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
正陽殿,這是當今魏國皇帝李政平時休息的偏殿。
此時李政正坐在殿內主位上,穿着一身常服,雙手插在袖子裏,隨意的坐在龍椅上。
年輕時的李政風流倜儻,曾被京都好事者戲評為京都第一美男,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當時武王爺的身份,現在人已至中年,臉上不顯老態,身材也依然挺拔,即位九年,主張以武治國,隨意的坐在那裏也是頗具威嚴。
坐在下方首位的是一位婦人,婦人姿色中等,但長期養尊處優,膚色白皙,身姿雖婀娜,眉宇間卻有英氣,看着別有一番風韻,她便是當今大魏朝的皇後方曾柔。
站立在皇後身邊的便是李政和方皇后的嫡長子李慶書,年少時便被封吳王,現年二十,面容清瘦,眼神柔和,年紀不大但氣質老成持重,已開始涉足朝政。
一身破衣爛衫,手持一把破洞油紙傘的乞丐,途中又亮出了幾次腰牌后,在一名身着黑金甲胄的士兵帶領下,來到正陽殿門口。
甲士轉身離開,乞丐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殿內三人已等候多時,依然一言不發的等待着,直到看見乞丐站在殿內,三人看到乞丐后又是久久無言,仔細端詳半天,好像在試圖看清乞丐的相貌。
倒是乞丐直勾勾的盯着坐在主位的皇帝,就這樣對視片刻后,李政竟然率先開口道:
“喲,這不是咱大魏的李二爺嗎,怎麼搞成這副模樣,這不符合您的身份啊”
乞丐還沒回話,皇后和吳王一臉的無奈,李政除了在朝堂上面對朝臣能嚴肅點,其餘時候都不怎麼正經,很難想像當年是他親自領兵擊退了西夏。
乞丐:“窩這四修行,你懂個錘錘”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外面還沒停的雨聲此時在殿內顯的有些刺耳。
皇后和吳王一臉的不可置信,李政身邊的貼身太監此刻頭低的恨不得插到地里,不想聽也不敢聽到兩人的對話。
李政則是瞬間黑臉,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也是不敢相信,隨即怒道:
“你剛才是用蜀地方言罵朕?”
“你竟然敢罵朕?,尋常百姓家的孩子都知道尊重自己父母,你一個皇子連最基本的規矩都沒了?”李政聲音越來越大,作勢還要拿着硯台向乞丐砸去
乞丐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低着頭不說話也不躲閃。
吳王見狀連忙跪在地上準備開口,不料皇后此時搶先一步擋在了皇帝和乞丐兩人中間開口說道:
“陛下要砸就砸臣妾吧,是臣妾教導無方,雖然我不是慶雲的親娘,但是他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
“在外遊歷了兩年,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吃了那些苦,跟一個小乞丐一樣的回來了,我看着就心疼,不能看着他被人打,更何況是自己的父親。”
皇后的話雖不重,卻也是絲毫不怵。
吳王也趕忙開口:“皇弟在外遊歷兩年,沾染了一些民間鄉野的粗言穢語,說話已經成為了習慣,絕不是有意衝撞您的,還請父皇息怒”
說罷回頭用眼神示意李慶雲一起跪下,只見一身乞丐模樣的李慶雲跟看不見一樣,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李政聽完皇后和吳王的話后怒氣減了幾分。
片刻后對着吳王喊道:“拉着他滾出去,速速改回官用雅言,改不回來,就讓他滾出宮接着混江湖去。”
這位乞丐就是李政的第二位皇子,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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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李慶雲,以國號封王,這在大魏歷史上是沒有的,可見這位二皇子有多大的殊榮,曾被魏國皇室及朝堂許多大臣寄予厚望。
及冠后被皇帝賜婚,與鄰國大梁公主結親,李慶雲偷跑出宮,逃婚兩年,現在歸來。
皇宮內通往李慶雲住處武德殿的路上,魏國兩位已經封王的皇子並肩走着。
吳王:“皇弟,以後在父皇跟前切不可再這般沒大沒小,須知君臣父子之禮,君在前父在後”
李慶雲出了殿後就是一臉的淡然,似乎剛才聖前粗言穢語的不是他。
“知道了哥,剛才多謝你了,哦……不應該叫你哥,應該叫你皇兄才對。”說完李慶雲沖吳王眨了眨眼
吳王此刻也是無奈的笑罵道:“你這臭小子什麼時候叫過我皇兄,我們大魏皇室所有人裏面就你這臭小子最不守規矩”
也就當著李慶雲的時候,能讓這位已經涉足朝政的吳王內心輕鬆一點,畢竟看到弟弟歸來,心情也是十分的好。
自古皇家兄弟間,像二人這麼和睦的,少之又少。
兄弟倆就這樣一路走着聊着,大部分時候都是吳王在說,李慶雲聽着,時不時回應兩句,走了整整一刻鐘才到了李慶雲的住處武德殿門口。
武德殿坐落皇宮於西北角,為三進院建制,比吳王的承乾殿四進院建制小了一些,但在北魏皇宮裏也屬於極為奢華的宮殿了,可見皇帝對兩個兒子的喜愛。
