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直到墨淮徹底醒來,躺在他手心的只剩那條紫水晶抹額。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羞辱感湧上心頭,他又一次被言嵐戲耍了,還弄得如此狼狽,墨淮捏緊手中的物件,凡界的紫水晶哪經得住他這一捏,立刻化作粉末飄落。
他自然知道這東西是他的,忘川河底的畫面頻頻閃過,從始至終陪伴他的雲蘿消失了,讓人生出一股沒來由的怒火。
充斥全身的力量也佔據了他的理智,但墨淮清楚地知道一點,這場戰爭要想結束,他和言嵐必須得有人死。
有了墨淮這塊後盾支持,原本已經被斬殺殆盡、節節敗退的魔物一改頹勢,不論速度還是力量都忽然變強,讓剛得到幾口喘息的仙界中人再次全力抗衡。
巨魔嘶吼着,一揮手就能掀翻好幾個仙者,一往無前的開拓疆道,平日裏仙氣飄飄的仙家成了他們腳下的肉泥,肆意侵蝕的對象,而反觀魔物,沒有痛覺這點就能讓他們永遠佔據上風。
魔物生生不息的源頭是他們信仰的魔尊,所以每一位魔尊凋零時,魔界都會出現死寂,以一人之能供養整個魔族,是每一個上位者該有的使命。
而這一點,卻生生將仙界之人壓制。不僅是□□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魔物被墨淮供養,吸食仙界之人散發的負面情緒,只要墨淮不倒,便成了永不停擺的大鐘,耗死一個又一個敵人。眼看着迎來勝利,魔界卻又死灰復燃,更加重了仙界的怨念,如此惡性循環正是墨淮想達到的。
他不斷輸出魔力,操縱着戰場上的幾頭巨魔成海浪般席捲仙界,打頭陣的巨魔堪比擎天,渾身散發著黑氣,頗有種無人能擋的架勢,踩扁捏碎,一套最簡單的動作由他做出卻充滿威懾。
仍在戰鬥的仙眾可供發揮的地方被他們擠壓的越來越小,不得以退到後方,形勢反轉之際,他們反而看向了言嵐。
被護在其中的白嬌嬌也在看他,卻不似別人一樣在尋求對策,雲蘿以身飼主,為墨淮獻祭的行為也深深震撼了她,她也由此察覺出了異常。
書里沒有這段,前世也不是這麼發展的。
她一直在看着言嵐的背影,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經歷過一樣。
外界的嘈雜之聲讓她腦子嗡嗡地響,白嬌嬌意外的有些心慌,她想抓住言嵐,卻只抓到了他的衣袖。
絲滑的水袖從她指尖滑走,言嵐作為仙界表率,自然需要打破現在局面,他一躍飛到巨魔面前,避開它揮舞的雙臂,手握三言劍注滿全部的靈力從它頭頂刺入,一劍貫穿。
巨魔虛晃了幾下,像是被抽幹了力量般轟然倒塌。
有了言嵐的一番作為,仙界眾人也再次跟隨着他迎戰,白嬌嬌不甘示弱,也加入了戰場,她恢復記憶后早就能自如的對戰,可她卻發現總有人在有意地幫助她。
比如白嬌嬌與眼前長着巨口,散發滿嘴腥臭的魔物纏鬥時,忽然一隻利箭穿過它的顱頂,正好將它的嘴封上。
白嬌嬌分辨不出利箭從何而來,但還是果斷將靈力催化成火焰,將魔物燒得一乾二淨。
雖說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個失神就可能萬劫不復,但白嬌嬌對付着應接不暇的魔物,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分出一道視線確定言嵐的動向。
言嵐專註擊殺由墨淮操控的那幾隻巨魔,算是幫疲憊的仙眾除掉了不安因素,巨魔沒了魔力后隨即倒地,哪怕倒得緩慢也能壓死一片不知躲避的魔物,可言嵐每殺一隻他的呼吸都會重一分,這不是個好預兆。
