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大朝會草草結束,言嵐帶着天璣和白嬌嬌前往後山。
偌大的山脈從中間斷開,形成一塊圓形的平地,一面樸素的銅鏡立於上空,鏡中水光瀲灧,彷彿隨時能將人吸進去。
從上古時期便存在的困天境,能回溯過去,亦能看到未來。
白嬌嬌好奇地看着那面銅鏡,水光中印出一些零碎的景象,腦海里突然一陣刺痛,她難耐地捂住腦袋。
“嬌嬌。”言嵐擔憂地扶着她,心中生出些悔意,不該帶她來這的。“別看那困天境,你仙齡尚淺,還承受不住它的鏡像。”
天璣仙人合掌施法,白色的靈力順着指尖流入困天境,水光化作實體,可根本沒有任何鏡像呈現,反而是被一團黑煙籠罩。
以煙為型,六界之中唯有魔界如此。
天璣仙人收回靈力,嚴肅地說道:“仙君,這次異動恐怕是困天境在警示仙界,魔界有異變。”
“魔界不與外界往來,且近千年前的那位魔尊屢屢挑釁仙界,被素有戰神之稱的清河仙君率百萬天兵剿滅,這次恐怕是捲土重來。”
言嵐看着漆黑一片的困天境沒有說話,天璣仙人默默拿出一卷手札,“天帝臨走前,曾將此物交於我保管,但言明由仙君親啟。”
金紙金字,乃是天帝親筆。
“他本來想親自處理這件事,可他說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若他未歸,歷時請仙君出山處理。”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言嵐輕哼出聲,只有他的靈力才能展開手札。
白嬌嬌也湊近看那手札上的內容,僅六個大字:‘六將歸,魔界興’。
清朗的男聲從手札中傳出,語氣頗多玩味:“這話是說六界中各有一名魔將尚未復蘇,魔族人始終覺得魔將歸位能帶給魔界新的繁榮,現在估計正費勁心思尋呢。”
“清河不在仙界,在我看來,如今最有實力的就是言嵐你了,也只有你決計不可能是魔將之一,所以本帝將這大任託付於你,勞你多費些心。”
這個天帝說話好不正經……白嬌嬌疑惑地想道。
天璣仙人聽言卻大吃一驚,呼道:“那照預言所說,仙界豈不是也存有一名魔將!”
言嵐收起手札,“仙界裏的這位不足為懼。”他的話猶如暖流一般,讓白嬌嬌瞬間穩定心神。
“如天帝所言,魔族人報復心重,又對仙界懷恨在心,那勢必會在召齊魔將後攻打仙界,裏應外合可比單方面攻打要容易得多。”
“還是仙君有遠見。”天璣仙人慚愧地低下頭,尚未復蘇意味着實力不強,在眾仙之地現身根本沒有任何勝算,那魔將勢必會隱匿的很好。
“這件事不許外傳,由我來處理。”
言嵐在虛空中畫出陣法,白色靈力包裹住困天境,取銅鏡之水凝形聚於掌中,一面縮小版的困天境漸漸化形,其中浮現的景象與高處的困天境一模一樣。
“仙君這是準備……”
“魔將不除,難以心安,既然凡界已經有了他的蹤跡,我便先行前往,稱他還未釀成大禍,將他扼殺在搖籃里。”言嵐收起銅鏡。
白嬌嬌豎起耳朵,言嵐要去凡界?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天天面對他了,想到這她不禁嘴角上揚。
言嵐注意到她的笑意,也跟着她一同微笑:“嬌嬌是聽到要去凡界很開心嗎?”
白嬌嬌點頭:“嗯。”
“也是,”言嵐拍拍她的腦袋,“凡界好玩的事物多你肯定喜歡,不過去了那可要答應我,聽話不許亂跑。”
白嬌嬌點頭……什麼?
“我也要去!?”
言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次出門尋找魔將,歸來時間未定,我自然是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嵐清山的。”
“可以不去嗎?”
“當然不可以。”
“魔將什麼的,我害怕。”
“都打不過我,不害怕。”
……
白嬌嬌再次陷入焦慮,看着言嵐和天璣仙人侃侃而談,當著她的面交接仙界事宜,大有立刻出發的架勢。
她揪着自己的衣擺,書中劇情可沒有這段,她既然暫時回不去,那就得避開既定的命運,她不想和書中一樣落個挫骨揚灰的下場,就必須從源頭制止!
在言嵐止住話頭看向她時,她鼓足勇氣說道:“師尊,我不去!”
“為何?”言嵐神色不明,淡淡地問道。
“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間,我也不想下凡,師尊要不你把我也逐出師門吧。”她實在是害怕挫骨揚灰,白嬌嬌喊完默默想道。
她垂眸看着地面,就是不敢直視言嵐的眼睛,可眼前的人久久沒有出聲,她微微抬眸,怔在原地。
言嵐直勾勾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已經染上水霧,眼角微微泛紅,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像是在極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緒。
他艱難地開口說道:“這是嬌嬌心中真實的念想?”
