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白嬌嬌徹底記起了過往的事,她不知道言嵐離開佛界後去了哪裏,她不想登上天梯,又因為言嵐總愛說“等他回來”,所以她一步也不敢離開,就怕他回來了找不到她。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盼了多久,白嬌嬌每日都只能無聊地戳弄自己的伴生石頭,佛界很少有人來,幾千年才出一個,來了也都會無視她直接走上天梯,對比之大,讓她更加思念言嵐。
又過了幾千年,有一名從仙界而來還是個話癆的仙者,常年不與人交談的白嬌嬌也耐心地聽他絮叨。
直到聽見他口中蹦出一個熟悉的名字,“要說仙界最驚才艷艷的人里,我最佩服的就是言嵐仙君,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種境界的人沒有成佛,反倒是我這個愚鈍的人來了這地。”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長得如何?”白嬌嬌心中期待,但又怕只是個同名同姓的人。
“這可不好形容,看起來溫和有禮,做事又殺伐果斷,不過他不怎麼管仙界的事,總在養花……”
白嬌嬌眼前一亮,“什麼花?”
“什麼花都養。”
白嬌嬌又眼神一暗,癟嘴想道,剛還疑惑若這個人真是言嵐,為什麼不回來找她呢,現在看來,是在外邊有的別的花了!
“至於長相也是仙界數一數二的,不過仙君看人時像下刀子似的,尤其是那雙鳳眸,我可不敢與他對視。”仙者又絮叨了一些言嵐的事迹,看得出來十分崇拜他。
“看我!姑娘別介意,我就是話太多了,我也該走了。”仙者一拍腦袋,笑着和她告別朝天梯走去。
白嬌嬌從他的話中漸漸確定,這個仙君就是她的言嵐,但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說不定言嵐早就把自己給忘了,白嬌嬌陷入了繼續等還是去找人的無限糾結。
最終還是捧着自己的伴生石踏上了尋找“渣男”的道路。
白嬌嬌一路跌跌撞撞,那道金光卻如影隨形,恍惚間有人問她“想見到他嗎?”,她累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本能地回了一聲“想”。
突然,她腳下的雲層沒了支撐的能力,失重的心慌和刺激讓她在丟了意識,伴生石也從她手中滑落。
後來的事白嬌嬌也都知道了,她落在了嵐清山上的花圃里,周邊是幾株長勢極好的蘭花,可失去伴生石的她同時失去了佛界的那段記憶,懵懂的像是剛化形的仙花。
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提着花壺的仙君看到她時也愣住了。
命運像是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她幸運地成了言嵐唯一的徒弟,她以為言嵐是一個溫柔的仙君,他以為白嬌嬌是他花圃里的一株小蘭花。
思緒千萬,白嬌嬌這時才將所有的事都串聯起來,但她沒搞明白言嵐是如何成的仙君,見到她時又為什麼像不認識她一般,既然他們二人的結局是個悲劇,現在又為何重來一遍?
這僅剩的一點疑惑或許就是言嵐不能說的秘密。
白嬌嬌憶起言嵐和她說過,困天境有回溯的功能,她陰差陽錯進了這個空間,看到自己缺失的記憶,大概都是天意。
這次她能逃開挫骨揚灰的命運嗎?
在洞穴中,為什麼天璣仙人會違背言嵐的意願和她說那番耐人尋味的話,他和雲蘿是一夥的嗎?