阻擋在他面前的只剩最後一隻巨魔,黑煙籠罩下散發著紅光的眼睛顯得尤其兇狠,背後的墨淮更是毫無保留的將魔力灌輸給它,與仙界的齊心協力相比之下,他孤身一人不知在醞釀著怎樣的想法。
白嬌嬌有意識的朝言嵐的方向靠近,一路上數不清的魔物從各個方向撲來拖慢了她的進程。
“墨淮,我們的事該有個了斷了。”言嵐揮動三言劍擋下巨魔的一次次攻擊,道道劍光和黑煙交纏在一起,他的身體撐不了多久,越是拖着對他越不利。
言嵐手下的動作變得愈加迅猛,一身劍法縹渺無跡,最後一隻巨魔就像是墨淮手中的提線木偶,只要沒有意識終究會露出破綻。
他躍上巨魔的肩頭,借力翻到它身後,數以千計的黑色絲線從墨淮手中連接至巨魔背部,言嵐當即揮出靈力,劍波似水蕩漾,如最鋒利的刀刃將每一條由魔氣化成的絲線斬斷,反手自後方將三言劍刺入巨魔的身體裏。
隨着巨魔的粉碎,墨淮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將魔力盡數收回,浮空中他與言嵐相視,誰都沒有動手,兩人之間卻像是充滿了硝煙。
此時,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成為點燃導火索的火星。
也不知是誰帶來的一頭毫無攻擊性的仙鹿,無人管轄一路被驅趕至魔群中,受到魔物驚嚇后慌不擇路的向空地奔去,可這片戰場上唯一的無人之地就是言嵐與墨淮所立的空間。
墨淮玩味地看着仙鹿,瞥了一眼言嵐笑着釋出魔力,繞着仙鹿的頸部頃刻收緊,仙鹿甚至沒有掙扎就失去了呼吸,單方面的絞殺,既是爭鬥開始的信號,也是對言嵐的挑釁。
言嵐周身的瑩白越發耀眼,白嬌嬌與他相隔很遠卻看得異常清楚,再聯繫言嵐告誡她不要做傻事,前世逐望台的場景猛然湧現。
“師尊!”她劈開面前魔物的腦袋,不顧一切地向言嵐奔去,可忽然之間,言嵐和墨淮同時消失在了上空。
白嬌嬌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所有事情都會朝着既定的方向發展,那麼今天就該是她死在逐望台,但云蘿的死又驗證了可以抵命,她換取墨淮的性命……白嬌嬌猛然抬頭。
言嵐是要給她抵命!
她知道言嵐在哪了,逐望台,她身消道隕的地方。
白嬌嬌立刻從蜂擁而至的魔物中抽身,正欲轉身離去時天璣仙人突然閃現在她眼前,何其熟悉,她不知曉前世的天璣是墨淮變幻而成,面對他時不由與他拉開距離,警惕地看着他。
與前世不同的是,天璣仙人竟然是勸她留下,“仙君有交代,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這番話恰恰印證了白嬌嬌的猜想,她垂眸思索片刻后冷靜地說道:“仙君是否是在昏迷前和你交代的?”
“是。”天璣仙人站在她面前毫不退讓。
“仙君又是否缺了一抹神識?”
“……是。”
白嬌嬌當即推翻他的話,“師尊將困天鏡交於我,並附着一抹神識,就是他在困天鏡中交代我蘇醒后可以刺殺墨淮,不然我怎麼會反應如此迅速,你阻攔我,就是在給墨淮機會傷到師尊。”似乎是為了讓天璣仙人相信,白嬌嬌還攤開手心,困天鏡的印記做不了假。
這下連天璣仙人都有些猶豫了,若和白嬌嬌說的一樣,那麼仙君交代她在後,理應聽她的,但是……“仙君曾說過,只可以聽他的。”
“要是再耽擱片刻,師尊真的隕落了,你擔待的起嗎!”白嬌嬌氣急敗壞地說道,一頂罪名的帽子就這樣給天璣仙人扣下,見他神情鬆動,她又軟了語氣,“師尊不僅教我刺殺言嵐,還給自己留了保命的法子,我是真的能救師尊!難道你想看這師尊死嗎?”
