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滿月酒過後家裏的頭等大事就是賀春華高考,賀春華成績一向不錯,唯一的短板英語也在這兩年被江梨補得和其它幾科持平,至少不再成為會拖後腿的科目。
只要賀春華高考時穩定發揮,上個本地大學完全不成問題,但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家裏人還是希望賀春華可以儘可能的努力夠一夠首都的大學,畢竟大城市教育資源好,機會也多。而且賀春華要是真能去首都上大學,那可是十里八鄉頭一個,是能夠光宗耀祖的好事兒。
江梨則不以為然,怕她壓力大,只讓她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好。
七月上旬高考結束后,賀春華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非常不錯,應該是對高考成績很有把握,填報志願的時候,江梨看到她還真在第一志願填了一所首都的大學,專業選的是廣告學,這倒是江梨沒想到的。
之前只覺得賀春華對服裝設計挺感興趣,沒想到人家小姑娘眼界寬着呢,確實,隨着時代發展,再過不了幾年就會迎來廣告業的黃金元年,江梨忍不住在心裏為賀春華的高瞻遠矚豎起大拇指。
至於家裏其它人對專業什麼的也不懂,只知道賀春華真的報了首都的學校,一個個都高興不已,特別是柳芳枝,在家裏一日三拜的祈求老賀家列祖列宗,以及各路神仙能夠保佑賀春華真的拿到錄取通知書,為他們老賀家祖上爭光添彩。
也或許真的是老賀家祖上顯靈,半個月後賀春華還真收到了來自首都的錄取通知書。
是縣委書記的秘書給親自送來的,村委會的大喇叭上喊了好幾遍,讓賀春華去村委會領錄取通知書。轉眼間的功夫,老賀家最小那個女兒考上了首都大學的事兒,就在村裡傳遍了。
村裡人,大大小小的一窩蜂都涌去村委會看熱鬧,又一路護送着拿到通知書的賀春華回到家裏,院子裏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院門口,矮牆邊陸陸續續也都站滿了人,全是過來沾光湊熱鬧的。
柳芳枝拿着花生、瓜子、糖招呼大家,一時間熱鬧極了。
一個多月後,賀春華踏上了進京的火車,正式成為一名首都大學的大學生。彼時,江梨的補習班正在籌劃增加俄語和法語兩門語言的補習,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親自拍板,而賀嚴冬的養豬場,頭一批配種的母豬眼瞅着也要產仔了,兩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根本騰不出時間來陪着賀春華一起去趟首都再回來。
所幸,李浩人在首都,江梨還可以拜託他幫忙照顧一下賀春華。
江梨聽說新學期開學,進京的火車上多扒手,有些扒手不止偷錢,還會趁亂順走行李之類的,而賀春華一個小姑娘孤身一人坐火車進京,也確實拿不了太多東西,江梨便只讓她帶了些能穿衣服,還有一些必需品,其它的等到了首都再買就成,隨身也只是讓她帶了一些零錢,其它的江梨都通過匯款的方式匯給了李浩,等賀春華到了首都,李浩再轉交給她,順便帶她一起去製備一些必需品,這是江梨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賀春華下了火車,和李浩匯合后,第一時間就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報平安,電話是打到村委會的,江梨一行人算着車到站的時間一早就在村委會候着了。
電話接通,江梨簡單叮囑了幾句,讓賀春華不要圖省錢,該買的東西買就是了,又跟李浩道了謝,便掛了電話,讓她們趕緊先去學校報道。
兩天後的中午,已經成功入學后的賀春華再次打來電話,話語間滿是欣喜,“二嫂,首都真的好大啊,人好多好多,大學裏面也好大,還有假山和湖呢,我跟你說啊,那湖上面還游着鵝呢,但這鵝可跟咱村裡養的不一樣,聽我室友說那是天鵝,稀罕着呢。”
“還有,我跟李浩哥說了,他答應等有空了就來幫我拍些照片,到時候我寄回去給你們看啊。”
江梨笑着應好,問她在學校是否適應,又問和室友的關係如何,得知一切安好,這才放了心把電話交給柳芳枝。
親媽一開口問的自然是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放在身邊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如今隻身一人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即使一切都說好,當媽的也依然是眉頭緊皺,眼不見,就操心得緊。
