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璇
已經到黃昏了,巷子裏的人家已經開始做飯,煙已經從煙囪里升起了。
齊鶴此時正抱着兔子在巷子裏走着,巷子不大,有三十幾戶人家,無一例外,這三十幾戶全部都沒有一個能超過二十歲的男人,全都被抓去當兵了。除了巷口的孫寡婦家是唯一一個沒有對門的院子,剩下的每家每戶都有一個對門。
他走到一戶人家前推開院門,“白姐,晚上吃點啥?”
院子不大,廚房在院裏自建的棚子裏。只有一間房,房間裏有一張床,還有兩張凳子。其中一張凳子上放了幾套茶具組成的一套茶具,其中一個茶杯上還有裂縫。
廚房佔了院子的一半,而另一半有一張躺椅,一張桌子和三個小凳子。
“你回來了。”在院子裏的廚房,有一個正在忙碌的女子,“今天晚上吃炒麵糊。”
“哦!”
剛才說話的女子就是收留齊鶴的白寡婦。
白寡婦真名叫白璇,今年整才二十九歲,十五歲就嫁到這,第二年就生了個男孩叫六虎,六虎三歲時她男人被抓去當兵,此後十年裏都是她一直自己照顧着六虎。
四年前,齊鶴十六歲,一個人來到昌雲城,無處可去的他遇到了九歲的六虎。六虎將他帶到了自己家,見到了六虎的母親,白璇白寡婦。
白寡婦見齊鶴無處可去,還有些文憑,就讓他留了下來,教自己的兒子讀書,就是管他住,管他吃就行。但這也讓白寡婦家又增添了負擔,他也就只好每天中午去街上的作坊里幫人家織布,而齊鶴也是上街幫人家做些雜工賺些錢,齊鶴力氣大些,又識字所以賺的錢自然也多一些,所以白寡婦家的日子要比巷子裏其他家的日子過的要好一些,但也僅僅就是好一些。
“白姐,六虎呢?”齊鶴向屋裏看了一眼。
白璇回答道“我叫他去臨川坊上的華章堂買些好點的筆和墨來給你。”忙碌的白璇抬起了頭,看了齊鶴一眼“你不要考試了嗎,沒有好的筆墨可不行!”
齊鶴一聽有些無奈,“文章寫得好不好,不在於筆而在於用筆的人。”
華章堂位於臨川坊上,寰河從坊中間穿過。華章堂靠着出色的手藝被封為貢品,竟有一大半的文人儒士都會到此買購買筆墨,不僅是因為它為貢品,更是因為他的價格還便宜。
“那他今天還能回來嗎?”齊鶴有些疑問“書徵離臨川不近的!”
此時白璇正好做完飯菜,正將它端到桌上“我讓他坐公船去的。”
寰河位於昌雲皇城內部,它圍繞着帝宮一周,一百二十二坊間,其中有一大半都被寰河穿過,臨川便是如此。
而公船便是為了方便房間內的人互相往來貿易的。昌雲皇城很大你一個在最東邊的坊和一個在最西邊的坊,互相貿易,徒步走最少需要兩個時辰。而寰河上的公船便極大的節約了這個時間,只需要說明你要到的地方,掏出相對應的錢財,即可快速到達。
“你今天去找羅夫人,說的怎麼樣?”白璇坐在院子裏其中的一個小凳子上。
“不怎麼樣……不對!挺好的,效果不錯!羨煞旁人…呃也不對,應該是良辰美景!”
齊鶴正說著,院子裏又走進來一個人,個子不是特別高,衣服不是很乾凈。上面有許多土,
(本章未完,請翻頁)
但細看臉上有一雙大大的眼睛,手裏還拿着一個用布包的長盒子。
“娘,我回來了!”六虎叫了一聲,又看了眼齊鶴,“哥,你今天送禮送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
六虎走過來坐下說,“發生什麼事了?”
“唉!沒事!良辰美景!羨煞旁人”齊鶴一臉蠻不在乎的樣子。
白璇問“你說的那個良辰美景是什麼意思啊?”
齊鶴看了一眼白璇“就算是挽救了一段姻緣吧!”
“良辰美景和姻緣有什麼關係啊?”白璇不解。
“唉呀!娘你真笨!姻緣就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在起了唄!良辰美景就是男女床上的事唄!”六虎自覺很聰明。
齊鶴一聽把剛遞進嘴裏的炒麵糊一下咳了出來!
白璇一聽也急了,“你個小孩子,這都是誰教你的?真不學好!”
“就是巷口第二戶的於姐姐教的呀!”六虎回答,“難道不是男女床上的事嗎?”
白璇有些生氣:“以後不許跟她在說話了,她是做那生意過活的!你跟他學能學出什麼好!”
“哦”
齊鶴勸道:“好了!好了!白姐別生氣啦!他才十三歲,他哪裏懂得那是什麼事?不過是別人說一句,他學一句罷了!”
