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DV里的視頻應該是隨手記錄的,出境的大都是冬日裏的那個“她”,以及陪在“她”身邊的徐從燁。
挪威漫長的冬日裏,總在大雪紛飛里渡過,那個“她”很喜歡雪,喜歡笑,經不起逗,很容易害羞。
就像是她性格里壓抑的另一面,直白而不隱藏心思。
第一年的聖誕節,她的狀態還不是很好,藥物不耐受帶來的是急速的消瘦。
平安夜那晚,療養院早早佈置了一棵兩層樓高的聖誕樹。
聽說是護工們在森林裏伐的,帶回來,做了裝飾。
鏡頭裏的少女穿着藍白條病號服,纖弱的身段下,病號服顯得格外寬闊,空蕩蕩的,像條裙子。
沒提前準備禮物送給徐三,瞧見療養院的小夥伴們互送禮物,想起她唯一認識的朋友,她難得覺得有那麼點點心虛。
溜進廚房,順了一顆平安果,隨手扯了張烤麵包用的錫紙,簡單包裝一下,敷衍的很。
她去的晚,聖誕樹上已經掛滿了禮物,很難再有空餘的地兒。
空餘的地兒又比較高,不容易夠得着。
從旁邊拎了把椅子,她搖搖晃晃地踩在上頭,依舊夠不着,便踮起腳尖,奮力地去掛禮物。
大廳里很熱鬧,小孩子們追逐嬉鬧,不知誰踢到了凳子,她一個趔趄,直愣愣地摔下來。
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傻乎乎地抱着蘋果,驚魂未定地回頭看他。
蘇潮攔腰抱着她,鴉黑的眉眼深沉無比,嘴角卻勾了抹痞壞的笑,“投懷送抱啊?”
“……”
她被迫依偎在他懷裏,嗅到淡淡的煙味兒。
不像上次見他時一身挺括的風衣,這回,他同她一樣,穿了病號服。
胸口處綉着區域以及編號。
明明是一樣的病號服,這人穿着就格外好看。
她盯着他深沉的眼愣了一下,很奇怪地就記住了他的名字,“蘇傑克?”
他輕嗤了聲,笑,“別的記不住,這倒是記得挺勞。”
“……”
她從來沒被一個男人這樣抱着,他身上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不知怎的,她忽然就紅了臉。
揪緊他的病號服,她心臟怦怦直跳,不敢看他,小聲咕噥,“你先放我下來。”
他沒搭腔,只是饒有興緻地低頭看她,問,“你想掛什麼?”
她在他懷裏掙扎,不想跟他搭話,見他還抱着自己,她的臉越來越燙,回他,“你放我下來我就告訴你。”
他懶散地笑了聲,“行。”
腳尖挨着地面,她還有那麼點暈眩,不知是身體帶來的,還是單純因為身邊這個男人。
心緒亂飛間,男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蘋果,狀似不經意地問:“這是什麼玩意兒?”
她沖他晃了晃手裏的蘋果,“送給徐三的禮物呀。”
“……”
話落,她發現他的眼睛瞬間暗了下來。
很快,他輕嘖了聲,沖她伸手,“給我。”
她迷茫地看着他,“你要幫我掛么?”
他神情散漫,好像不是很想搭理她。
但,既然願意幫她掛,也算是個好人吧。
她把平安果遞給他,笑靨如花地看着他,“謝謝你——”
尾音那個“呀”還沒說完,就見他拆了錫紙,深黑的眼含着淺欲,直勾勾盯着她。
對着那顆蘋果,一口咬下去。
“……”
讓她有一種他真正想咬的是她的錯覺。
……
後來,在每一個下雪的日子,總是偶遇他。
她跟徐三抱怨治療辛苦,今天的葯苦得不行時,這人就在不遠處默默抽煙,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僅僅只是一個眼神,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莫名臉紅。
除夕夜那天,小廚房為了讓院區的華人感受到過年的傳統氣氛,特地安排了包餃子的活動。
她的室友莎拉問她:“你還包了這麼多隻啊?送給你朋友的?”
她知道莎拉指的是徐從燁,她在這裏只有徐從燁一個熟悉的人。
望着桌面上丑得令人髮指的餃子,她沒眼看地捂住臉頰,點點頭,“是不是很難看?”
“還不錯啊。”莎拉說,“但是他一個人能吃得了這麼多嗎?”
