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識片段

厚重的鉛雲像是巨大的鍋蓋，不但徹底遮蔽了陽光，也令昏暗的天空壓得人更加喘不過氣來。四周到處是破敗傾頹的建築廢墟，滿目末世之景。無數黑色、青色、紅色的奇形怪狀異蟲，如潮水一般高速漫過廢墟，朝原本的城市廣場淹來。

端着巨大的槍械，一身厚重戰甲的林森瘋狂開火，在他身旁並排站着十幾名同樣身穿紅色奇異戰甲的士兵，槍械中高速射出的能量彈連成了十幾道耀眼的火線，轟擊在遠處瘋撲而來的怪異而醜陋的蟲子軀殼上，將其爆成漫天的綠色漿液。但這種蟲子太多了，一眼望去彷彿黑色的潮水，顯然不是區區這十幾名士兵能夠抵擋。

“你們撤，我掩護！”

“哈，頭，你知道我們不可能拋下你，何況，即便我們想逃，也逃不了。那不如多拉幾個墊背。雖說這些蟲子墊背，似乎並不怎麼舒服。”

頭盔中傳來的粗獷大笑，讓林森心中湧起一陣暖意，也大笑回應：“好兄弟。那麼我們來生繼續.....”話未說完，尖銳的嘯叫聲透過厚實的頭盔傳入眾人耳內，下一刻，彷彿璀璨的流星劃過天空落在遠方的蟲群中，炸出大片耀眼的火光。緊接着，無數相似的流星劃過天際，將陰暗的天空點亮。

“弧光坦克集群！這些該死的傢伙，終於到了！娘的，每次都到的比預定時間要晚！”隨着林森的破口大罵，周圍的戰友卻是爆發震天歡笑——他們終於不用死了。

霍然轉頭，超視距觀察裝置，在林森的視網膜上直接成像，讓他看到了視野外的坦克集群。

上百輛弧光重型坦克排成兩條寬廣的弧線，寬而扁的炮口，不斷綻放着耀眼火光。銀灰色的鋼鐵巨獸，在四周哪怕破敗陰沉的廢墟中，也是如此的顯眼。

這些坦克，比人類以往曾擁有的最大的重型坦克還要大上一倍，此刻四隻粗大的機械腿固定着整輛坦克，以減少因車身進入攻城模式後主炮開火所帶來的強大後座力而導致的車身震蕩。寬而扁的巨大炮管，像是一張放大百倍的巨型鴨嘴，斜指天空，正不斷轟鳴，對着前方的蟲群高速傾瀉着離子重炮。

這根寬扁得格外誇張的離子重炮，射程比弧光坦克原本未進入攻城模式下的雙排重炮提高一倍，威力更是雙排重炮的四倍有餘，誇張的威力也使得它開炮時的后坐力極其狂猛，令整輛弧光坦克不得不額外伸出四條粗壯的機械腿來固定巨大的坦克車身，但也因此令坦克暫時喪失了機動能力。

“該死的，哪個蠢貨做的坦克集群指揮官？難道不懂在沒有我們陸戰隊與歌莉婭機械殺手護衛時，絕不能全部進入攻城模式么？”

“頭，你這完全是吹毛求疵了。規矩是這般沒錯，但這種情況下，你不覺得只有進入這種瘋狂的模式，才能完成最快的清掃么？不然我們這些誘餌，指不定還真活不下來。我倒覺得，回頭咱哥幾個還得好好感謝那傢伙來着，雖然他們到得比預定時間晚了不少。”

“的確，頭，你這會瞎操的啥心。收隊吧，頭，我可沒心情欣賞這種血肉橫飛的場面，雖然本該心情大爽來着。”

對於隊友的調侃，林森卻是滿臉沉重地回應：“規矩都是以血淚換來的，絕不能輕易去破除。坦克集群一旦全體進入攻城模式，便徹底喪失機動性，萬一在射距範圍內出現隱藏的敵人，它們就是活靶子。沒有破影雷達的情況下，我們並不清楚這附近的地底，究竟有沒有異蟲潛伏；更何況，還有來自空中的威脅。”

林森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他的烏鴉嘴似乎開了光，厚重的陰雲中，一艘龐大如巨型太空堡壘的巨猙獰級戰列艦，正不可思議地緩緩墜落，當那紡錘型的艦首轟然砸落地面之時，大和戰炮的爆炸瞬間爆發狂暴以極的力量，炫目到極點的熾烈白芒，令這原本視距之外的爆炸也被眾人所察覺。

這是......一眾沒有配備超視距觀察裝置的陸戰隊士兵尚未明白髮生了何事，林森的視網膜上，已出現了超視距觀察裝置所投射的場景。

無數的黑點在遠方的天空出現。

那是馬特拉斯，一種形似巨大螳螂的飛行異蟲，而混雜其中的，還有由此進化而來的空中重炮——蟲群守護者。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是人類地面部隊的剋星。

林森知道，後方的坦克集群，馬上便將陷入滅頂之災，哪怕它們並不曾進入攻城模式也一樣。

人類引以為傲的空中力量，竟這麼敗了？哪怕擁有了好幾艘號稱太空巨無霸的戰列艦也一樣？這怎麼可能！

這是林森腦中留下的最後念頭，因為下一刻，一發來自蟲群守護者的重炮極速刺穿遙遠的空間，在他身周轟然爆炸，強悍的合金戰甲，猶如紙糊一般在爆炸中瞬間消融殆盡，連同他的軀體。

尖銳的警報瞬間響起，試驗艙上，監測的林森血壓、心率瞬間飆升。沈光遠不驚反喜。他最怕的便是對方的這些數據緩緩下降，因為那代表着試驗體將真正奔赴死亡而無法回歸。而現在的這一切，表示對方的意識很可能即將回歸，就如同那些有限的成功動物試驗一樣。

“快，促醒裝置啟動，生命維持系統強化，控制他的一切生命數據！他若能醒來，你們所有人都將與我一道，足以載入人類的史冊！”

整整半小時后，林森的一切生命體征終重趨平穩，隨着意識的重新恢復，一雙能洞徹人心的眼睛也緩緩張開。

方才的那些意識片段，是什麼？是夢境，還是如同眼前的這個瘋子所言那般，是量子意識的交纏？

林森尚未想明白，他的身軀已被人緊緊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