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廚師的自我修養必有顛勺
於天確實很有把握。
雖然面對的是一塊從未見過的，超凡生物的肉，在他眼中，這也不過是一塊食材罷了。
何況，這還是一份十分優秀、罕見、珍稀的食材。
他目前並不知道莉蔻口中‘三千個金德蘭’的購買力，但僅以自己的經驗判斷，這麼大一塊無論是外形還是肉質都無可挑剔的食材，在前世，或許能拍賣出上百萬美元的高價。
因此，他心中也燃起一股挑戰者的氣勢。
來自超凡者的食材，也是食材。
只要是食材，優秀的廚師就可以給它安排的妥妥噹噹。
用火、用油、用刀、用叉。
用鹽、用醋、用酒、用糖。
一位偉大的先驅者曾經說過：
世界上的食物分為兩種，一種是可以直接吃的，另一種比較麻煩，去頭后才可以吃。
而於天面前這塊深潛者的額頂肉。
去頭去尾，扒皮剔骨。
甚至還由一位高深莫測的聖者進行了初步消毒處理。
若是還對其有什麼畏懼感。
於天覺得自己手裏這把菜刀也算白拿了。
動手！
……
辣椒，是一種特殊的蔬菜。
它味道特殊，無論是嗅覺還是味覺，都帶着辛辣、燒灼般的刺激性味道，顯然是針對試圖吞噬它的動物們的一種防備措施。
而它的外表則多種多樣，尖細、鮮艷，撕破表皮后的籽和汁水都能讓人流淚不止。
這無疑是一種自我保護能力極強的植物。
然而……
人類族群中，一種被稱為【廚師】的職業，盯上了它們。
災難開始了。
切碎，洗凈，搭配各種食材，或燉煮、或爆炒、或蒸烤，鮮艷而油亮的表皮成為了餐盤的點綴，火辣而爽脆的口感讓老饕們愛不釋手……
災難降臨了。
辣椒們被人們從野外連根挖起，或藏在後院，或灑在農田，廚師們督促着生物學家，讓他們儘快拿出最辣的，最香的，最好看的，最花哨的辣椒。
自此，辣椒成了最受人歡迎的美食之一。
而它自始至終沒有想到，用來保護自己的刺激性味道，那種能給人類的味覺感受器官帶來莫大痛楚的刺激性味道，成為了人類瘋狂吞噬它們的最佳理由。
何其……偉大！
思考間，於天隨手拿起一根橘黃色的長條狀蔬菜，塞入嘴中，咀嚼數下。
“呸！”
辣椒籽的傷害，着實有點大。
勞倫斯私藏的這種辣椒，同樣是長條形，風味極佳，皮薄肉厚、鮮脆爽口，辣味中等，帶着些許甜味，和三樟黃貢椒差不多。
一口下去，於天還以為回到湘地，和那群習慣赤膊顛勺的大廚們挑選食材。
“有這東西，三樟黃貢椒炒牛蛙應該差距不大。”
於天點點頭，看向已經穿上一身廚師服的勞倫斯船長，吩咐道：
“熱油，其中用肥肉瀝一成。”
“辣椒切環段，不要去籽，與油渣一起備好。”
“蔥姜蒜切碎，澆稍許紅酒。”
勞倫斯毫無異議，完全按照於天的要求，一絲不苟地處理食材。
他的動作極快，切菜、擇菜、爆油、清洗，讓於天禁不住懷疑他也是名廚藝高手。
勞倫斯準備時，於天開始處理主料——深潛者的額頂肉。
和此前的手感一致，下刀切肉時，於天感受到驚人的韌性，彷彿每一根肌腱都有着自己的活力，但勞倫斯船長的這把刀顯然也不是凡品，輕鬆將這塊超凡肉質切成丁。
加鹽。
加少許料酒（紅酒替代）。
倒酒時，於天微微搖搖頭。
勞倫斯的紅酒有着長長的標籤，顯然是某種名貴酒類，然而再昂貴的紅酒，在製作這種炒菜時，依舊不如谷釀的料酒。
更別提船員們的朗姆，那種甘蔗酒，與料酒幾乎是兩個風味。
等到了城市，一定得去找找能用的料酒！
於天暗暗記下此事。
