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節:巧遇王詵

第二百五十八節:巧遇王詵

第二天一早,王詡便帶着張萱的真跡《搗練圖》拜訪了蔡京,從蔡京府上出來,王詡對目前的朝廷上的形勢有了大致的了解,章惇眼下依舊是一家獨大,除了尚書左丞黃履外,還有不少依附於其的人,而曾布和林希則掌控着樞密院,形成了東西兩府對峙之勢,如今樞密院又多了個戰功顯赫的章楶,雖以章楶的性格不大會參與政治鬥爭,但是多了這個章楶,即便其不做任何事,對曾布的實力也是一種加強,至少在朝堂上多了一張能說得上話的嘴。而新黨中的溫和派許將和李清臣則是兩相聯合,還援引了台諫勢力,不過台諫向來不統一,多一個邢恕作用也是有限。至於說蔡京,當然還是和蔡卞一黨,覬覦着宰相之位。當然其中還有許多其他變故,也不乏正直清流的人。

你成了最大的變數,王詡看着車簾外緩緩而過的風景,腦海里回想着蔡京說的話,崇政殿說書乃是一個經筵官,在宋代,以每年二月至端午、每年八月至冬至為經筵講期,講官每逢單日入侍,輪流講讀。

王詡估算着日子,應該還有一個月就快到冬至,到時候趙煦又會升遷自己還是召自己“越次”入對。

王詡長嘆一口氣,雖然他沒有把寶壓在趙煦身上,但是能提前盡量地多混些資歷,以後趙佶對自己的能提拔才會更能壓服悠悠眾口。資歷這東西很是重要,當年王安石平步青雲,一朝為相。也是獨負天下大名三十餘年,混夠了資歷。這才有了天下之論“介甫不起則已,起則太平可立致”。大有“安石不起,奈蒼生何”的企盼。

“王詵…停車!”王詡立刻讓馬車夫停車,隨即跳下了馬車,朝着慌慌張張的王詵而去。

“晉卿!晉卿!”王詡連喊了兩聲,王詵這才停下腳步,扭過頭來一看,一張蔫茄子的臉見着了王詡,頓時猶如灌足了農家肥朝着王詡急步跑來。

“晉卿何事這麼著急?”

王詵幾番欲言又止,那神情彷彿被噎住了。好不容易吐出了幾個字,“去酒樓再說。”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遊人往來如織,王詵匆匆地走在前面,選了一個最近的酒樓,悶頭就走了進去。

二人要了個安靜些的位置,王詵連灌了幾口茶,這才好像定下心來,“邵牧啊。你總算是回來了,昨日見你遊街,你眼下可是風光了,咱們可慘了。”

王詡一頭霧水。王詵在他看來從來都是一副貴公子的模樣,洒脫不羈,應對從容。今天怎麼這般着急忙慌的,“晉卿有何事不妨直說。你說‘咱們’還有誰?莫非是子墨?”

王詵重重地一點頭,似有難言之隱。“就是端…子墨。”

莫非是趙佶出事了,王詡心頭一慌,“究竟出了什麼事?”

“哎!都是蹴鞠館和馬球社鬧的。”王詵終於下定了決心,說出這事。

“蹴鞠館和馬球社?”王詡心頭更是疑惑,昨日才聽馬華說了蹴鞠館和馬球社風生水起,為何王詵轉臉就開始叫苦。

王詵再嘆了口氣,壺中的茶一滴也倒不出來了,只好無奈地放下了茶杯,“子墨不宜拋頭露面,所以蹴鞠館和馬球社的事宜都交給了我,起先有馬先生的支持,倒也做得挺好,京城中的達官顯貴,皇親國戚蜂擁而來,個個都擠破了頭。我和子墨心頭也是很高興,那排場就越做越大……”王詵說著,不自然地看了王詡一眼,“大到…我們都不再好意思向馬先生伸手了,邵牧你也知道子墨兄妹的性子,尤其是子軒,一聽咱們向馬先生要那麼多錢,就不願意了。沒辦法,不能向馬先生要,咱們就只能自掏腰包,但這我和子墨還有子軒都是拿着大宗正寺的錢過日子的人,平日裏過得風光,那都是因為花銷不多,再加上手頭的散錢都拿去放貸了,所以日子過得舒坦。現在倒好,都快逼得我賣宅子了。”