閨女適應得好,本該高興,可柳芳枝聽到賀春華的聲音卻忍不住的眼酸,生怕再說下去,真的就哭出來,匆匆囑咐幾句便掛了電話。
電話剛一掛斷,柳芳枝的眼淚便再也忍不住了,旁人正要上前去勸,就見她抹着眼淚擺擺手說:“沒事兒,高興的。”
賀春華離家上學,柳芳枝這個當媽的一時間自然心裏難受,所幸家裏還有個小孫子需要照顧,柳芳枝心裏這股子難受勁兒也沒有持續多久。
九月中的時候蓮嫂子來過一趟,兜了些自家在山上種的桃子。當初是她咬着不放,還帶人堵在村委會大院裏,讓賀冬梅就養豬場豬糞水排放的事情給大伙兒一個說法,而今她又要為了豬糞水的事情來求人,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冬子,冬子媳婦兒,之前的事兒,是嬸子做得不地道了,不過嬸子這不也是為了全村人考慮不是。”蓮嫂子搓着手道:“不過,你們放心,這豬糞水嬸子也不白用你的,等這大棚菜長起來,你們隨便進去薅着吃。”
“而且,我聽我家那口子說啊,有了這大棚,冬天也能吃上綠葉菜,真是稀罕事兒。”
村裡這兩年發展的好,其中一部分人手裏也存了不少錢,再加上政策的支持,很多人開始學起賀嚴冬來搞個人承包。
像村西頭的大坑都被人承包來做魚塘了。
蓮嫂子家人多地多,這兩年孩子們上學的上學,南下打工的打工,糧食種多了,收着難,也根本吃不完,上個月蓮嫂子家那口子去縣良種站的時候,聽人說政府現在號召種什麼大棚蔬菜,縣裏不僅給提供技術支持,還給提供資金支持。
這支個大棚就能在冬天裏種綠葉菜了,對村裡人來說稀罕着呢,蓮嫂子家那口子本來不信,後來又聽人說這大棚里種的反季蔬菜,在市場上搶手着呢,種得好了,一年能多賺不少錢。
村裡人攢幾個錢不容易,蓮嫂子家那口子聽了這事兒后,一回來就去找了賀冬梅,賀冬梅有文化,又有本事,自從她當書記以來,村裡是一天比一天富裕,大家的口袋也一天比一天鼓,所以村裡人都信她。
這政策賀冬梅一早就知道,縣裏為此還辦了一個培訓班,每個村子都可以送人過去學習,賀冬梅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罷了,再者說了,這要蓋蔬菜大棚,技術資金是一回事,主要是還要佔用大面積的耕地,這對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靠種地過活的庄稼人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有人主動問起這個事情,賀冬梅自是求之不得,花了大半天時間方方面面的都給人講清楚了。
既然冬梅書記都說了這事兒可行,蓮嫂子家那口子也不再猶豫,當下便拍板說這培訓班他要去。
培訓班上了半個多月,各種審批手續又折騰了近半個月,這大棚總算是可以着手開始搭了。
只是前幾天縣裏的技術指導,過來勘測土壤情況時,說莊稼地因為常年種莊稼,肥力又跟不上,現在土壤情況十分貧瘠,當務之急,是要趁着大棚還沒搭起來,先給土地整體施一遍肥。
所以蓮嫂子這才找上了賀嚴冬。
早些年,還是生產隊那會兒,種麥子前隊裏都會派幾個人趁着夜裏去城裏拉茅糞,有時候遇上其它生產隊的往往還要爭搶一番。
這兩年,隨着市場開放,抽大糞的漸漸也成了一個職業,他們分片負責,收集城裏機關單位的茅糞,再拉倒城郊村裡處理掉,村裡誰家如果需要,一車五毛錢,付了錢,就可以把糞倒在你家地里。
蓮嫂子家要搭大棚這塊地兒可不小,加上之前那個事兒,她這嘴張得也不容易。
來之前她就想好了,冬子要是不同意,她就說給錢,給錢總行吧,誰還能跟錢過不去不是。
賀嚴冬自然不會不同意,一開始他就說過,這豬糞水村裡人隨便用,更何況還是用在村裡新的承包項目上。
這事兒於情於理賀嚴冬總歸都是要答應的,但江梨想得顯然要比他多。
“蓮嫂子,這菜你還是留着賣錢吧,我們就不吃了。”江梨說道:“只是你這大棚搭起來后,種菜的薅菜的,得需要不少人吧,我就想着看能不能讓我大嫂去跟着你們干。”
蓮嫂子一拍手,當即笑道:“能啊,到時候讓她來就是,秀華做事兒利索,我可是巴不得呢。”
送走蓮嫂子,江梨進門就被賀嚴冬抱了個滿懷。
賀嚴冬下巴抵在江梨肩膀上,整張臉湊到她耳後,深深吸了一口獨屬於她的氣息,然後才眯着眼,一臉饜足的說道:“媳婦兒,你咋就這麼好呢。”
江梨笑笑沒吭聲,只抱緊了賀嚴冬。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便被人攔腰抱了起來,江梨嚇了一跳,趕緊抬手勾住了賀嚴冬的脖頸,嗔怪道:“你幹嘛?”