天璣仙人自然不想,他就是怕言嵐會犧牲自己來保全仙界,攔住白嬌嬌的手不禁垂下,正好被她抓住了這個空子,一閃身人就不見了。
白嬌嬌當然沒有所謂的“保命法子”,她只是抓住了天璣仙人最在意的事,他不希望言嵐死。在這種危急時刻,她竟不合時宜地想道,言嵐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看清狀況隨機應變,要是師尊知道她把他的教誨用在這種地方,不知道會不會生她的氣。
白嬌嬌全速趕往逐望台時,那裏早已打得天地失色。
黑色的魔氣和白色的靈力永遠都是兩股不能交融的力量,兩相碰撞,發出足以將人震聾的巨響,震蕩出的氣波層層疊疊,漾起萬里雲層。
墨淮不似剛才戰場上的雲淡風輕,嘴角也淌着血漬,反觀言嵐依舊纖塵不染,似乎佔據了上風。
“你以為自己撐得住多久。”墨淮嘲諷地說道,雖然他也有些狼狽,但他知道言嵐比他虧空的還要厲害,他就是要耗着言嵐,在他氣數將盡時吸干他將變的魔氣,到那時他就是完整的魔了,想到這墨淮不禁露出得意的笑。
言嵐劍指墨淮,左手並指輸出靈力,淡漠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正面對抗,數不清的劍氣和魔氣四竄,墨淮咬牙抵住壓力,在言嵐的劍氣到達眼前時,硬生生扛下了一擊,繼而快速上前,五指成爪狀擊中言嵐的心臟。
只聽言嵐悶哼一聲,周身靈力幾乎消散一空。
墨淮趁勢繼續強攻,言嵐化攻為守,連連後退,在擋下墨淮承重的一擊后,喉頭的鮮血再也抑制不住,順着嘴角留下,不斷地消耗自己靈體,換來的是他的一臉疲容,他快撐不住了。
言嵐抱着試試的打算,妄圖存活下來,但現實卻殘酷的告訴他,他必須以死來和墨淮做個了斷。
墨淮此人因怨氣而生,普通手段根本就無法將他徹底殺死,哪怕當時死了,過不了多久也會像大朝會當時一樣再次轉生,所以言嵐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同歸於盡。
只要燃燒他的仙體,既能代替白嬌嬌在天道上的結局,也能煉化墨淮的怨氣,讓他用不再生。
墨淮眼見言嵐撐不住,更是肆無忌憚的向他施加壓力,黑色的魔氣不斷吞噬靈力,他與言嵐無限貼近,背在身後的手暗自在掌中匯聚魔力,只需稍稍用力,言嵐就會命喪他手。
白嬌嬌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師尊,小心!”
言嵐錯愕地怔了一瞬,她為什麼又會出現!
白嬌嬌顧不上保留靈力,不要命似的將全部的靈力扔向墨淮,但無異於以卵擊石,墨淮也只是分神擋下了她的攻擊,絲毫沒有受傷的痕迹。
言嵐見狀發出一聲低吼,爆發出的靈力生生將墨淮推開幾步遠,他迅速退到白嬌嬌身邊,“為什麼要來?”言嵐眉心直跳,不好的預感頻頻升起,這句話他在前世也問過。
“師尊,停下來吧……”白嬌嬌一眼就看出了言嵐的異常,她握着他冰涼的手,近乎哀求地說道。
沒等言嵐開口,被他打退的墨淮怒意橫生,明明是半個廢人卻讓他丟了臉,卿卿我我的二人更是扎眼,他總覺得自己心底有處躁動,顧不上深究,立刻催動魔力向言嵐襲去,他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
墨淮的攻勢極強,捲起層層雲霧和沙粒,呼嘯的風率先抵達吹亂了兩人的鬢髮和衣袖,讓人睜不開眼,風馳電掣的一瞬間,白嬌嬌自然的將言嵐擁住。
墨淮已經近在眼前,言嵐的瞳孔被魔氣染黑,他拚命拽動擋在身前的白嬌嬌,可人在爆發時的力量不容小覷,言嵐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悲劇在重新上演。
言嵐抬手將白嬌嬌護進懷裏,甚至生出了共赴忘川的準備,可墨淮的魔力在觸及到白嬌嬌時卻詭異的停下了。
言嵐詫異地看向他,還以為他是想玩什麼把戲,可墨淮的臉上猙獰異常,胎紋蔓延又消退,像是體內有兩股力量在做鬥爭,言嵐瞬間想到了一個人。
“仙君,殺了我。”
一道沉重而悲傷的男聲響起,聲線與墨淮一致,卻沒有了張揚的氣焰,他是白嬌嬌的徒弟墨淮,不是暴戾的魔尊墨淮。
困天鏡喚醒的不止言嵐,還有被壓制的他,因為困天鏡在墨淮體內不斷蠶食魔氣,才得以讓他出現,但礙於墨淮的力量太過強大,他也不敢輕易出現打草驚蛇。
好在與言嵐的打鬥中,墨淮的魔力不斷減少,這才有了他的機會。
墨淮的神情變得自責,“我沒想到會帶來這麼大的麻煩,還想殺了師父,致我沒有堅持住本心遭到魔氣入侵控制思維,這次我想贖罪,仙君,我控制不了這具身體多久。”
白嬌嬌似乎聽不見墨淮的話,依舊死死抱着言嵐,言嵐低頭眷戀地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腦袋,貪婪地奢望多看她兩眼,他聽懂了墨淮的意思,機會只有一次,他與墨淮對視一眼,各自確定了心中所想。
言嵐背着白嬌嬌在掌心聚靈,忍着心痛親手將靈力打在她的背上。
白嬌嬌受到攻擊,痛覺之下讓她以為自己成功幫言嵐擋下了墨淮的一擊,箍緊的雙手漸漸鬆開,可隨之而來的是腹部的一掌。
輕柔沒有痛感,更像是將她遠遠推開。
白嬌嬌根本來不及反應,腹上的靈力瞬間化作束仙繩將她牢牢捆綁,和她一起被束縛的還有言嵐的本命器靈三言劍,遠處的言嵐竟和墨淮並排而立,墨淮看她的眼神像極了自己認識的那個墨淮,可言嵐甚至不敢轉頭看她,她瞬間慌了神,大喊道:“師尊,師尊你放開我!”