再加入少許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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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牛蛙需要加入適量澱粉勾芡，保證其在爆炒的過程中不至於表面先焦而內部還未熟，但面前這塊肉的質地顯然與牛蛙不同，無需澱粉增稠，所以只需要一點嫩滑口感即可。
再加入少量橄欖油，以免腌制過程中粘連。
等待肉靜置片刻，於天示意勞倫斯將沸油遞給他。
“刺啦！”
肉丁蹦入鍋中，香味瞬間迸發，表面的水分迅速蒸發，隨之熱油接觸到肉丁表面，劈里啪啦地炸響着。
於天扭動手腕，待到肉丁均勻滾入油中，隨手拿起濾網，嘩啦啦倒下。
“料。”他掃了眼勞倫斯，吩咐道。
勞倫斯立刻將切好的蔥、姜、蒜提給於天。
藉著鍋底的殘油，於天即刻開始爆香。
噼啪——
一陣聲響之後，於天扭頭看向勞倫斯。
未等他說話，勞倫斯立刻將切好的辣椒環遞了過來。
於天輕輕一抖，將所有辣椒倒入鍋內。
隨後，他小臂用力，輕輕一顛。
刺啦-刺啦-
於天點點頭——藉著這一下，他已經掌握了鍋的重量和力度。
接下來就是傳統技巧。
那些湘地廚師們最花哨的操作之一。
顛勺！
於天很小的時候，在某個湘地國道邊的公路飯店吃飯。
夕陽落在地平線邊，他坐在桌邊。
長時間趕路，飢腸轆轆。
這時，他看到一名赤膊大漢拎着一把鐵鏟走了出來。
啪嗒—
大漢擰開煤氣灶的開關。
呼呼呼—
藍色火焰如同火焰噴射器一樣燃燒起來。
大漢舉起一口一米見方的大鍋，轟然架在灶台上。
說是灶台，其實它更像一個截取一半的鐵桶。
大漢揮舞着鐵鏟，開始加調料。
一勺油。
滋啦！
一勺紅色辣椒粉。
滋啦！
一勺味精。
滋啦！
然後是一整盆菜。
肉上冒着油花、蔬菜上帶着水珠。
夕陽將它們照耀地一片金黃。
路邊汽車掠過，捲起灰塵，漫無邊際地涌動着。
似乎是油溫到了，大漢突然一聲高吼。
“喝！”
他右手肌肉虯張，單手提着大鍋，一顛！
調料和菜騰飛了起來，油和水騰飛了起來，帶着於天那小小地靈魂，和落日地餘暉一起，騰飛起來。
同時，火焰轟然漲起，呼啦啦在翻騰地菜肴中間燃燒。
下一刻，歸於平靜，落在鍋中。
再下一刻，又被丟起，火焰熊熊。
大漢一邊單手顛勺，一邊用鏟子加着各種調料。
紅色的是辣椒粉。
白色的是糖和鹽。
淺褐色的是胡椒粉。
再一瓢水。
再一勺油。
再一勺料酒。
再一勺醬油。
丟一個雞蛋。
丟一串辣椒。
轟隆！
轟隆！
一勺勺，一鏟鏟，一下下。
年幼的於天看得目眩神離。
時隔多年，對那餐飯的記憶，只剩下讓人流淚嘶吼的辣，以及那位大漢在喧囂的路邊戰鬥般地對付那一鍋菜。
這也使得於天開始學習廚藝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學習顛勺。
而到他獲得米其林三星主廚的榮譽之時，他在顛勺方面的經驗和技巧，已經躋身頂級廚師行列。
所以，面對這小小的炒鍋？
於天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
隨後——
輕輕一顛，波瀾不驚。
重重一顛，菜肴翻湧。
適時加入一勺水。
蒸汽肆意彌散。
重重一顛，菜肴紛飛。
適時加入一勺熱油。
火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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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一盤的勞倫斯忍不住提醒道。
