樣睨着她。
楚白晗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麼心思。
隔了很久,他突然輕笑了一聲。
“你這小丫頭片子,竟還敢和朕直視,倒是有你娘徐氏當年的風範啊。”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過往的回憶一樣,語氣頗為感慨。
徐氏?娘親就是姓徐的。
皇上他……
“皇上,臣女有罪,臣女……”楚白晗明白他這是已經知道她替嫁的事情了,所以就想趕緊請罪。
“方才還自稱‘皇媳’的,怎麼現在又自稱‘民女’了?你可是覺得當皇家的兒媳辱沒了你?”皇帝一張臉冷下來,語氣暗含怒意。
“民女……皇媳不是這個意思。”楚白晗趕緊搖頭。
“不是便好。你既然已經嫁入了皇家,那便是老八的王妃,以後自稱得注意點。至於楚愛卿,看來他真的是老了,做事都糊塗了,皇家兒媳還能隨他性子安排……”
最後的一句話,他似自言自語。
整個大殿安靜極了,只有他的聲音在回蕩着。
楚白晗看着他的神情,不怒不喜,還有他那語氣,着實是讓人猜不透。
“入了皇家的門,這心可得收一收了,老八媳婦,你說是嗎?”皇帝又睨着楚白晗,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句。
皇上他是不是知道楚家狼子野心,是不是也懷疑她是楚家的細作?
楚白晗的後背全是冷汗,君心難測,她今日算是徹底明白了。
就在這氣氛還要繼續僵持下去的時候,宴臨終於又出聲了:“父皇,皇祖母挂念兒臣,您若是沒有事的話,兒臣便與王妃去給皇祖母請安了。”
他的語氣冷淡,毫無恭敬之意可言。
奇怪的是,皇帝也不生氣。
他點了點頭,沉聲道:“也是,你皇祖母一直都挂念着你。能讓你入宮一趟還真不容易吧,去吧。”
這兩父子的相處方式,好生奇怪啊。
楚白晗皺眉深思,耳邊卻傳來宴臨不痛快的聲音:“還不走?”
“妾身這就走。”回神,楚白晗趕緊伸手去攙扶宴臨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把他給扶出去。
她感受到了,宴臨的身體裏好似有一團火。
他為什麼有火氣,他這是在恨皇上嗎?
“若不想死得太難看,就把你的好奇心收起來。”走出外面,宴臨冷笑着開口。
楚白晗神情僵住,許久過後,她訕訕道:“妾身知曉了。”
罷了,等她救出南星之後,她們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皇宮的秘密,她不要窺探太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等會到皇祖母那裏,你若亂說話,本王便殺了你。”宴臨又涼薄開口,警告的話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