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阿波克斯防禦戰(九)
崔斯塔點了下頭,繼而用中氣十足的聲音下達指令:
「三分鐘之後開始重新作戰,無論用什麼方法,絕不能讓伯明翰逃離這裏!逃離這個橋面,絕對不行!只要五分鐘,拖延敵人五分鐘。隨後必須讓所有士兵都撤出大橋橋面!」
說完這些話之後,崔斯塔的聲音稍微低了些,她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之後的事情,都交給我吧。你們能做到么?特約爾。」
「絕對不辜負殿下的聖望。」
聽到這話,崔斯塔繼續垂下頭,恢復自己的體力。
特約爾起身之後,轉身回到了士兵身旁。
護劍官過來向她問道:「殿下說了些什麼呢?」
特約爾只是嘆了口氣,竟然有些慨然地回答道:
「她已經逃離了籠子了,我們也可以放心地跟着這束光前行了。」
而另一邊,涅拉開始趁着這少有的空隙與伯明翰交談:
「伯明翰卿,我必須提議,你應該離開這裏。」
「你的意思是,讓我選擇逃離?」伯明翰回問道。
「是的。這場交戰的性質已然改變,他們不再是要阻擋你通過阿波克斯前往帝都,而是將你徹底殺死在這裏,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於此再繼續保護你的生命,更無法幫你突破帝國的防線。」
「你所說的,我都知道,但是容我拒絕你的好意。」
「為何?」
「現在的我,無法看清你為我指出的路,也質疑着一個未識之人的覺悟。對我來說,再次殞身於此才是最終的選擇。」
說到這時伯明翰如同自嘲一般,緩慢地說道:
「凡是出生在土地上的生靈,唯一逃脫不開,就是生來不公的命運。」
聽到伯明翰的話,涅拉卻沒有再表反態。
「這樣么?那好吧,那請容許我在這裏,與你戰至末路。」
伯明翰看向涅拉,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但只是說:
「如此也好。」
那邊,士兵已經迅速整備完畢。
特約爾向所有士兵傳令:
「全員聽令,下一次,將是我們最後的攻擊。這場戰役的性質已經完全改變了,我們必須為帝國除去伯明翰,否則帝國廣袤土地上的子民將置身亂世,帝國至高無上的榮譽將蒙塵受辱。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伯明翰!而我們的皇女殿下將領導我們,走向勝利!所以士兵們,毋要畏懼黑暗,命運將會把我們的靈魂送上歸途。」
在士兵高昂的呼聲之後,特約爾又說道:
「但在此之前,我要以我特約爾·卡布迪恩的名義為眾人忠告:請諸位,珍重自己的性命,因為從此以後,有一條充斥着光明的道路在等着我們踏上。所以,請在戰場上活下來吧。」
此時的特約爾的神情,如同於長夜中看見了光芒。
但之後的戰鬥,卻如同黎明前的漫漫長夜。
另一邊,翼眼見着那些黃昏騎士團的騎士紛紛衰落而化為灰燼,便已經知道了戰況已經改變。禁衛軍可能已經取得了戰局的主動權。
但他一直所等待的人,卻未曾出現。
正當他發現後方戰場再度硝煙四起時,他開始覺得自己的預估可能出現了極大的錯誤。那個人可能已經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並且早已到達了這個戰場。
炮聲迭起,刀劍聲與喊殺聲仍舊不斷傳來。如果禁衛軍奪去了戰局的主動權,那麼這場戰鬥就不會到現在還在僵持着。
翼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算了。
「難道被搶先了么?」
翼化身一陣飛塵,轉移到了士兵的身旁,有些焦躁的向士兵問道:
「出現什麼情況么?」
「我們雖然重創了伯明翰,但敵人的援軍卻在關鍵時候出現了。那是一名拿着長杖的黑衣女子,戰鬥力極為驚人,一度讓這場戰爭陷入僵局,我們依舊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對付她。」
翼聽到「黑衣女子」的時候,他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
「你是說,穿着黑袍,拿着黑色長杖約莫二十來歲的女性?」
「據收集來的消息,確實是的。」那名士兵回答道。
「而且那個女人的身上纏着白色的亞麻布條?」翼顫抖地在自己身上比劃着「全身上下都是,這……還有這……纏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蓋上了,是不是。」
士兵點了點頭,但他覺得眼前的這個普羅迪斯科學院的人十分奇怪:「似乎確實有這些特徵,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樣啊,這樣啊,好啊,好……」
這時的翼有些激動地點了點頭,他沒有顧得上回答士兵後半句話的問題,他的眼中似乎都有些激動的淚水。