白嬌嬌頓時心軟,但回想起書中她的凄慘下場,“白衫染上血紅,利刃穿心而過”、“挫骨揚灰,連具完整的屍身都沒留下”……
她狠下心來咬了咬牙,應聲道:“是!”
“好。”
一滴清淚從言嵐的眼眶中滑落,打散了腳下的一點雲霧,他抬起手捂緊心口,慢慢轉身,才邁出一步便向後傾倒。
“師尊!”
“仙君!”
……
嵐清山寢宮內。
天璣仙人一句“你進去可能會刺激仙君”把白嬌嬌堵在殿外,她只好一個人干著急。
說好的仙,怎麼一言不合就昏倒呢?
她等得幾乎打盹時,殿門重開,天璣仙人長嘆一聲走出來,“哎——”
“師尊他怎麼樣了呀?”
“哎——”
“你不好好說話,怎麼總嘆氣呢!”白嬌嬌被他的嘆息聲攪得心情有些急躁,言嵐情況不好?
天璣仙人背過身,娓娓道來:“百年前,清河仙君與妖族一戰意外隕落,后又接連發生妖族攻打仙界,西王母失蹤,天帝下凡……仙界幾乎無人坐鎮,北海那一帶的海族來犯,氣勢洶洶。”
“仙君只好親自出山與北海惡蛟一戰,此戰雖勝可仙君負傷,心脈受損,至今仍未全愈,若是情緒起伏太大,不論喜悲,都很容易牽動舊疾,哎——”
掌門長舒一口氣,搖頭扶額,眼裏儘是惋惜之情。
白嬌嬌聽完有些自責,大概是她那番話把言嵐氣到了,“那……”
“作為仙君的徒弟你要多順着他,利於養傷。”天璣仙人伸出手想輕拍她的肩,快碰到時又迅速縮回了手,尷尬道:“你進去看仙君吧。”
白嬌嬌牽起裙擺,跨入殿中,沉香裊裊的室內,言嵐合衣躺在床畔,煙氣籠罩着他憂傷的面龐,無神的眼眸只瞧了她一眼便快速撇開。
她踮着腳尖靠近,言嵐忽然一個轉身,面朝里側,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白嬌嬌看着床上緊摟自己的背影,輕聲喚道:“師尊,師尊。”
言嵐把臉埋向玉枕,做作了不理人的姿態,白嬌嬌側坐在他身邊,輕輕撫住他的臂彎向外帶,“哪不舒服了,我看看。”
言嵐想扯回自己的衣袖,又狀似無力的被白嬌嬌握回手中。
欲拒還迎。
她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詞。
“師尊還在生我的氣?”言嵐微微轉身,在她看得到的角度點頭。
看來能哄好,只是鬧彆扭了。
“是我亂說話,師尊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她哄道。
言嵐撐起身子,髮絲微亂,濕潤着眼問道:“是嬌嬌你自己說,已經與為師定下結契之約,我們是未辦大典的道侶,怎麼你又反悔了。”
白嬌嬌有苦難言,都是原主惹得禍!言嵐見她不說話,又抬手捂緊了胸口。
白嬌嬌一見這個動作就害怕,立馬開口:“沒反悔!誰說的反悔我揍她。”
言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你會陪我一起去凡界嗎?”
“陪!”
“那會聽話不亂跑嗎?”
“會!”
白嬌嬌瞧着自己被言嵐緊緊攥在掌心的手,只能在心中默默嘆氣,又簽下了一份不平等協議,可她細瞧言嵐開心的模樣,不由自主的隨着他笑。
造孽啊!
原主闖禍她背鍋,原主欠得情債她來還。
鑒於這是自己看書時最愛的男主‘言嵐仙君’,又鑒於他心脈受損情緒不能過激,白嬌嬌只好繼續裝□□慕他的人設。
天璣仙人等待良久,敲門進入殿內,正好瞧見白嬌嬌被言嵐攥着的手,她想抽回,可言嵐卻拽得很緊。
“仙君若覺得身體無恙,那天璣便先行告退了。”
一直到天璣仙人化作白光遠去,言嵐才鬆開她的手,
白嬌嬌回想起大朝會以來他的舉動,嘴上說著是怕別人誤會,可行為上毫不避諱,生怕別人看不見。
她質問道:“師尊,你先前說大朝會上各個仙門需要穿一樣的衣服,可我怎麼瞧見只有你我二人穿得一樣呢?”
言嵐身子一僵,復又抓住她的手:“是我騙了你。”
白嬌嬌:這就承認了?
“我看了些凡界話本,上面寫道相愛之人都會同進同出,穿一樣的服飾做一樣的事。”
“所以?”
“我很羨慕。”
白嬌嬌皺起眉:“相愛之人?”
言嵐眨着眼:“難道不愛嗎?”
“……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