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被害
最後石方慧實是受不住,她揉了揉眉心,走入堂中,行了禮自我介紹說是石術女兒,還提了自己意見:“雙方既然僵持不下,不若驗屍,看看那蘇家小姐是因中毒而死還是溺水而死!”
眾人皆點頭,唯獨蘇家人不樂意了:‘‘我家姑娘雲英未嫁,這般大好的年華就被人害死,如今你們還要將她開膛破肚,讓她死無完膚嗎?’’
石方慧冷笑:‘‘仵作驗屍,驗明真相之後自會收整好蘇姑娘儀容,又豈會體無完膚?你們蘇家人不願意讓仵作驗屍,難不成是怕驗出蘇姑娘死於溺水,從我家這處訛不到錢嗎?’’
此話一出,眾人皆深以為然,蘇家人不肯驗屍,莫不是心裏有鬼?
眾人還未曾揣摩出這話的深意,石方慧又拋出驚人之語:‘‘又或許,這蘇小姐本就是你們蘇家人害的,你們蘇家人不肯驗屍,是擔心你們蘇家這自導自演的一齣戲暴露?’’
石方慧話音方落,四座皆驚。
一個三十來歲,身着錦袍的蘇家男子看向石方慧:“石姑娘慎言,我蘇家乃百年世家,容不得你污衊!”
石方慧冷笑:‘‘百年世家中內宅的陰司之事幾時斷過!’’
石術識時務地補充:“請大人明察,草民看到蘇小姐的時候發現她印堂赤黑,手指也泛青,明顯是中毒之狀,才想着給她喂一顆保命丹藥,不想葯才入口,人就斷氣了!定是落水之前被人下的毒!”
官老爺爺覺得石方慧言之有理,且加上石術的供詞,於是要宣蘇小姐的下人到堂。
不想來人回稟說蘇小姐的貼身丫鬟已失蹤了!
不得已,縣太爺驚堂木一拍:‘‘傳仵作,給蘇小姐驗屍!退堂,等仵作驗屍之後再升堂審案!’’
石方慧被府衙趕了出來,回到家中,才發現家中石夫人已哭成個淚人!
石方慧抱住她:‘‘阿娘放心,我定會想法子救出爹爹!’’
她一個姑娘家,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又怎麼能救人。
石夫人哭着道:‘‘這是官家的事,你一個小姑娘又能做什麼!我讓人遞信給你外祖父,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二!’’
石方慧安慰道:“阿娘,爹爹不會害人的,官老爺說要給蘇家小姐驗屍,到時候就知蘇家小姐是溺亡還是被毒害的了!”
石夫人嘆了口氣:“方才娘在外頭聽說了,這個蘇家小姐就是個庶出的,因為樣樣出挑,連親事也想搶嫡姐的,所以才遭了毒手!說不定落水之前就被餵了毒的!蘇家好不容易找個替罪羊又怎肯罷手!”
石方慧聽得一驚:“阿娘,這些私密之事你哪兒聽來的,可做得准!”
石夫人抹着淚:“你外祖父為人和善,曾救濟過不少人,其中有一個老父沒錢治病,你外祖父拿了錢給他救命的,他如今在蘇府當個小管事,蘇府中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得知你爹爹被綁就跑過來和我說了……”
石方慧擰眉沉思,問:“就不知這縣太爺為人如何?若是個清廉公正的,爹爹此事倒是不難,若是換個昏聵的,怕是不好辦!”
此話聽得石夫人又是一哭:“可不是,雖然我們搬來這縣城的日子不長,可這縣太爺做了多少荒唐事?又怎會秉公執法?”
石方慧想了想,聯繫這麼幾個月來的聽聞,覺得這個縣太爺確實有點不靠譜兒,出了命案不事先命仵作驗屍,非要先開審!
不過,不靠譜有不靠譜的應對之策……
不消半刻,石方慧就拿了主意!
她從裏屋拿了些銀兩,換了身男裝,還將臉上的妝化成個平常男子稍微醜陋的模樣!
她一個人溜溜噠噠地在城內閑逛。大街上車水馬龍,甚是熱鬧,有府衙的差役敲鑼打鼓地路過:“文舒公主大婚,普天同慶,減賦一年!文舒公主大婚,普天同慶,減賦一年!”
不知為何,阿衡聽到這個消息,胸口一陣揪痛!
她用手抓着胸口,莫名的悲傷襲來,讓她有些暈眩,恍惚中,有人問她:“阿衡,你幾時嫁給我?”
她輕笑說:“不嫁!”
太難受了,她找了個街邊賣茶水的攤位坐下,要了一杯茶!
看着茶杯中升騰的霧氣,她輕聲呢吶:“阿衡!原來之前的我叫阿衡!”
突的就聽到旁邊一個穿着短謁的漢子問旁邊一個窮酸書生道:“減賦一年,不會是真的吧,這文舒公主是什麼來頭!”
那窮酸書生開始搖頭晃腦地道:“汝一粗人,又豈知文舒公主的豐功偉績?咱這賦稅,自老皇帝登基以來,連年增加,百姓有苦難言,前幾年老皇帝病危,文舒公主臨危受命監國,第一件事就是減賦三年,連年遞減!”
那漢子有些激動:“那真是個好公主,如今她大婚又要減賦,那賦稅豈不是又少了?”