“十三歲就這樣!長大還了得!”白璇很氣。
其實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很亂,六虎叫齊鶴哥,齊鶴叫白璇姐,白璇叫六虎兒子,究其原因,也就是白璇生兒子是生的太早了。齊鶴今年二十歲,白璇二十九,六虎十三,三個人的年齡差度不是很大,所以也就很亂。
要說整條巷子裏都沒有一個像齊鶴這麼大的男人,一多半都是像六虎這樣的小孩。
前幾年,對門的那家婦人,和白璇就說過,“你把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養在家裏,難免惹是非。你說你男人現在生死不知,你就已經把一個小夥子帶到家裏來了,這讓巷子裏怎麼看?”後來呀,白璇丈夫已經戰死的消息傳了回來,那人又說“沒發現呢。原來你這麼有先見之明。知道男人回不來,那就先養一個小夥子。”白璇解釋。“甭管你們兩個什麼關係,你還年輕,這小夥子也不錯,還識字,你們兩個正好般配。”白璇的容貌也是非常美麗,別看他每日做工,但皮膚一樣金白,要是稍加打扮,也是頗有一番少婦韻魅,勾魂啊。
“娘,你和我哥,這一唱一和的真像一對,你們倆個為什麼不在一起呢?”六虎疑問。
齊鶴笑了笑,“行啊!從今天起,咱倆各論各的,你給我叫爹,我給你叫弟,或者我叫你兒子,你叫我哥。都行,我沒意見!”
白璇一聽,臉頓時紅了“你們兩個胡說些什麼!菜有點淡了,我再去加點鹽。”隨後便起身端起菜走進廚房。
其實六虎和對門婦人說的話白璇也有想過。
本來就不大的房院,又添了一個大男人,這讓白璇和齊鶴的都不方便了。院裏沒有茅房,房子與大門院牆的夾角處。白璇在那裏放了一口小缸,如果夜裏有需要,就在那裏,之後再找時間將它倒在巷外的茅廁里。
屋子裏只有一張床,豎著放不開,只能在房間裏橫着放,能躺開兩個人。這樣就造成了地板剩下的面區很小,不
(本章未完,請翻頁)
能住人,所以齊鶴一直住在院裏的躺椅上,下雨時,有時候會進屋,有時候就直接住在廚棚里。到了冬天,他會進屋,靠在連腿都伸不開的地上。
齊鶴有個習慣,他喜歡躺在躺椅上,夜晚看星星,很晚才睡。而白璇也有個習慣,她在夜裏會到院子裏起夜,因此常常會搞得兩人很尷尬。
時間長了,久而久之也就沒有那麼尷尬了。
白璇作為一個女子,守了這麼多年的寡,自然也會寂寞,她甚至有時還會暗示齊鶴,只不過齊鶴不明白而已。也不是他不明白,而是他只把白璇全當做自己的朋友親人,沒有別的想法。也不是沒有別的想法,白璇起夜有時會暴露一些,有時被齊鶴看到,齊鶴也是會有些反應的,他有時也想過。
白璇端着菜回來了,還掰了幾顆菜葉,遞給了旁邊的兔子。
齊鶴邊吃飯邊看着我六虎給他買的筆墨,上面有一層布包着。
齊鶴打開布,裏面是一個長方盒子,包上面有一個桃花圖案。
“快打開呀,快看看行不行?!”六虎催,“我可是在那裏等了好半天!”
白璇也說,“對呀,你看看好不好用?”
“這個不着急!重點是我問你,六虎這是你自己買來的?”齊鶴很疑問。
“呃…對呀!”
齊鶴很嚴厲“說謊!這布包的圖案是別人家的族徽!難道你是大家族的貴公子哥!說!到底哪來的?”
“呃…偷……不對!是撿!”
白璇一聽很生氣“偷的!六虎,娘真是白生你了!你竟然又去偷東西!”
“說!到底怎麼回事?”白璇質問他。
六虎回答“我今天去華章堂了,了人太多了,我根本擠不進去!只能站在一旁看着!這時候有一個姑娘走了,過來讓我幫她拿一下,她要去找個人,我就在那裏等他,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最後我撿就回來了。”六虎掏了掏口袋“錢都在這裏了。”他將錢遞到了桌子上,推給了白璇。
“哦,那倒沒事!”齊鶴鬆了口氣,其實偷東西這種事情,齊鶴也沒少干,也都是為了生活。他就是怕六虎偷了哪個大戶人家的東西,到最後人家再找來,添麻煩。
“那你也不能給他拿回來呀!這要攤上點事,可怎麼辦?”白璇很着急“你說我把你養這麼大容易嗎?一天到晚凈給我惹禍!”正說著眼睛就已經紅了。
齊鶴安慰她“姐!別擔心,六虎不都說這是撿的了嗎?那你還怕什麼?這昌雲城這麼大,他找不到咱們的!”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就算有人來找,這就是我們買的東西呀!跟他什麼關係!就這麼說唄!”齊鶴告訴她,“那他還能把咱們怎麼著啊。別擔心啦!這是咱們撿的!”
晚上,還像往常一樣,白璇和六虎在屋子裏睡,齊鶴坐在躺椅上看星星和想事情,他沒有在想六虎把人家東西帶回家的事,而是在想該怎麼參加考試。他打算抱着兔子,到隔壁坊去試試。
這時又趕上白璇起夜。聽着水聲,雖然早就習以為常,不覺尷尬。
白璇突然說“欽陽,我知道你還沒睡,我們能談談嗎?”
求收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