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不老實
高老師宿舍在學校後山山腳下,一個獨棟的樓房,裏面住着很多單身老師。她住在二樓東側,她在前面引路,我抱着作業本尾隨,我們進她房間剛打開燈,電停了,屋裏一片漆黑,我們倆變成了太空行走的太空人,在屋裏摸索着前進,高老師說:“我想想,我想想,我的打火機和蠟燭呢?”我說:“應該在桌子哪兒吧,桌子在哪兒呢?”她說:“我就算指了你也看不見,你自己摸摸看!”我轉身把作業本放到窗檯那兒,然後往屋子深處行進着摸,忽然我的手觸到了一個柔軟的肉團,我的手趕緊轉移,可我緊接着觸到另一個柔軟的肉團。
高老師說:“你……你真大膽?”
高老師沒有說:“你放手!”
高老師用她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正要說我不是故意的,可我覺她的手並不是把我的手拉開,而是把我的手按住了,於是我接觸到了更大面積的柔軟感受到了更大程度的彈性。我和她一起僵在了原地,都沒有動,都沒有說話。
我想起了麥冬的黑腳在踩鄭梅的白腳,我想起鄭疙瘩說他睡過五個人的老婆和二個黃花閏女,最主要我想起了陳玉玲臨走時在火車說的那句話:“你真是太老實了!”我在心裏罵道:“***,老子今天不再‘太老實了’,老子要‘太大膽’了!”我伸出二隻胳膊把高老師一把抱在了懷裏,她的掙扎太微不足道,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高老師房間的黑暗,我看見了她的床,聞到了她床上的香氣。我把高老師放到了她的床上,然後緊緊貼了在她身上。
她說:“你別急,你別急!”我不可能不急。我不知道我用什麼力量和技術讓我和高老師同時變成了二個光禿禿的人,然後在莫名其妙的瞬間我便一泄如注。
電忽然來了。
我把高老師看得一清二楚。我明白了什麼叫做玉體橫陳。高老師就是一尊大理石雕像,潔白如玉,完美無瑕。
大理石雕潔白如玉,完美無瑕,但它只是在我眼前一閃。
高老師順手拉了一條毯子將它蓋住,只露着一段柔潤白?的胳膊和半截腿。這反而讓這尊雕像更美,我直勾勾地盯着,心頭狂潮一**翻湧。
可是燈又黑了。高老師伸手關了燈,說:“小心被人看見!”原來床頭和門口開關共同管着這盞燈泡。
重歸黑暗。高老師吁了一口氣:“你太膽了,真是太膽了,大膽得過分。我是你的老師,你是我的學生啊,你你你過分早熟了!”
“我不大膽,也不早熟,相反我很膽小,很老實。”
“你還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你怎麼總是管不住你自己的嘴?你讓我有些怕,我說過好幾次了,你要管住你自己的嘴巴,不然我不但怕你,我連我自己都怕!你還不算早熟?你是個老手了,沒哪個學生剛進大學就帶女生去招待所,還明目張胆……我見過你那女朋友,你忘了?真是一茬膽子大過一茬,反正我大學時侯絕對不敢幹這種事兒!”
“你認為我領着那天那個女生去招待所幹嘛了?”
“幹嘛?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有些事不言自明。”
“我什麼也沒幹。本來我什麼都可以干,但是我不敢,我害怕,我自己把到手的機會給扔了。今天是我第一次,絕對的第一次!”
“為什麼不敢?”
“因為我膽小,我老實,我想得多!想得多人就沒膽了!”
“噢,那今天就有膽了?”
“今天……今天我什麼都沒來及想……”
“今天就為什麼來不及多想呢?”
“我……我……也不知道!”
“那看來還真的是你第一次?”
“當然,肯定,絕對,百分百,說假話我被車撞死,你看我剛才表現就明白了,我沒說假話。”
“興許是你太激動了……不過好像倒是挺真實的,不像裝的。”
“男人沒必要裝純,女人還值得裝一裝。我剛才確實是……我都不清楚怎麼回事,就完了……對不起,我很丟臉,也讓你失望了!”
“你還貧?好吧好吧,我信你了,不過,這可不是我的第一次――你是不是有吃虧的感覺?”