言嵐怕自己心軟,也怕自己有所顧忌,他只是顫着聲說道:“嬌嬌,從你還是蘭花起,我愛的就是你。”他第一次直言不諱提及愛字,可他怕是等不來白嬌嬌的回應了。
靈光大盛,漫天的光芒宛若星河流入,言嵐和墨淮處於最中心的地帶刺眼的看不清人形,蘊含巨大能量的靈力在頃刻間吞噬二人,發出一聲足以震動天地的巨響。
靈波劃破了白嬌嬌的臉頰,她一字未言,言嵐卻不見了。
身上的束仙繩沒了主人自動鬆開,白嬌嬌的腦子嗡嗡地響,她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到該怎麼辦,一切都是那麼突然,她甚至做不出悲傷的表情,哭不出一滴眼淚,言嵐怎麼可能會不見呢。
沙塵在下沉,雲霧在消散,想見的人卻不在。
漫天煙霧中那道令她憎惡的金光亮起,引渡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看來你們真的沒什麼緣分,不過他救下你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務,也算成功吧。”
輕飄飄的幾句話,讓白嬌嬌的眼睛像是揉進了沙子,引渡人繼續說道:“要是你付出等同的代價,或許也可以求得重來一次的機會,你願意嗎?是你心愛的言嵐能活過來的機會哦……”
“你就是這麼誘導師尊和雲蘿的吧。”白嬌嬌沉眸諷刺道。
引渡人有些詫異,復又笑道:“是又如何?他們自願的,難道你不想嗎?”
他的聲音充滿蠱惑的力量,他見識過的為情所困的人多了去了,哪一個不是自詡情聖般滿口答應,來來回回被磨滅耐心和愛意,那個雲蘿倒是例外,可以是個腦子不好的笨蛋,回回將心愛之人錯過,他就不信白嬌嬌這種經歷尚淺的嬌花能拒絕……
“我不想。”
引渡人:?
在又問了白嬌嬌一遍,確定了是同一答案后金光漸漸褪去,或許他也弄不明白白嬌嬌的自信。
白嬌嬌能堅定不移地拒絕了他,是因為她不相信,她和言嵐怎麼可能沒有緣分,言嵐能為她百世歷劫,苦等千年,不惜碎了仙魂換來重生,她既然願意為言嵐赴死,不過是區區等待,仙者歲月漫長,不老不死,她就不信言嵐不回來。
她會一直等,等到她回來。
荒蕪之地上的魔物在一瞬間變得遲緩,沒有了魔力支撐的它們則是任仙界處置,觀察到這點的天璣仙人眼神一亮,立刻吩咐弟子清掃戰場。
那一聲巨響傳來的地方是逐望台。
當他趕到時,那裏卻只有背對着他的白嬌嬌,他收斂了笑意遲疑地上前,“仙君他是先行離開了嗎?”