“你說我幹嘛!”
賀嚴冬說著自顧自抱着人就往裏屋走。
江梨臉上一紅,抬手捶打着他的胸口,小幅度掙扎,“大白天的,幹嘛呀,你快放我下去。”
“到屋裏就放。”賀嚴冬不為所動,徑直走進裏屋,將人放在床上,壓了上去。
十月初江梨收到了賀春華從首都寄來的挂號信,信封里裝的都是李浩幫她拍的照片,有之前她在電話里提過的學校湖泊里的白天鵝,還有大城市裏的高樓和街道,江梨看過之後,回到家裏,第一時間就把照片拿給了柳芳枝。
柳芳枝一張一張看着照片,看着看着眼淚就下來了。
“春華出息啊,你瞧瞧這首都可真是個好地方啊。這路咋就這麼寬呢,樓也高,像要把天捅個窟窿似的,人瞧着也多,還有小汽車。”
沒過幾天,賀春華寄回來的這幾張照片,就在村裡傳遍了。
具體表現在,村裏的小孩兒已經把長大去首都上學,住高樓,開小汽車兒當成口頭禪了。
與此同時,賀嚴冬之前拉去配種的母豬,也順利產下了小豬仔。
一邊要時刻關注着剛生產的小豬仔,一邊又要到城裏找人談銷路,年前這段時間賀嚴冬可以說是忙得分身乏術,不過總歸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十二月底陸陸續續來了三四輛車,將賀嚴冬的幾十頭豬全都拉走了,江梨還真就在院子裏只了張桌子,一頭頭的按斤數兒把這錢給算清楚了,才開票讓他們走人。
賀嚴冬倒是還留了幾頭豬,本打算宰了之後拉去菜市場賣,但問過之後發現攤位費還挺高,索性就直接在村子裏掛着賣了。
賀嚴冬特意叫了賀前進他們哥幾個兒,過來幫着殺豬,賀嚴寒則備了口大鍋燒熱水,等着燙豬毛,柳芳枝和邱秀華則在一旁摩拳擦掌等着刮豬毛。
因為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環節,所以賀嚴冬這豬肉賣的比菜市場和供銷社都要便宜許多,再加上有江梨這個活招牌,天天坐在院子裏收賬,不僅本村的人來買,附近村子裏的人聽說了,也都特意過來買豬肉。
賀家村這兩年發展的好,如今還多了個養豬西施,大家都願意來沾沾喜氣。
就連李青和胖妞私下裏都來打趣江梨,問她啥時候變成養豬西施了。
這事兒說實話,江梨也不知道,一開始只是有人說賀家村養豬那戶的媳婦兒長得周正洋氣,又有文化,後來傳着傳着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養豬西施,江梨只覺得想笑,她這個養豬西施倒是吃過豬肉,可還真沒見過豬跑呢。
趁着年前,江梨和賀嚴冬找了個空閑的時間,去了一趟城裏,把之前江梨看中的那個院子買了下來。
院子不大,不過房間不少,堂屋兩邊各有兩個廂房,廚房單分出來一小間,沒有灶台,只能用煤爐子或者燃氣。
江梨牽着賀嚴冬的手,給她講自己打算如何佈置新家。
“進門這裏要種幾株月季,等花開的時候,你要剪下來送我。”
“這裏可以種牽牛花,藤蔓爬上去,會很好看。”
“至於這裏,”江梨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突然驚喜道:“這裏就種芭蕉,雨打芭蕉,很有詩意。”
院子另一邊種着一棵櫻桃樹,只因在冬天,蕭條得只剩下枯敗的枝幹,即便如此,也能想像得到當盛夏來臨的時候,它會是怎樣的枝繁葉茂。
江梨站在樹下,依偎在賀嚴冬懷裏,一臉幸福的說:“夏天我們可以買個搖椅,坐在樹下乘涼。”
賀嚴冬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好,都聽你的。”
“那個,你不覺得這麼大房子,就咱兩個,少了點什麼嗎?”賀嚴冬突然開口道。
江梨只愣了一瞬,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故意打岔道:“哪裏就咱倆了,不還有小妹嗎,小妹放假了總歸要回來住的。”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賀嚴冬嘆了口氣,低頭盯着江梨的眼睛,無奈道。
“知道啦!”江梨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含混道:“都聽你的。”
賀嚴冬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沒聽到算了。”江梨推開他想要跑開。
結果一把就被人拉了回去,順勢堵住了嘴。
賀嚴冬一邊溫柔的親吻,一邊哄她開口,“乖,再說一遍。”
江梨被他親得雙腿發軟,整個人都倚靠在他身上,聲音小小的說:“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