“第一次”這三個字讓我不悅,我的心裏像是被人用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剜了三下。這三下猛的提醒了我,其實男生和女生,彼此都是第一次的時侯,應該是一件十分特別,值得紀念的事。那晚上我從招待所離開,實際上是放棄了一次“第一次”和“第一次”的初次相遇。
自今晚始,這個機會已不復存在。
我想起了陳玉玲,我開始恨自己。我不是心痛自己處男的終結,而是心痛處男與處女同時終結的美好夢想,已經永遠離我而去。既已離我而去,那麼我就假設我是一個獵艷高手,情場英雄,一個蛇吞象的曠世奇才好了。我不計小節,蔑視封建殘餘,我前衛時尚,我洒脫大方。
我說:“沒什麼吃虧不吃虧的!”翻身跳到床下,拉嚴了窗帘,反鎖了門,又翻身跳上床。“現在屋子嚴絲合縫,所以我要開始行動了!”我乾脆果斷地打開了燈,屋子變亮。
高老師若露若隱的大理石雕像頓現眼前,可她又關了燈,“你你你幹麼啊你,得寸進尺!”我嘿嘿地笑了笑,一把扯掉了毯子,又打開了燈。潔白如玉的大理石雕像再次出現,我的身體裏像是有一台動機,它轟的一下點火啟動了,我展開了新一次行動,勢不可擋。
“你急,你又急,真是討厭!”高老師再次伸手關了燈。
這盞燈亮而滅,滅而亮之後,最終還是屈服於黑暗。
我有了明顯進步,但仍感不得要領,全靠蠻力亂頂亂撞。高老師倒是鎮定,慢慢調整身姿加以引導,一陣猛烈無序的忙亂之後,我忽覺“對了”,力量不再被錯誤的方向化解,也不再自我內耗大做無用功,而是用到了它該用的地方,相當充分相當經濟,效果立時顯現。
我終於找到了鎮定。於是高老師就失去了鎮定。
高老師出了怪聲,這聲音散亂無序,縹緲環繞,有些嘶啞,有些尖厲,忽高忽低,若苦若樂,若悲若喜,像無數個針尖輕刺我的皮膚與神經。我身體裏又一台動機轟的啟動了,繼爾又一台動機轟的啟動了。高老師開始抓我,咬我,開始擺頭甩頭。我渾身汗水淋淋,高老師也是,我們像是兩條剛從海里躍上岸的大白魚,開始互相打滑,這讓我再次力不從心。
高老師說:“不行,要換一下……”
新方式打亂了我剛找到的從容與鎮定,我又開始亂套。我身體裏的那幾台動機進行了最後一次飛旋轉後集體熄火,伴隨着高老師的一聲凄厲高音,我再次崩潰。
高老師像泥鰍鑽入泥巴一樣把腦袋拱進我的懷裏。我們保持着這個姿勢鼾然入睡。
半夜我醒了,輕輕把高老師分開,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看着暗影中熟睡的高老師,我生起了新主意。我拿起枕巾,蓋住了高老師的眼睛,悄悄打開了燈。高老師沒有反應,保持着睡姿。我靜靜地凝視,過了一陣子,又悄悄揭開她身上的毯子。我完整地,不受任何干擾地欣賞着高老師的大理石雕像,它白得像一團雪,燈光映照下微微泛青,一層若有若無的絨毛覆蓋在皮膚上,反射着光暈。
高老師拿起了眼睛上的枕巾,猛的坐起,意識到自己毫無遮掩,一把抓起毯子往身上一搭,伸又又關了燈,“你真討厭,你真是討厭死了!”我跳到床上把她抱到懷裏,說:“後來你換的那姿勢我不太會,讓我再試試!”
我適應了,我重新找到了鎮定與從容。我身體裏的動機又一次集體爆轉,在高老師的亂抓亂咬中我們重新回歸靜止。
高老師說:“你這個傢伙,什麼都學得快!”
我摸着自己身上被她抓爛的傷口,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說:“我得回宿舍了!”走到窗前向外**,遠處路燈亮着,已經不見人影,呈現出一個靜謐神秘的夜晚。
我和高老師穿上衣服。她悄悄拉開門鎖,但沒開門,而是側耳傾聽,聽了一陣子,這才把門拉開一個僅容我通過的寬度,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提袋,低聲問我:“懂了么?”我愣了一下,心裏豁然開朗,點頭說:“懂了!”“那你走吧,再見啊!”她沖我做了個鬼臉,伸了伸舌頭,做了個再見動作,忽然又補充:“記住,管住你的嘴巴!”我也向她擺擺手,說:“肯定管得住,我走了,你趕緊休息!”抽身走出,外面果然空無一人。再走幾步已徹底放心,即便遇上人,也沒人知道我是從哪個房間走出的了。
趙纓聽得出神,我也講得出神。我開始恍惚,恍惚中偶爾知道是在說我自己的事,有時侯卻覺得是在向趙纓講述一個名叫蘇南的他人的事兒,我甚至找到了一種揭露他人**般的快感。我已經不怕不好意思了,甚至唯恐遺露了哪些細節而讓這個故事不夠精彩。
那天晚上,那名叫蘇南的大一學生從他英語老師宿舍走出后,不免心潮起伏起來。他覺得身心兩悅,志得意滿。陳玉玲,你不是說我老實么?事實證明我是相當的不老實,有哪個大一學生敢和他二十八歲的英語老師生關係?沒有吧!麥冬,你不是把鄭梅拐走了么,你不是在上初中時就敢踩她的腳,半夜去她家要和她睡覺么,可你沒睡成!就算你後來睡成了,可你和鄭梅是在外面受苦!鄭疙瘩,你不是睡過五個別人的媳婦和二個黃花閏女么,可她們都是農村的農民,那有什麼了不起?