“……”
其實是兩人份的,她沒好意思開口。
原本只需要護工送過去就好了,除夕夜那天,她踩着鬆軟的雪,在莎拉和護工的陪同下,一道去了他們所在的C區。
沒見到徐三,倒是看到了叫“蘇傑克”的男人。
他剛抽煙回來,身上還沾着雪。
可能心情不好,還喝了酒,靠近她時,遮擋不住的酒精味兒。
瞧見桌上放着的餃子,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來找徐從燁啊?不巧,他這會兒不在。”
她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說,“我是來找——”
他彷彿一點都不在意,背對着她,脫了大衣,嗤笑道:“挺痴情啊,這麼冷的天跑來送餃子。”
“……”
她忽然有些難過,紅着眼眶,什麼都不想說了。
等抬頭,才看到他大喇喇地坐在病床,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
氣氛僵硬一瞬,他長長嘆了口氣,好脾氣地哄她,“抱歉,心情不好讓你不舒服了。”
她愣愣地望着他,他懶洋洋地往床上一歪,指了指徐從燁的病床,沒看她,啞聲道:“等着吧,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等待的時間很難捱,或者說,跟他獨處的時間讓她心亂如麻。
其實她本也不是為了等徐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待在這裏。
沉默的氣氛下,她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五斗柜上的那盆仙人球上。
心不在焉地撥弄着仙人球,冷不丁地聽他說,“新年快樂。”
她嚇了一跳,指尖驟然按在了仙人球的尖刺上,血珠兒從指腹湧出時,算不上疼,可是卻因為這人冷漠的態度,而變得無比委屈。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她不懂。
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覺得丟臉,忙用衣袖擦了擦。
身後是他喑啞到沒邊的嗓音,“疼成這樣?”
她臉上掛着眼淚,暈乎乎地看他。
男人握着她的手指,低頭輕吮她指腹上的血珠兒,她啊了聲,雙腿酥麻到差點站不住。
他僵了下,眼眸低垂,聲音裏帶着不着調的危險,“別這樣叫。”
“……”
她想抽回手指,他抬眸看她。
四目相對間。
她的心跳忽然變得好快,無意識地舔了舔乾燥的唇瓣,怯生生地望着他。
他低頭吻下來的那刻,她驟然睜大了雙眼,似乎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一點都不溫柔的吻,甚至很兇,帶着幾乎蠻橫的掠奪。
她又驚又怕,節節敗退,直至退無可退,跌坐在他的病床,想要起身,被他強勢地摁在床上。
稍稍地喘.息,再度纏吻上來。
他就像是沙漠裏的旅人,久逢甘露,怎樣都不夠。
牢牢扣緊她的臉頰,不允許她躲避,邊親,邊伸手解她的病號服。
唇齒間全是他的氣息,煙草味兒,濃郁的酒精兒。
她不知所措地揪緊床單,昏昏沉沉的,直到腰線感受到一絲冰涼,是他薄涼的唇一點一點碾壓過。
僵了幾秒后,她猛地推開他,害怕得哭出來。
他終於清醒過來,追過去,將她擋在門邊。
雙手撐着門板將她圍在懷裏,又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她,他那樣意氣風發的一個人,這會兒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語無倫次地跟她道歉,“對不起,我喝高了——”
她逃不掉,就只是哭。
末了,丟下一句,“我討厭你。”
落荒而逃。
……
除夕過後,許久沒再見過他。
直到來年冬天,依舊是個雪天,她覺得很奇怪,她似乎只有冬天的記憶,也或許是因為挪威的冬日實在漫長。
他比以前瘦了點,正站在落地松前抽煙。
可能生病,他的臉色略顯蒼白,下巴生了些青茬,看上去荷爾蒙爆棚,性感到令人挪不開眼。
她就蹲在雪地里,手裏拿了玩雪工具,堆着小型雪人。
察覺到她的存在,他眸色一沉,抬手掐了煙,大踏步朝她走來。
她手足無措地起身,想逃,腳步卻像是被定住一樣,僵在原地。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一瞬不瞬地直視着她。
她紅着臉撇開視線,半晌,他問,“你喜歡堆兔子?”
“……”
“工具給我。”
她沒動,他看了她一眼,輕笑了聲,彎腰從雪地里撿起磨具,學着她的樣子,有模有樣的堆兔子。
這人實在沒有堆雪人的天賦,藉助模具也能把可愛的兔子堆成一團爛泥。
大概也覺得尷尬,中途,他心煩地摸了根煙,低頭咬住,懶懶散散道:“操!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她一臉無語地望着雪地里執着堆兔子的男人。
良久,她忍不住抿了抿唇角,覺得他蹩腳堆雪人的模樣,有那麼一丟丟的純情。
笑完,發現他停下了堆雪人,咬着煙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她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不等回神,他從雪地起身,撣了撣煙灰,傾身靠近她,痞氣的眉眼充斥着滿滿的認真,“上次對你那樣,是我的錯。”
“以後都不喝酒了,行不行?”
作者有話說:
其實,不管是哪個莞莞,喜歡的都是水仙啊。
可惜,某人是個直男,看不出來。
今天還有一更,等我先吃個飯再來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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