白嬌嬌的意識被困在困天境裏,空曠的環境下她不免胡思亂想,只能席地而坐、抱膝以給自己安全感,腦中思索着該怎麼出去,直到此時她都沒有意識到從未在前世記憶里出現的墨淮有任何問題。
陽光透過雲層,後山竹影婆娑,竹葉隨風搖曳。忽然,一陣勁風刮過,翠綠的竹葉紛紛在枝頭打轉、飄落。
雲蘿尋着血跡的方向疾步走下山坡,在臨出發前墨淮言明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她也同意了替身傀儡的方案,戰場上的心慌讓她誤以為是墨淮出了事,不顧一切趕來卻只看到他和白嬌嬌相擁的場景。
她以為的從仙界後方偷襲,不過是他來找白嬌嬌的借口。
雲蘿感受到二人微弱的心跳,看到墨淮狼狽的模樣俯身想將他帶走,但一牽動墨淮就能發現他將白嬌嬌的手拽得極緊,她但凡用力掰開受傷的也只會是他。
“為什麼每次都會變成這樣。”雲蘿的眸光暗淡下來,她將手伸向白嬌嬌的脖頸,五指成爪慢慢收攏,鑽心的刺痛從指尖傳遞到全身。
再看墨淮遍體鱗傷中最為嚴重的雙手,她還有什麼什麼不懂的。
仙界之人在戰場上就已經察覺到了異常,再拖下去遲早會有人找來找白嬌嬌,繼而發現他們的蹤跡,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既然拆不開……她沉着臉將二人一併帶走。
等鶴靈趕到嵐清山找白嬌嬌時,哪還有她的半點蹤影,儘管在空空蕩蕩的宮殿裏大聲呼喊,也等不來一絲回應。算算時間,白嬌嬌早已被帶到了魔界邊境。
回到懷水居,雲蘿生着悶氣,幼稚的將白嬌嬌扔在床上,卻把墨淮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放好,看不慣二人牽着的手,於是扯過一床被子給墨淮蓋上,又找來一根長枕塞在二人中間將其隔開。
看着自己傷痕纍纍的手,雲蘿暗字感嘆自己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面,她真是瘋了才會把白嬌嬌帶回來。
疲憊的身心讓她倚靠在床邊小憩,沒有注意到墨淮周身暴動的魔氣。
困天境的回溯功能並不是針對一個人的,只需將靈力灌注其中,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畫面,而想帶走白嬌嬌的墨淮,就無意打開了困天境的回溯之能。
同一片白色空間,只有他和披着黑色大氅、內着紫衣的男子面對面站立。
他見過他,在羊皮卷的夢境裏。
男子與他面貌一致,只是那臉上的紅色胎紋已經遍佈了半張臉,他們穿身而過的一瞬間,屬於他的記憶一層層剝開。
魔界式微,在他的父親、上一任魔尊墨崖隕落後便徹底失去了與仙界對抗的能力,一直以來都被正派人士所打壓,像黑暗裏的一縷煙般見不得光。
直到他墨淮接任,重新整頓魔軍,攻打仙界……但為什麼陪在他身邊的人,一直是雲蘿?
墨淮腦海中的記憶像針般刺痛,忽然閃過白嬌嬌的臉,他看到言嵐從一處山洞中離開,而困天鏡中的自己則窺伺已久,言嵐一走他便漫不經心地踏入洞穴。
他看到眼神陰鬱的自己周身魔氣揮動,散去時已經成了一名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嘴角含笑,慈眉善目,正是那三言門的掌門天璣仙人。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墨淮愣了一會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他連忙跟上前,到洞中時果然見到“自己”斂起壞笑,以和善的面目出現在驚慌失措、滿臉寫滿憂愁的白嬌嬌面前,像是惡魔低語一般說著誘哄的話:“仙君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此去只有一死,而只有你死才能讓他有一線生機,你不想看到仙君就這樣隕落吧。”
完整的記憶置入自己的腦海中,墨淮也記起了一切,其實在淮水居時他就有所預感,現在的場景不過是確實地驗證了他的猜想。
是他為了復興魔界,偶然從古籍中翻得魔將預言,便執意與雲蘿一起集齊四大魔將,雲蘿登仙也是他委派的任務,她是他最有力的一顆棋,事事巨細,為他是從。
而這時的他就是為了騙白嬌嬌出去,用她的死來換言嵐入魔的可能。
只因魔氣指引之下,仙界魔將就是言嵐!前世的他就敗給了言嵐不願入魔的決心。
看到白嬌嬌傻傻地走出洞穴,墨淮幾乎破口而出的“不要去”,可白嬌嬌依舊前行走着自己既定的路線。
原來,是他親手害了白嬌嬌,這一世,他又來糾纏她,想到白嬌嬌被困天鏡所保護,他可以看見前世,那麼白嬌嬌或許也能看見……那他就徹底輸了。
墨淮狠狠搖了搖頭,不甘和痛苦的情緒席捲心頭,肆虐的魔氣在他周身飛舞,眼裏的猩紅和臉上的印記也開始蔓延,陰鷙的聲音從他喉嚨里發出:“只要白嬌嬌醒來就會無法自拔地愛上你,她的死不能讓言嵐入魔,那要是不愛他呢……呵呵……”
一時的善念被封存心底,再睜眼已是魔界的霸主,魔尊墨淮。
他撫上自己微燙的臉頰,深知這道胎紋已經遍佈右臉,刺痛的手緊握着一人,他抽出受傷的手看向俯趴着的雲蘿,笑意牽動整個胎紋更加妖異,他輕聲道:“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