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節:各方的蠢動

第二百六十四節:各方的蠢動

一匹黝黑的駿馬在寬宅大門前停了下來,巴叢善一個翻身就從馬上跳了下來,隨手將馬繩扔給下人,匆匆地就邁進大門。

進了宅門,巴叢善拉住一個下人便問,“老爺現在何處?”

“回少爺,在後院澆花。”

“知道了。”巴叢善扭頭就朝後院而去,剛一過園門,就瞧見了巴駿嶺正在澆灌一株臘梅。

“爹!”巴叢善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巴駿嶺跟前。

巴駿嶺見巴叢善來到,便放下了水壺,接過侍女的手巾擦了擦手,“你先下去吧。”

侍女應了一聲,托着木盤就立刻了。

“看過了?”巴駿嶺跨步坐在石桌邊,不急不緩地拎起茶壺斟上一杯茶。

自己爹的那種從容是巴叢善一直羨慕的,但是也是一直學不到的,“看過,這帶勁兒!過癮吶!爹你是不知道!”

巴叢善坐下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那場馬球賽的精彩。

巴駿嶺打量一番兒子,那眼光彷彿是一次看見一般,“真有那麼吸引人?”

“那可不是,最後所有的人都站起來了,眼睛就跟着七寶球一起飛,緊張!刺激!”巴叢善說得有些口渴,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上一杯茶,“爹!你猜我看見誰了?”

巴老爺不答,只是聽著兒子說。

“睦王!”巴叢善輕拍石桌。

巴峻岭瞳孔一眯,“你沒看錯?!”

“哪那能看錯,我看得真真切切的。七寶球飛進契丹人網裏的時候,他可是跳得最高的那個!”巴叢善猶自在回味着絕殺的比賽。

“睦王能這麼沒有體統?”巴駿嶺還是懷疑。

“爹。你若是去了就能體會到了。你可沒看見,那契丹人。尤其是那個契丹公主那囂張勁頭,我要是能騎馬打球,我就得親自下去收拾她!看她還狂!”巴叢善憤憤想着,倒還真琢磨上了學學馬球和蹴鞠。

巴駿嶺對自己的兒子瞭若指掌,若非是極為新引人,巴叢善不會是那種神態言語,“看來的確是很能吸引人,但是能不能像那姓匡的說的那樣有賺頭。”

說起錢,巴叢善更是來勁。“爹你不知道,最後咱們驚險地弄進去一個球,才沒讓契丹人掃了臉,你不知道,咱們那破馬,最後跑都跑不動,有兩匹都還被人給撞爬下了,你丟人不丟人。但是好歹也弄了個平手,契丹人一走。就有人坐不住,叫嚷着要給馬球社,也就是王詵捐錢。他這一咋呼,其餘的人都跟着響應。還說什麼來一次捐一次,我在看台上算了算,當即表態的就過了五六萬貫。”

“真能有這麼多?”巴老爺看着杯中的茶葉。心緒也像茶葉一般起伏不定。

巴叢善見幾經解釋后巴峻岭依舊不信,忽然就想到了一個人。“爹,我知道一個人。只要把他找來,這事究竟是真是假就能一目了然。”

“誰?”巴駿嶺一奇道。

“谷全有!”

…………

王詡從書院回來,前腳剛一邁進門,身後山誠就匆匆地追了上來。

“公子,馬出了些意外。”山誠滿頭大汗地跑來,臉上帶着些許的不安。

王詡心頭一驚,“咱們去前廳里說。”

山誠點點頭,跟着王詡一路來到了前廳,見着山誠有些氣喘,王詡讓婆子上了茶,這才示意山誠先喝口水再說事。

山誠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就道,“比賽一完,我就把馬牽到了後院門那個角落裏,正準備給馬喂葯,接過背後就來了一個大漢。”

“大漢?他一直跟着你?”王詡問道。

山誠面色微紅,有些愧疚,“當時周圍的馬太多,踏在地面上響聲繁複,所以我沒有注意到身後跟來了人。”

“後來呢?”王詡追問道。

“我見那人跟來,立刻將藥粉揣進了懷中,他應該沒有發現,他上來就和我攀談起比賽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摸着馬,我應付了他一陣,他又說到馬上來,他問我馬是從哪裏買的,應該是被人坑了,說這些馬都像是得了什麼病。”

王詡眉頭一皺,“此人這般厲害,摸上幾摸就能斷定馬有問題。”

“小的也不太明白,想要敷衍他,那人反倒較起真來,他說咱們買了劣馬輸了比賽,這事要報官,嚴懲奸商,不然難解心頭之恨。”

