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阿波克斯防禦戰(十一)
那把原本銹跡斑駁的長戟在方才的爆炸中被炸得粉碎,但轉眼間又完好如初地出現在翼的背後,甚至在翼出手的時候都能完美地和他一同化塵和復原。
翼接着對摔落在地面的涅拉使用了與剛才同樣原理的爆破斬。
涅拉並沒有使用「長夢」來規避傷害,她找准機會,趁着那把戟在自己身邊引爆炸藥的一瞬間翻身而起。
「暴風雨。」
她揮出長杖,一棍將翼手中的青桐戟打個粉碎,炸藥並沒有被青桐戟劈開,而只是被空氣中的燃焰延遲點燃,翼見此化身灰塵退去。
而那枚炸藥包在涅拉同樣後撤幾步后爆炸。
涅拉揮動長杖製造風壓吹散煙霧之後,徑直走向前去。
翼在不遠處復原身體,那把戟又復原如初地被他扛在肩上。
「原來如此,波呂克賽娜之戟還在你的手上,果然那個人的身物到底是被傳承下來了。」涅拉看了一眼翼手中的武器。
「那是你想委身復仇以斬殺我的器物,還是單純地只是過去無意義的棄物。」涅拉覺察到翼在聽她的話時逐漸失去冷靜時,又說道:
「原來你也要像修一樣,在好不容易拾掇了一生所謂珍視之物后,然後白白死去么?」
在聽到了「修」這個名字的時候,原本因憤懣而幾近失去理智的翼發了一下冷戰。
他闔上雙眼,再次睜開,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他想起一句話,一個人生前說的話:
「我覺得我需要做的,不再是逃離,我們要完成的,是那些已逝去者未完成之偉業。哪怕是我們這些在他們眼中如同草芥般的***東西,也有着耕耘過去十年的理想,亦存未來十年的道路。」
翼回憶起了這句話,對涅拉說道:
「天無永日,人無長夢。」
涅拉因此言不由得有些小小的驚詫,接着她皺着眉頭說。
「你們的阻梗果然是我路途上所必受的礙難。」
此時二人已然心知肚明,他們的對話將再無下文,唯有廝殺。
轉瞬之間,他們再度交刃。
但不久,涅拉便敏銳地覺察到戰場的異樣,她感到自己似乎被糾纏到了這裏,而帝國的軍隊的目的正是如此。
她不再發動「長夢」來規避傷害,而是同時使用「希俄斯的歷目」以及藍眼來捕捉判斷戰場的細節,再通過「暴風雨」來作戰。
然而這樣的代價是巨大的,不同史詩所產生的巨量神淵力引起的相互排斥已經幾近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看來得先解決你了!」
涅拉手中的長杖再度和翼所持的長戟碰撞,前者將後者擊個粉碎,於此同時,翼以復原出來的炸藥再度製造了一場爆炸,涅拉迅速朝後方撤步十數米,規避了爆炸的餘波。
這時的涅拉卻突然轉身朝向自己的身後,她朝着伯明翰的方向,在腰間做了個拔劍的動作。
這一動作被伯明翰所覺察到,他意識到涅拉在向自己求助。
接着,涅拉就因為向伯明翰發送信號所導致的破綻,當即被飛身而來的翼用炸藥轟倒在地。
涅拉及時切換「長夢」,但卻因史詩的負擔在一瞬間產生了巨大的負荷,她的五官頓時開始往外冒血。
而翼毫不留情,按着涅拉的頭一發炸藥斬向其猛烈轟壓,瞬間將涅拉的身體鑲進了橋面。
隨後翼怒吼一聲,瘋似地衝著地面上的涅拉揮下長戟,引發一輪又一輪地爆炸,將涅拉完全壓制在地面之上。
伯明翰低下頭,用右手拔出劍,他發現自己的手已經破碎到無法有力地握住自己的佩劍了,不由得感慨一聲:
「諸君啊,我已至此,為何要重信於我。」
伯明翰用左手狠狠地揉捏着自己握着劍的另一隻手,他將自己破碎的骨骼刺入離析的筋肉之中,讓鬆散的手掌重獲持劍的力量。
「去吧!」
接着伯明翰奮力一揮,黑色的血液在伯明翰揮劍順着手掌飛淌整支劍身,一道不亞於伯明翰當初攻擊阿波克斯堡的劍氣迸射而出。
巨大的風壓伴隨着撕裂空氣的尖嘯聲當即橫掃而來。
涅拉在身後劍壓到來之前,強頂着翼的炸藥斬,翻身而起。
「暴風雨。」
她切換了史詩,翼當然不放過這個機會,發瘋般地掄圓了長戟向涅拉的頭頂劈去。
涅拉在這一瞬間向翼的耳邊拋出長杖。
翼也在這一瞬間發動塵化的能力。
這枚長杖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從翼的耳朵旁劃過。甚至翼只是短暫地從眼角捕捉到那隻黑杖掠過的黑影。
然而,那隻長杖並不是為了將他刺穿的。
涅拉還未使用「長夢」,所以在翼重新現身後還會向她攻擊。
翼的戟又劈了下來。
而涅拉只是舉起左手,在自己的頸部,迎向那把長戟的刃口。
接着翼感到自己的長戟砍到了涅拉的手指。
正當他準備引爆炸藥時。
一陣尖嘯聲劃破空氣而來。
涅拉的手掌已經被戟砍中。
翼不想放棄任何殺死涅拉的機會,所以他沒有收回戟。
「長夢。」