蘇南得意洋洋地走回宿舍,打開了燈,現桌子躺着一封信,是陳玉玲寫來的。他抓起來拆開,仍然只有半頁。陳玉玲告訴他,她很欣賞他在學校的進步,這種表現在大學找個女朋友顯然不難,那就不要再寄望於她了。她已經有了新男友,這個男友蘇南認識,他叫孟東華。蘇南在心裏叫了一聲:***,孟東華?
孟東華他當然認識,就是那個跟她跳過舞,看過她爸的那個人。媽的,看來一切似在預料之外,想一想全在預料之中。蘇南覺得自己又長見識了。好,陳玉玲,你跟孟東華就跟孟東華吧!老子不希罕!
高老師指的那個手提袋,蘇南是心領神會的。高老師也明白依他的智商根本不用點明。她認為他可以去她宿舍的時侯,就不帶那個手提袋,他自然去幫她“送作業”。她認為他不方便去的時侯,就帶着那個手提袋,自己把作業帶走。這個手提袋就成為他們倆的暗號,絕對不可能有第三個人能看出來。
他們倆遵循着這個默契。蘇南在高老師的引領下,青出藍而勝於藍,每一次都有過分揮,已經讓高老師有些招架不住了,但蘇南對自己的表現仍然不夠滿意,他認為要做就做最好。特別是當他在心裏假設自己為不拘小節、洒脫時尚的情場英雄后。
蘇南宿舍裏面買了一台電腦。除了玩遊戲,還有人借來了一些暖昧光盤。夜晚熄燈,大家上緊了門,端坐電腦面前心潮澎湃地看,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盯圓了眼睛,喉頭咕咕直響。但他看得跟其他人不一樣,那些人只是看個刺激看個熱鬧,他卻表現得異常鎮定,心中暗暗揣摩那裏面的招術和技巧,認真領會,在心裏面一次次拿高老師摸擬。其他人最終個個看厭了,上床休息,他仍然一個人坐在那裏看,直到覺得可以熟練記憶本能操做時,他才關電腦睡覺。
蘇南每次都能帶給高燕老師驚喜,甚至有時是不適應。高老師追問他到底在哪兒學來的這些東西,他說:“天賦異稟,沒辦法!”高老師連聲罵他壞,他說:“這不是壞,是專業!”他樹立一個標準,那就是他今後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做得最專業最好,否則寧肯放棄不做。這一點倒是搏得高老師認同,覺得他這種精神值得肯定,只不過應用到男女之事上似乎沒必要這樣刻意。他搖頭,堅信自己沒錯。
蘇南同學嚴守他跟高老師的約定,從未向任何外人吐出半個字。他們的關係保持得穩定而有序,那個手提袋揮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對蘇南而言,深夜獨坐電腦前偷看光盤后的想像模擬,也是帶給自己信心的重要來源。
可最近味道有些怪異。
一連兩個多月,高老師每次上課都自帶手提袋,就是說不需要蘇南幫着她送作業了,蘇南心裏不安,一直想問,但都被高老師用眼神制止。
蘇南忍無可忍,那天在高老師離開教學樓快五百米的地方,他猛的出現,攔住了她。“高老師,我天天盼着去你那兒,怎麼不讓我去了?”他問。“生了一些意外,我不想多解釋!”高老師板著臉。“不,我想知道原因,你這樣突然變化,又不讓我知道理由,我會憋壞的!”高老師認真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今天晚上九點,我在宿舍等你!”
晚上九點,蘇南如期而至,進來就上緊了房門,窗帘照以前的習慣,高老師早就把它關得嚴嚴實實了。他撲上來緊緊抱住高老師吻她。高老師沒有拒絕,也回吻他。他們倆滾到了床上,高老師忽然攔住他,遞給他一樣東西。“戴上這個,不然很麻煩的!”他看了看,是一隻避孕套。他愣了愣,猛醒此前從來沒想過要用這個東西,但他還是順從地戴上了。進行到中途,他把它扯了下來,可高老師爆出驚人神力硬是把他推開,他再貼上去還是被推開。
這次他明白女人的力氣其實一點也不小,假如她們不情願的話。
高老師陡然變得嚴厲,眼睛裏面露出几絲寒氣,說:“你坐下,坐下聽我說,聽見了沒?”
他乖乖坐下,意識到老師畢竟是老師。她和他嘻嘻哈哈,那是因為她那時侯樂意如此。她一翻臉,他就馬上感到年齡的差距、閱歷的厚薄、身份的懸殊是很難逾越的,那些東西終究是個硬指標,你無法成,永遠無法成!
“我這次和你談的是個嚴肅的話題,希望你能認真聽,認真理解,我想了二個月了,不得不做出決定,而且要明確無誤地告訴你,決不模稜兩可!今天你不能貧嘴,半句也不能,你聽清了么?”
“我聽清了!”蘇南覺得勢頭不對,及時回歸自己學生本位,不再故作男女平等。
“我懷孕了!”高老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