“你是如何應付的?”王詡擔心若是官府介入,那麼不僅自己并吞巴家的計劃會受阻,而且自己在趙佶心目中的形象更會大打折扣。

見王詡面色擔憂,山誠也有些緊張,不知自己處理得是否妥當,“我告訴他我認識那賣馬給我的人,讓他先不要報官,否則那賣馬人聞風跑掉了就無從下手了,那大漢也同意了,但是死活要要走一匹馬說是讓他回去檢查一番,我開始怎麼都不答應,後來我倆的爭吵引來了不少人,我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害怕最後回鬧到官府去,所以就只得答應了他。”

王詡握住拳頭,敲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你可知道他姓誰名誰?家住何處?”

“我問過,但是他卻說明日午時讓咱們帶着那賣馬的人一道去匯客樓等他,他有到時候會拿出鐵證,讓那賣馬人認罰。”說完,山誠有些惶然地道歉,“公子小的辦砸了。”

“不,你做得很好,誰遇上那自來熟的漢子都無可奈何,只要沒鬧到官府就還有迴旋的餘地。”王詡想了想,“你去找到馬先生,讓他找個人來假扮賣馬商,到了匯客樓,無論如何都要穩住那漢子,賠錢認罰怎麼都行,但是切記。千萬勿要鬧到官府去。”

“好,我這就去!”山誠立刻起身。立刻了前廳,前去找馬華。

王詡看着庭院中的落葉。心頭一面想着明天的經筵要講什麼,一面思忖着巴家究竟是不是已經看穿了。

眼看着正月就要到了,汴京城的天氣越發地寒冷起來,王詡天還沒亮就起了床,而這次卻是雅麗梅朵起床服侍他穿衣洗漱,王詡自然是知道兩女有所默契,也欣然樂見這種和諧的氛圍。

出門之後,王詡心頭惦念着焦七夫婦,刻意去了夫婦二人擺攤的地方。卻依舊是沒有見到人影,只得揣着各種揣測上朝了。

點卯散朝之後,王詡又跟着太監來到了崇政殿,這次王詡剛一邁入殿門,就見趙煦早已把椅子擺在了殿中央,笑着等着他了。

雖然趙煦面帶笑容,但是瘦削的臉頰和有些病態的緋紅仍舊讓王詡感到有些擔憂。

“王卿不必見禮。”趙煦將王詡要跪,趕緊出聲。

“謝陛下。”王詡起身,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趙煦展顏一笑。有些乾裂的嘴唇帶着蒼白,“王卿上次說到了西北之事,朕回宮后一直念念不忘,那日並未盡興。今日也不必再講什麼經義,再給朕詳細地說說。”

王詡心念一轉,心中暗想。正巧趙煦感興趣,何不如就趁此機會把儒魂七律向整個陝西七路。甚至是整個宋朝鋪開,有了主意。王詡就開口道,“陛下,自本朝開國以來,太祖太宗就定下了飢年募兵之制,使但凡飢年天下有叛民而無叛軍,此舉確實解決了內患之憂,卻有衍生出許多問題。”

王詡知道自己的言語可能有些重,所以說著就停了下來,直到趙煦示意繼續,王詡才繼續道,“其一,便是冗兵之憂,想來熙豐年間,王荊公變法便是為了解決此題。”說著,王詡又頓了頓,並未說出王安石沒有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也沒有拋出自己的見解,因為他知道趙煦對神宗對王安石的敬重,所以不敢冒險。他的砝碼是押在趙佶身上的,眼下只希望通過趙煦實現一些初步的設想,為以後奠基。

“王卿繼續說。”趙煦點頭示意。

“其二,便是難以御外,將兵法施行之後,士兵們的戰力有了明顯的提升,但是…臣以為還不夠。”王詡故作憂慮地蹙眉搖頭,再次停了下來。

趙煦正等着聽王詡的高見,卻見其又停頓了下來,不由得催促道,“王卿何以這樣認為?”

王詡站起身來,拱手道,“陛下,吃糧當兵當兵吃糧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或者說是弊病,何以入伍?何以從戎?”

“臣私以為,投軍從戎乃是保家衛國,衛戍一方,而非是為了吃糧賺餉。生於斯長於斯,我們為捍衛自己的家園捍衛自己的生存方式而投筆持刀,為子孫後代不做奴隸依舊能生活於此而浴血奮戰,將官士兵應該有自己的鐵骨軍魂!”王詡慷慨陳詞,趙煦大受感染,高贊道,“好一個鐵骨軍魂!王卿所言極是!”

