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好怕,能不能抱抱我
寂靜的病房內。
季桑炎坐在病床邊,垂眸打量着沉睡的青年。
恬靜,平和,和醒着的時候完全不同,倒是有幾分小時候的乖巧模樣。
他伸手撫摸着梁淮的臉頰,神色凝重複雜。
雖然他早就猜到梁淮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但梁淮在他面前的時候表現的太正常了,以至於他常常忘記梁淮是個不能受刺激的人。
剛才對梁淮說的那番話,不過是被激怒后的口不擇言。
當初他既然沒和梁淮徹底斷開,現在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趕梁淮走。
只是他沒想到,梁淮當真了。
想到醫生剛才的那番話,季桑炎有一瞬覺得呼吸困難。
自殘,聽起來和梁淮完全不沾邊的字眼,卻真實的發生在了梁淮身上。
他不敢想,梁淮把刀架在自己手腕上的時候在想什麼,在哭嗎,還是和上次發病那樣面無表情?
更讓他痛苦的是,這樣的經歷,可能在梁淮身上發生了無數次。
越往深處想,季桑炎的情緒越發收不住。
不自覺間,眼眶又紅了一圈。
像是察覺到他的情緒,梁淮的眼睫顫了顫,眉頭微擰着,卻始終沒有睜開眼。
就在這時,病房門突然被撞開。
“桑炎,我聽說梁淮他……”吳瑜清一進來就對上季桑炎泛紅的眼眶,不由得楞了一下:“你,你哭了?”
季桑炎抹了抹眼角:“沒,眼睛不舒服,揉了一下。”
吳瑜清當然是不相信的,不過他也不敢拆季桑炎的台。
他越過季桑炎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梁淮還沒醒。
“很嚴重嗎?”吳瑜清問。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暈過去了。”
“暈了?”吳瑜清想起剛才在門口的情景,似明白了什麼:“溫明鏡打的?太過分了吧,再怎麼樣也不能打人啊。”
季桑炎看了他一眼:“他是自己暈的。”
“哦,自己……”吳瑜清一愣,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緣由:“中暑了?”
“被我氣的。”
吳瑜清:“……”
更同情梁淮了是怎麼回事。
吳瑜清不清楚季桑炎和梁淮的感情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也不好輕易勸說。
“下午的會議你幫我請個假,他在這沒人照顧,我不能不管他。”季桑炎突然開口道。
“也行,到時候我把會議記錄整理髮給你。”聽說梁淮進急診的消息,他就猜到季桑炎會缺席下午的會議,所以也沒有太多意外:“你也別太擔心,既然只是暈厥,醒過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
“嗯。”
吳瑜清還想說什麼,見他視線一直在梁淮身上,最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
得知梁淮暈倒的消息,陳醫生來了一趟,但因為門診那邊事多,也沒多待。
兩點多的時候,江稚拎着果籃過來坐了一會,臨走前支支吾吾,糾結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季桑炎看不下去:“有話直說。”
“就是……那個……”他摸了摸後腦勺,有些難為情:“溫哥讓我跟你說聲抱歉,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江稚和梁淮不熟,他來的時候,季桑炎就猜到是溫明鏡的意思,所以聽到他提到溫明鏡,倒也不意外。
“我知道,不關他的事,你讓他不必有心理負擔。”
歸根結底,讓梁淮暈倒的其實是他自己,如果沒有他那句話,就算有十個溫明鏡,梁淮也不會躺在這裏。
聽他這麼說,江稚也鬆了一口氣:“行,梁淮要是醒了給我發個消息,我好告訴溫哥讓他安心。”
“嗯,回去注意安全。”
送走江稚,他又走回病床前坐着。
不知是他太困還是病房太過安靜,不知覺間,他就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是一片橘色。
他想起身,卻發現右手動不了。
抬頭一看,才發現梁淮正握着他的手,黑曜石般的眼眸淡淡看着他。
季桑炎一愣:“醒了怎麼不叫我?”
“你睡着的時候很乖。”梁淮垂下眼眸,大拇指指腹在他手背上輕輕揣摩着:“想多看你一會。”
隻字不提中午的事。
看了他一會,季桑炎把手從他手裏抽了回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梁淮的指尖勾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麼,到最後,還是把手放回腹部的位置。
“嗯。”
季桑炎轉身開了一瓶礦泉水,正要把水遞出去,就聽到梁淮淡淡的說:“喂我。”
他愣了愣,遲疑地坐到床上,把礦泉水湊過去。
梁淮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瓶子,又看了看他,遲遲不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