“沒錢不辦蹴鞠館和馬球社就行了,何必要賣宅子?”王詡沒想到,把蹴鞠館和馬球交給趙佶,大倒是做得大,但沒提前料到趙佶和王詵都是只顧花錢,不會賺錢的性子,造成了眼下這麼大個窟窿。

“哎”王詵又是重重地一嘆,“不辦?!不辦哪行?子墨和子軒兩兄妹把你的話都當聖旨了,你走時交代的事,他們哪能丟得下。”

王詵這番毫無忌諱的牢騷言語中也透露着一些對王詡的埋怨,王詡倒是並不再意,他關心的是兩兄妹做了什麼事。

“後來沒錢了,又舍不下臉向馬先生伸手,就只得找錢莊貸錢了。”

“錢莊?!”

王詵抬起疲憊的眼皮,瞟了瞟王詡,“是啊,京城十三行的巴家。”

“貸了多少?”王詡急急地問道,高利貸這東西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王詵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準確數來,“眼下利滾利,有三十萬貫了,三十萬貫啊!那得賣多少宅子才能還清?”說著說著,王詵一把拉住王詡,都快有些聲淚俱下了,“我好歹也算是個駙馬,子墨也…這事關繫着皇家的體面,若是被巴家告到了大宗正寺,我和子墨兄妹,恐怕得被發配南京留守了!”

王詡一愕,沒想到蹴鞠館和馬球社會闖出這麼大的事,趙佶若真是受此事牽連,鬧到大宗正寺去,那就出了大麻煩了。

“晉卿不必着急,三十萬貫不是什麼大數目。”王詡說著,忽然腦筋一轉,“巴家要咱們什麼時候還清?”

王詵聽王詡的口氣輕鬆,頓時放下心來,“一個月時限。”說完,王詵又補了一句,“這還是剛才我拿着珍藏多年的古玩字畫去求的。”

“晉卿放心。你的東西我會給你盡數要回來的,以後你就不必擔心此事了。我會讓人去將此事辦妥,巴家也不會再找你麻煩了。”王詡笑着寬慰王詵。

王詵聽着大喜過望。連忙拱手,“多謝邵牧,多謝邵牧。”

“我什麼時候能見見子墨?”王詡倒是從心底里有些想念趙佶了。

王詵當然是知道王詡的身份不適合進出趙佶的端王府,“我回去就告知子墨,讓他明日來此見邵牧如何?”

“以前在第二甜水巷的宅子呢?”

王詵有些尷尬地笑笑,“當給巴家了。”

“小二,快過來!好吃好喝的給爺上來!”嘈嘈雜雜的聲音從進門處傳來,引得不少客人側目。

王詵也跟着回頭看了一眼,繼而低聲對王詡道。“邵牧,那人就是巴家的臨時賬房。”

“臨時賬房?”王詡看着穿絲掛綢,滿面紅光的男子吆五喝六地在正堂里坐了下來。

“對,這陣子不是剛收了秋糧嗎?那些貸了巴家錢的農戶們都趁着賣了糧食趕緊還錢,這陣子也是巴家最忙的時候,所以原來的賬房不夠用,得臨時請些賬房。”說起放貸,王詵艷羨不已,曾經他也有過昂頭冷目收貸的時候。

“晉卿怎麼認識他?”王詡不喜那人的張狂模樣。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景色隨口問道。

王詵嘆了口氣,“邵牧你可能不知道吧,像我們這等所謂的皇親國戚,每月拿着大宗正寺的錢過日子。雖然還有些個田產,但是也只能算是圖個溫飽,要想養一大家子人。場面要氣派些,就還得做那錢莊的勾當。”