王詡見趙煦被自己兜入,便問道,“不過,陛下可曾想過,如今的為著吃糧當兵的禁軍可有鐵骨可有軍魂,若是能找到更多錢賺,找到更多的糧吃,他們還會當兵為國否?”

這一問倒是把趙煦問懵了,好半響都沒有回答王詡的問題,只是凝眉默想。王詡知道自己有些話不能說得太過,趕緊接話道,“不知陛下還記得臣那日所說的在涇原路推行儒魂七律之事?”

趙煦似乎明白了,點頭道,“朕當然記得,莫非王卿是想…”

“正如陛下所想,臣以為,若是在整個禁軍中推行儒魂七律,禁軍面貌將會煥然一新。”王詡終於拋出了他的最終想法。

趙煦有些遲疑道,“朕知軍兵大多不識字,如何推行此事?還有,此法真乃奏效?”

王詡胸有成竹地一笑道,“陛下,各個州郡乃有助教,便可將此事交付於他們,至於如何教授,臣自會著書一本詳細闡述,屆時發於各個州郡即刻。至於說效果,如今身在京城的妹勒和嵬名阿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想也不會有人懷疑。”

“好!”趙煦聽王詡已經將萬事想得周到了,立刻應諾下來,“後日百官大朝,愛卿便提議此事。”

“遵旨!”王詡俯身一揖,心中知道,這事還需要各位宰執的點頭。

王詡剛出宣德門,兩個人趕着馬車就匆匆地走了過來,正是山誠和匡尚。

見兩人神色有些焦急,似乎有話要說,王詡擺手道,“上馬車,咱們邊走邊說。”

登上馬車后,山誠先鑽入了車廂中,“公子,今天一大早我就按照和那個大漢的約定去了匯客樓,但是他卻一直沒有來。”

山誠的話讓王詡的擔心陡增,低聲自言道,“既然說定了為何會不來,莫非是巴家故布的迷霧。”

“應該不會。”山誠接嘴說了一句。

“哦”王詡眼皮一抬,揚眉問道,“為什麼這麼認為?”

山誠指了指駕車的匡尚,“還是讓匡尚給您說吧。”

王詡明白山誠不多嘴是避免產生越俎代庖的誤會,點點頭示意他去替換匡尚,匡尚讓出車夫的位置,鑽進了車廂,“公子,巴家人上鉤了。”

“詳細些。”

“是這樣,那日馬球比賽之後,我便駕車送公子和馬先生回去,之後谷全有就派人來請我赴宴。”匡尚一邊回憶一邊說著,“我兩人吃吃喝喝,谷全有無非說些拉攏客套的話,讓我在駙馬面前多說些他的好話,將來蹴鞠館和馬球社若需要正式的賬房,讓咱們先考慮他。我自然也是應付了一番。我兩人正在喝酒時,來了一個人,見我在場便附耳給谷全有說了些什麼,之後就離開了。”

“你可有問谷全有那人是誰?說了些什麼?”王詡追問道。

匡尚點頭道,“我知那人可能有些隱秘之事不願讓我知曉,於是我便對谷全有說,在外面做些隱隱瞞瞞的事,可當不的駙馬府上的賬房。也不知是喝得有些多了,還是對我沒有提防,谷全有隨口就說了一句,是巴家的人找他,可能是之前賬目上的問題,那人也沒有具體說。”

“巴家人應該動了貪念了,咱們靜觀其變。若是他們果真動了貪念,肯定會主動找上門來的,不會等着一個月的還錢期到。”王詡嘴上雖是這樣說著,但是心頭依舊是有些擔憂,尤其是那個消失的大漢,汴京城地大人多,即便是動用德祥的全部人力估計也難以找的到,再說德祥目前還在籌劃修築青樓的事宜,脫不開身。

王詡想了想,眼下只有以靜制動,等着大漢主動現身,“你且先回駙馬府上,巴家人若是真動了貪念,應該會來主動找你,到時候還是將他們約匯客樓之前的那個隔間裏,然後再來通知我。”

“是”匡尚應諾一聲,正準備下車,卻被王詡阻止,待馬車駛入了人流密集的地方,王詡這才讓匡尚下了馬車。

匡尚一走,王詡立刻吩咐山誠調轉馬頭而去,為了後天的大朝會上的提議,需要提前做些準備,蔡京、曾布、章楶和許謙都是需要挨個拜訪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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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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