白嬌嬌像是被抽了靈魂的木偶,沒有回應天璣仙人的話,顧自邁步向嵐清山走去,這時他才看清被她護在懷中的器物,言嵐的本命器靈,三言劍。
沒有哪個仙者會丟下自己的本命器靈,除非他已經不在世間……接下去的他不願再想。
仙魔大戰又一次以正派的勝利告終,可仙界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不斷清掃戰場、重建仙界時,都無人敢提及嵐清山上那位。
起初有人覺得言嵐既然已經隕落,那麼仙君的稱號和嵐清山都該讓出來,有半數反對之聲,也有半數支持之聲,他們都打着一個旗號,“白嬌嬌與魔界有染”。
魔界的領頭者是墨淮,那可是白嬌嬌的徒弟,有人親眼看見墨淮是因為不忍心殺了白嬌嬌才和言嵐同歸於盡的,愛得這般深,怎麼可能是普通關係,但若是與魔界交情匪淺,那不就是個定時炸彈嗎?討伐白嬌嬌的聲音來得比預期的快多了。
一開始只是少數人的談資,口口相傳后謠言愈演愈烈,更甚者說魔界就是白嬌嬌引來的,裏應外合才差點覆滅仙界。
可惜,他們再是口誅筆伐,吵鬧喧天,都被天璣仙人一句話給懟了回去,“墨淮是白嬌嬌的記名弟子,他的所作所為與白嬌嬌毫無干係”,言嵐的交代他一字一句都不會忘,仙君不在,他便擔起護着白嬌嬌的責任,誰都不允許靠近嵐清山半步。
任外界紛紛擾擾,惡毒的言語也傳不到白嬌嬌的耳朵里,她專心致志地雕刻着手中的翠玉,她總想着,要是言嵐回來了還沒有仙魂,那她雕刻的這個就正好給他戴。
起初她的平靜嚇到了很多人,即使她正常的過着每一天都有人覺得她不正常,天璣仙人總會來嵐清山坐坐與她談心,觀星、銀龍和石頭人彷彿一個雜技團,整日裏耍寶逗她樂,鶴靈逛過萬千山川湖泊尋求歷練,總是時不時給她銜回一些奇珍異寶。
她一眼就相中了這塊翠玉,聽鶴靈說是在哪處極險山脈中拾得,不知來歷,不明成分,但白嬌嬌就是看着心喜,臉上那抹不自覺的笑意更是激發了鶴靈的熱情,越來越多的貴重物品堆滿了整個宮殿。
白嬌嬌的手藝向來不佳,她尋得仙界中的能工巧匠,畫了圖紙,研究打磨方式,拿各種事物練習千百遍才敢下手。
每日只雕琢一點,算是慢慢消磨無聊的時光。
每一次白嬌嬌雕琢翠石時都覺得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她平日裏的絮絮叨叨,翠石都好像有所回應,要麼顏色更鮮艷,要麼輕微地顫動一下,白嬌嬌沒有同別人說,怕是自己思念成疾出現了幻覺。
不是所有人都圍着她轉的,她迷上雕琢玉冠后大家也都更放心她了,來嵐清山的頻率也變緩了,而陪伴她最久的就是翠石。
歲月長河中,不知道過了多少個百年,白嬌嬌唯一提得起興趣的就是大朝會,她走過言嵐曾經走過的路,在每一次大朝會中尋找愛人的身影。
在場的仙首似乎也默認了她的到場,登仙者的名字一個接一個的過去,點冊仙官例行公事地朗讀着來者的名字,再最後一個名字上卻愣了一下。
“燕曲國,京都人士,言,言藍……”
後面的話白嬌嬌都聽不清了,太久沒人在她面前提起“言嵐”二字,她壓抑着心中的期待,將目光投向仙門。
手中帶來玉冠被她緊緊捏住,她想在等到言嵐時第一時間送給他,玉冠波光流動煞是好看,比起之前還是翠石形態時似乎更加明亮,像是充滿了靈氣。
不光是她,所有人都在注視着來人,最後幾節漢白石做的天梯消失殆盡,一道身影縱身躍進仙界,眾仙家的目光卻齊刷刷看向了白嬌嬌。
白嬌嬌盯着場中的人發獃,在一聲聲對剛登仙者對指揮中慢慢起身,離開了坐席。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最後上來的言藍是位女子,希望落空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這已經是她不知道多少次的經歷,哀戚感湧上心頭。
這麼久都等了,還有什麼好傷心的,白嬌嬌呼出一口氣,再次走向山上,今日的玉冠還未雕呢,下一個百年很快就會到的,到時玉冠也一定會雕好的。
“你說是嗎?”白嬌嬌捧着初現雛形的玉冠自言自語道。
可這次她明顯感受到了玉冠傳來的震動,果然是真的,也不是每個希望都會落空。
白嬌嬌的心中甚是喜悅,帶着玉冠回到嵐清山,繼續等待那個人,這次輪到她先說愛。
靜心雕琢,有玉冠的日子也不算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