油是會着火的，他在練手時，也曾有幾次將油點燃，造成了不小的廚房事故。
“肉。”於天掃了勞倫斯一眼，吩咐到。
隨着提前焯過一輪的肉再次入鍋，複雜的味道開始融合。
它們不斷在空中翻滾，依次落下，與滾燙的鍋底接觸，騰入空中，與火焰和蒸汽接觸。
味道開始融合。
辣椒的鮮香沁入肉內，蔥姜蒜的香味彌繞着肉質，鹽分和糖融化，與肉混合。
收盤。
於天長舒一口氣，將鍋內的菜裝盤。
濃郁的香氣瞬間冒起。充斥了整個廚房。
這個味道不僅有肉質的功勞，還有辣椒的刺激，各種調料的配合，酒的清香、醬的濃香。
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最終收入餐盤中。
“第一道菜。”於天端起盤子，擺到木桌上，看着勞倫斯船長，“雲爆白肉。”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勞倫斯勾起嘴角，隨手解下廚師圍裙，拿起叉子，小心謹慎找到一塊散發著熱氣的肉丁，塞入口中。
他瞪大眼睛。
“美味！”
“不對，這辣椒？”
他迅速叉起一塊辣椒，塞入口中，仔細咀嚼。
“果然！果然！”
勞倫斯面色激動，“如果說肉里有着辣味，有着鮮味，有非常複雜的味道，但因為它本身就是優秀食材，所以不足為怪。”
“但這些配菜中，居然也有相同的味道，甚至……”
“更美味！”
勞倫斯各插起一塊肉丁和一片辣椒，塞入口中。
“將深潛者的額頂肉食材本身的優勢盡情發揮，再將整道菜的味道拔高一籌，把食材從原料的地位拔高到主菜，再拔高到一份優秀的菜肴，好，好，好。”
他一臉說了三個好字，面帶欣賞，“我承認，你的廚藝相當優秀。”
“可惜還是略有不足。”
於天攤開手，誠懇說道：“願聞其詳。”
勞倫斯先生顯然是個足夠有資歷的老饕，而且還有一定的廚藝基礎，他的評價，值得一聽。
“你很自信。”勞倫斯笑道，“你覺得按照自己的預期去處理整道菜，肯定能收穫最好的結果。”
“但你忽視了一點，這是超凡生物的肉。”
“它與普通肉類，還是有那麼些不同。”
於天愣了一下。
在翻炒過程中，他時刻注意着食材色澤、香氣、位置的變化，儘可能讓其均勻受熱，而且也是選取了肉質變化最好的時候出鍋，難道說……
他突然回憶起此前勞倫斯說過的一句話。
【這種肉更加緻密，需要更長時間的烹制】
於天恍然大悟。
“我可以試吃一塊么？”
他問道。
雖然是自己的作品，但其食材彌足珍貴，他覺得自己應該徵求勞倫斯的意見。
廚師只是廚師，不可以偷吃。
“當然可以。”勞倫斯聳聳肩。
隨後，他看到於天拿起兩根木棍，夾取了一塊肉和一塊辣椒。
勞倫斯面色不動，心中默默回憶起一個名字。
“東海聯盟。”
那是在偉大航路東側，永寂海周圍的一圈大型島嶼組成的聯邦。
他記得，那兒的居民。就習慣使用這種餐具。
難道這名叫做於則成的年輕人，是東海聯盟人？
於天對勞倫斯的猜想毫不知情。
他一邊咽下半生的肉丁，一邊用眼角掃過系統剛剛跳出來的一個提示。
【食用超凡烹飪‘未命名’（品質：半生不熟的）】
【請為你的作品命名】
【雖然你是個蹩腳的廚師，但你依舊在這份珍貴的食材中獲得了某些特殊的力量】
【超凡力量覺醒……超凡因素判定中……超凡者就職判定中……】
【職業判定：神秘學家】
【覺醒進度：12.5%】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