他緊繃數天的神經在這一刻達到了最高峰,而且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釋放,他抖着手,連手中的槍都拿不穩,他把槍抖掉了,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動能力將槍化為塵埃,那把槍就直直地摔在地上,連續開槍數天的舊式槍械摔壞在地面之上。
翼慌忙跪在地上撿起槍械,他懊惱地發現槍已經完全摔壞了,撞針扭掉了,不知所蹤。他在地上摸索着,嚇壞了一旁的士兵。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們趕忙向翼問道。
「沒什麼,我就是有點太緊張了。」翼敷衍道,接着他放棄了自己的槍,乾脆起身一腳將他們踢走。翼現在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抬起頭趕忙問道:
「對了。你們說的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裏?」
士兵將手中的望遠鏡遞出去,說:「她轉移到了伯明翰,現在在大橋的外部。士兵們正準備重新組織起向他們的進攻。」
翼沒有接過望遠鏡,他只是看向那個方向,便激動地連連點頭。
「好,好……好!」
「你到底怎麼了?」士兵開始警惕起來。
「我要宰了她!」翼突然發狠地說道。
「什麼?」
「不要誤會,士兵先生,我沒有動壞心思。」翼稍微冷靜了一下,但他的心情依舊難以平復,他強行鎮定自己,說道:「我是說,我願意為你們戰鬥,向敵人的援軍進攻。」
士兵只是說道:「我無權命令一個帝***隊之外的人向我的敵人進攻,也不能讓我的戰友配合你去戰鬥,因為現在戰爭的性質已經改變了。你只是個後生,最好珍惜你的性命,離這個戰場遠一點。不要送了命,這是我的忠告。」
「我很謝謝你,士兵先生。但這場戰爭的性質,對我來說也不一樣了,準確來說,發生了改變……」
翼還沒說完,那邊大橋上第一批士兵已經開始進攻。
他們被涅拉連同伯明翰一齊擊退。傷亡慘重,但士兵們毫不退縮,依舊前仆後繼地攻上外圍的斷橋。
「你們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這樣下去傷亡只會無限擴大。我要去找你們的長官,他會准許我上戰場的。」
說完翼便轉身化作一片飛塵,向崔斯塔的方向離去。
而此時的另一邊,艾略特看着慘烈的戰場與死傷慘重的禁衛軍團,不由得內心開始動搖了起來。
「這樣的犧牲是無意義的。」她忍不住說了一句。
特約爾當即走了上來,他冷峻地看着艾略特,逼近了上來。
這讓艾略特不由得連連後退。
特約爾向艾略特問道:「你知道為什麼我的士兵在死去么?」
艾略特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因為他們如果不上前,後面的人就會死去!如果所有人都在後退,誰來守護後面的人!」
特約爾怒氣沖沖地又說道:
「如果!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的愛人。因為沒有人守護而被殘害,丟掉性命,你只會將罪過怪罪到士兵身上,因為他們沒有保護好他該保護的人,士兵可以被刀劍和子彈殺死,被火炮和瘟疫奪去生命,但他們的肩膀卻無法承擔背棄的罪名!」
「我知道……」艾略特自覺理虧地支吾着。
「艾略特小姐,我知道你這幾天的參戰表現出離地優秀,你甚至要比這裏任何的士兵都強上數倍。但你到頭來只是個學生,並不是軍隊的人,我無法從義務上要求你參加這場戰鬥。但是你要知道,你的退縮正在讓士兵死去,讓人民陷入危機之中。」
艾略特登時怒上心頭,她反駁了回去:
「我自然知道,」她皺着怒眉「不過我厭惡於你這份將人與道德義理捆綁的說辭。」
艾略特極為不滿,她極度厭惡這種說辭,特約爾在強行將她和這場戰場綁架起來,她又說道:「我當然會為這場戰爭出力,但如果你是說我違背良知?那麼這就是最討厭這套說辭了。」
特約爾冷冷地說道:「我知道我的說辭會招致你的厭惡,並且這也並非出自我心,如果我的行徑讓皇女殿下知曉,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責罰於我的無恥,但為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特約爾以一種極其強硬的語氣說道:
「直面良知吧,艾略特小姐,如果你不想背棄自己的良知,在今後能夠直面陰影,就竭盡全力投身這場戰爭吧,只因為你也擁有力斜天平的能力。」
「你這個混蛋……」艾略特暗罵道,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二人的談話僵持不下的時候,翼來到了這裏。
他徑直向特約爾走去:「先生,請讓我參戰。」
艾略特驚訝地扭頭看向翼:
「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