一道撼地搖天的劍壓當即撕碎了一切。涅拉投出去的長杖擊碎了翻起大橋的橫樑,那些巨石被擊碎,隨後化為徹底的碎屑,漫空飛揚着,化作碎石與塵埃瀑布般地朝着四面八方傾瀉而去。
伯明翰的劍壓又將整個爆開的塵暴上下地一分為二,昏黑的戰場空中被劍壓分離出一片晴空。
翼不得已靠着能力躲過這次攻擊,但他的塵被氣流那無法違逆的強力風壓吹向遠處。當他重回原形時,他才意識到這組攻勢中,涅拉的真正目的所在。
翼感到兩頰兩旁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他的雙耳開始向外流血。
他被劍壓所產生的音暴震聾了。
與此同時,那些等待中的士兵,正在準備進攻。
「預訂的撤離時間已經超出兩分鐘了,必須讓他撤下來了。」
遠處的特約爾收起望遠鏡,對一旁的士兵和艾略特說道。他意識到了翼似乎已經到了他所能面對情況的極限。在收到命令后,一位士兵跑去點燃了哨炮,提醒翼是時候該動身撤回了。
一聲哨炮尖嘯從後方響起,然而十幾秒過去了,翼還是不為所動,依舊和涅拉艱難地對峙着
「他還不想撤回來么?」艾略特有些疑慮。
「如果是戀戰,則會因為浪費時間而背離了作戰的目的,會在這場交戰中的我軍帶來完全不必要的麻煩。」
「浪費時間?」艾略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一開始不是為了拖延時間么?翼不正在這樣做么?」
特約爾回答:「沒錯,殿下下達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撐過五分鐘,而現在時間已經過半,但如果翼不配合命令及時撤下,那就是有違一開始的承諾,我軍的作戰也存在着***擾的可能。」
「如果時間超過了呢?」艾略特問道。
特約爾停頓了一下:「皇女依舊會發動攻擊。」
「你說什麼?」艾略特懷疑自己聽錯了。
「因為我不會告訴皇女橋上還滯留着人,總攻必須被發動,這場戰爭的結果關乎帝國本身的利益,以至於無數人的性命都會置於危難之中。就算背上背叛的罵名,伯明翰也必須被消滅。」
看着艾略特憤怒的眼神,特約爾又接著說:「但我並非一個毫無人性的敗類,你可能覺得我卑劣,但我將此事告訴你的目的,就是想要將那小子的命運交付給你的手中。我的部隊已經沒有餘力去從那樣激烈的交戰中保佑他的安全。所以能不能救他,就看小姐你的意圖了。畢竟你們是「同行之人」。」
原本出離憤怒的艾略特,在聽了特約爾的話之後頓時沒了火氣。因為對於現在來說任何的負面情緒已經毫無意義。
這時候的艾略特,突然沒有去看特約爾,她緩緩蹲下,將翼之前丟在地上的槍撿起來,她回憶着這幾天和翼短暫相處的時光,從竊書賊到復仇者,一個人究竟會經歷了怎樣的過去才會在幾個日夜更替中作出這樣的改變,艾略特從地上撿起每一個破損的零件,最後拿到手裏,細細端詳着。她突然感覺到,現在的他,就像這支壞掉的槍,需要人來補救。然而,另一個想法在艾略特內心深處反覆閃爍着:一支槍就算修好了,它依舊是用來傷人的武器。
「真的是這樣么……」
艾略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她端着壞掉的手槍,緩緩地拿自己的絲巾包裹住。
她瞟了特約爾一眼:「雖然這都是不得已而為,但尊敬的長官,你給我記好了!你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酷已經讓我對你充滿厭惡,希望我們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至於翼,他是我帶來的人,自然也會將他帶回去。」
「艾略特小姐的目光與品格,着實令人欽佩,我定當全力相助。」
艾略特沒有理會特約爾的客套話,而是提了要求:「那麼還請你答應我兩個要求。」
「請說。」特約爾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首先就是請你的軍隊再助我一臂之力。」
艾略特從口袋中拿出一根繩子,一邊將自己的腦後長發簡潔地挽起,一邊緊緊盯着艾登萊斯河的水流,說道:「你們的火炮,能朝河中開火么?」
「另一個呢?」
「那就是在這些糟糕的事情結束后,麻煩你將這把槍修復到它原來的樣子,然後還給我好么?」
「交到你的手中么?」
「是的,交給我好了。」
艾略特看着翼的方向,風將她的頭髮吹向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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