考慮到李慶雲一路風塵僕僕的回家,不用想也知道累得不輕,送到門口,兄弟二人便就此告別,吳王轉身朝着自己住處走去。
剛走出一小段路,吳王猛然回頭,剛才這一路上這小子說的是官用雅言?深深的看了一眼正進殿門的李慶雲後轉身離去。
“這臭小子,到底還是長大了啊”
一身疲憊的李慶雲推開門就看到一男一女,正是自己寢宮裏的一個太監和一個小宮女,兩人早已等候多時。
太監看着有五十來歲模樣,身材中等,皮膚卻是白皙,看着比旁邊二十歲左右的小宮女皮膚還要好些,兩人都站在武德殿內等着。
畢竟李慶雲回宮的消息估計這會已經傳遍皇宮了,約摸連夜就會傳出宮去。
李慶雲低聲開口道:“老梅、小翠,你們兩想我了沒”
太監老梅和宮女小翠聞聲趕忙一左一右上前扶着李慶雲入座,細看兩人,都已是兩眼通紅。
小翠不爭氣的眼淚先流下來了,帶着哭腔說道:“二殿下,您是怎麼搞成這樣的,這兩年在外面是吃了多少苦啊,我還以為以後見不到您了”
說罷哭的聲更大了,李慶雲用髒兮兮的手給小紅擦着眼淚。
“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殿下我福大命大,好了聽話,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
太監老梅此時也要開口說話,被李慶雲及時制止。
“打住老梅,我可不會給你擦眼淚的,咱兩大可不必這樣”
本來已經快要哭出來的老梅轉而一臉訕訕笑着,隨後臉上露出有些害羞還帶點扭捏的笑容。
李慶雲看了老梅這招牌笑臉這麼多年,其實還是有點適應不了,一想到他是個太監,心裏才能好點。
老梅:“殿下黑了,也瘦了,這兩年在外面想必沒少經歷風雨,但總歸是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老奴看着殿下打心眼裏高興”
李慶雲也笑道:“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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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看到你們兩個我也很開心,之前我還擔心我擅自出宮,有人會找你們麻煩,看到你們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老梅:“您走了之後,聖上寬容,沒有責怪我們二人,這兩年聖上有幾次路過武德殿,在殿外也是停了好一會才走。”
“呵”
“不說這些了老梅,幫我準備點熱水,我要好好洗洗”
一旁的小翠胡亂的抹掉眼淚,雙眼還泛紅說道:“奴婢現在就去準備熱水,等會伺候二殿下沐浴更衣。”
李慶雲看着兩年不見身體已經發育成熟的侍女小翠,紅撲撲的臉上還有點小雀斑,比他大三歲,打小就跟着自己,突然感覺有點不適應。
要不等會讓老梅來伺候自己沐浴?
想到這裏李慶雲一陣惡寒,連忙打消了這該死的想法。
在李慶雲一再堅持下,還是沒讓小翠伺候自己沐浴。
畢竟自己已經十八歲了,及冠也已兩年,小翠更是二十一了,擱在宮外說不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李慶雲躺在熱氣騰騰的浴桶里,渾身說不出來的舒服,想起自己這兩年在外面風餐露宿,經常飯都吃不飽。
隨身物件變賣的就剩下腰牌和一把破洞的油紙傘。
也只能時常安慰自己,這不就是年少時嚮往的江湖嗎,真他娘的難混!
洗乾淨后李慶雲坐在一張看着就奢華的椅子上,頭髮隨意的散落肩膀,及冠兩年,身體已經發育成熟,但細看還是少年郎的臉龐,長相也絕對算的上俊俏,只是眼神略顯陰鬱,好似藏着許多的心事。
“老梅,我知道你在外面,你幫我點小忙。”老梅的聽力出奇的好,以前在估摸十米左右的距離,李慶雲輕聲叫他,他也能聽得到。
以至於李慶雲曾當面質問過老梅,是不是那隱世的江湖宗師,一身修為驚天動地,持劍十步殺一人的那種高手,老梅一臉扭捏的雙手擺了擺,隨即低頭羞澀微笑,李慶雲實在沒眼看,就沒再過問此事。
聽到李慶雲喚自己,老梅果然就坐在外面石階上,輕聲應道
“殿下您吩咐,老奴聽着呢”
老梅聲音不大,卻能準確傳入李慶雲耳中。
“我帶回來的那把黃紙傘你幫我拿出宮去,找最好的縫補匠人,儘可能的還原它原來的樣子,不然我沒法跟她交差”
老梅“殿下說的她可是劉家的姑娘?”
李慶雲“兩年不見,老梅你怎麼愛打聽事了呢?太監多嘴可是要切舌頭的”
老梅站在屋外一臉扭捏的笑道:
“瞧您說的,老奴也是關心殿下的大事不是嘛,況且整個宮裏誰不知道您對我們這些奴才最好,那些個太監宮女都想來咱武德殿,結果這裏還是一直就我和小翠兩個,正是因為受您恩寵,所以老奴才敢在殿下跟前放鬆一些。”
李慶雲“行了老梅,拍馬屁依然還是你的強項,我得好好睡個大覺,你也早些去休息,別把我交代的事忘了。”
老梅:“殿下您先休息,有事您喊我”
話音剛落屋裏已經沒了動靜,沒過一會便是鼾聲如雷。
老梅還在屋外,坐在台階上抬頭望月,臉上沒有了扭捏之態,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眼神似是在追憶往昔
“要是小姐在身邊,殿下也不用離宮出走了吧,也不知道殿下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