“非也非也,所謂上行下不效,地方多有陽奉陰違之輩,雖減了賦稅,又巧抬了地價,百姓日子不見好幾分,之前文舒公主會派專人到各州府城查探暗訪賦稅之事,百姓確實收益匪淺!可如今啊……”
那書生搖搖頭,大漢追問:“如今如何?”
“這數月來,因老皇帝病逝,文舒悲痛欲絕,高坐廟堂卻無心朝政,新皇嘛……不可說不可說!”
那大漢就不明白了:“不是說老皇帝剛死沒多久嗎?孝期未過,文舒公主就出嫁,是不是有點……”
另一個在旁邊喝茶水的老頭輕笑:“什麼孝期?孝期都是糊弄老百姓的玩意,這天家要做什麼誰敢置喙?”
那書生又搖頭晃腦:“非也非也,爾等碌碌之輩又豈止廟堂之事,聽聞是大周兵馬壓境,兵臨城下之時兩國求和,這唯一的條件便是要文舒公主遠嫁周國四皇子周玄謀!”
聽到此處,阿衡的胸口又是一陣絞痛!
那漢子自顧自嘀咕:“我們大陳還打不過一個周國了?”
那書生輕嗤:“自是打不過,否則怎會讓文舒公主遠嫁,而且南邊越國邊境也不消停!”
另一人問:“怎麼就不消停了,不是說盤躍大將軍和越國議和了嗎?怎的又要作妖!”
那書生搖頭晃腦說:“不可說不可說!”
旁邊有個長相猥瑣青年冷笑:“就你這窮酸秀才在此瞎掰,聽聞那文舒公主貌若天仙,你既博學,可知那文舒公主名諱?”
那秀才指着他道:“文舒公主名諱又豈是你這等人能知的!”
看眾人一臉不信他的模樣,書生堵着氣,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個字!
阿衡清楚地看到那桌面寫了個“衡”字!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自己是公主,還叫阿衡……和文舒公主同名?
那自己是哪國的公主?
她頭有些發暈,搖了搖:如今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救出爹爹,雖非自己親生父親,可對自己有再造之恩!
她慢慢悠悠地轉到城門口,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乞丐帶着一個年幼乞丐在吃饅頭,她走過去!
兩人警惕地看着她,阿衡故意沙啞着聲音道:“你叫劉阿四?”
“你是何人?”劉阿四問!
“我是何人你無需知曉。”阿衡從懷中拿出一個錢袋,問:“你想不想掙錢?”
老乞丐看着沉甸甸的錢袋,點了點頭!
……
第二日天一大早,天蒙蒙亮,隔壁包子鋪王大娘就來敲門:“石嬸子,不好了,方才聽幾個買包子的官爺說,義莊被燒了,那個蘇小姐的屍身也被燒毀了!”
石夫人一聽,大驚失色,拉着阿衡往衙門跑!
阿衡早料到如此,她老老實實的跟在石夫人身後。
到了衙門,見到縣太爺已有模有樣地升了堂!
堂下跪着一個髒兮兮的大漢,看不清長相,年紀約莫二十來歲,許是被動過刑,身上血跡斑斑。
此刻他喘着氣,不住地喊冤枉!
那縣太爺八字鬍一翹:“還敢喊冤,有人親眼看到你縱火燒義莊,說,你為何燒義莊!”
那大漢自是不承認。
縣太爺覺得不用點刑,這刁民是不能認罪的,於是擺了一溜子刑具上堂,動刑前先讓人犯觀摩觀摩!
此時蘇家人也來了。
來的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衣着華麗,一身貴氣!正是青木縣蘇家家主蘇北川!
這蘇北川雖與恭陽蘇家本家分了家,可因着家族的庇佑,身份擺在那,做生意也是一路風生水起!
雖然這青木縣他不是最有錢的,可絕對是有錢人里最有聲望的,地方官員鄉紳無不巴結!
縣太爺看到蘇北川親自前來,驚堂木都拿歪了,他任青木縣知縣已半年有餘,請過蘇北川不下三次,可人家一次薄面都未曾給過!
他抖擻着身子上前迎接:“蘇老爺您怎麼來了!”
蘇北川不甚熱絡,而是有些疏離地站直了道:“聽聞鄙府庶女被毒殺,如今又被人縱火燒義莊,屍骨無存,蘇某自是來討公道的!”
這話明顯是來找茬的,縣太爺小心肝一顫,賠笑:“蘇老爺你哪裏的話,下官辦案自是要查明真相秉公執法!”
說著命人拿了一張椅子給蘇北川坐!
阿衡看到蘇北川坐堂上,妥妥一副以勢壓人的架勢,心中暗道不好,只得靜觀其變!
堂下大漢名為許干,許是個硬氣的,數次訊問下來半點不認罪,縣太爺沒招了,只得將搬上來的刑具一一用了一遍。
許干遍體鱗傷,再也心思喊冤,一股腦兒招了,說是有人為了毀掉蘇姑娘屍首,讓仵作驗不出什麼來,所以雇他燒毀義莊!
縣太爺一聽,覺得事兒挺大的,看了蘇北川一眼。
那蘇北川憤怒之色明顯:“說!是誰指使你害我蘇家女兒!”
那許干如今可老實了,有問必答:“草民不知那人是誰,他給了我一袋銀錢就走了!”
縣太爺驚堂木一拍:“那你可曾看清他樣貌?”
“他一雙狸貓眼,矇著面,不知長什麼模樣,人長得高大壯實,穿的衣衫料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