“皇親國戚如何放貸?”王詡頓時來了精神。按照王詵的說法,皇親國戚們的收入不多。要想過上奢華的生活,必然要想辦法賺錢,第一次進京時也見過嫁女求財的事,如今效力自己的孔家家裏就有兩個縣主,但是王詡還不知道有皇親國戚放貸一事。

王詵壓低了聲音,“當然不能自己出面,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關乎皇家的體面。”頓了頓,王詵回頭向王詡指了指那臨時賬房,“京城裏有很多像他們這樣的人,邵牧可別看他們身份不高,但是和很多皇親都有深厚的關係。”

“深厚的關係?”

王詵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咱們若是手頭有了余錢,簽上一份契約就交給他們,讓他們幫忙放貸,每到年終,他們就拿着利錢和本錢交還給咱們,當然也多少得分些甜頭給他們。久而久之,有些皇親甚至和他們攀上了親戚,連契約都可以不簽。”

職業經理人,私募基金這些東西原來老祖宗們早就開始玩了,王詡不由得佩服起宋人來了,“他們拿了錢如何把錢借貸出去?”

王詵繼續解釋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每逢秋收的時節,很多錢莊忙不過來,就會請他們去算賬,那錢莊就是貸錢的地方,這些人比耗子都精,一看錢莊的賬目就知道什麼錢可以使在什麼地方了。”

“如此,長此以往,錢莊還有生意?還會請他們去?”王詡有些不明白,這豈不養虎為患。

王詵搖頭道,“咱們手裏的閑錢畢竟沒有錢莊多,所以諸如出海、入中糧草這些個地方,咱們就插不上手。但是咱們也有咱們的優勢,那就是這個皇親的名頭,所以一些錢莊不好放錢的地方,或是不敢放錢的地方,咱們就敢。”

王詡總算明白了,錢莊承擔大額的貸款,皇親國戚們手頭的散錢就又這些坊間的賬房們打理,進行小額貸款。

“如今的汴京城中,有多少這樣的人?”王詡心思頓時活絡開來,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王詡看重的不是他們手裏的那點錢,而是他們的身份,想當初,王安石變法,他們便是堅定的反對派,但是只要將他們捆綁在自己的利益鏈條上,那麼將來,若是有什麼大的動作,這些皇親國戚就能成為自己堅定的支持者。

“邵牧你說的是谷全有?”王詵指了指身後的人。

王詡點了點頭。

“這個就不知道了,大概有十多個吧。”

王詡聽完,便在心頭盤算着該從什麼地方切入,收編這股政治勢力。

二人又談了一陣,便出了酒樓,王詡正要離開,卻又被王詵拉住,小聲道,“邵牧切勿對子墨和子軒說此事是我給你說的。”

“晉卿放心吧…對了,只告訴子墨便是,不用讓子軒也來。”王詡一直不知該怎麼面對趙瓔珞,索性選擇避而不見。

王詵連忙點頭,神情愉悅地踏上馬車,匆匆而去。

待王詵走後,王詡租了一輛馬車,並未回家,而是朝着德祥和善喀族人落腳的客棧而去,京城十三行本來就是要收拾的對象,這下主動送上門來,也不用費盡心機去想該怎麼入手了。

來到匯客樓后,王詡便讓小二弄出個一個隔間,找來了德祥,隨即向德祥吩咐道,“德祥,你立刻去查一個叫谷全有的人,他應該還在祥來樓吃飯,若是他不在了你立刻回來回報,若是他還在,查清了再回來。”

隨後又讓善喀部的族人去將馬華和匡尚二人叫來。

待三人在隔間裏坐齊,王詡才開口道,首先問馬華道,“馬先生可知經營錢莊的巴家”

“知道得不多,巴家擁有京城最多的錢莊,一共是六家,也是最大的放錢人,應該說,但凡京城人士若有要貸錢者,第一個就會想到巴家。”馬華一面回答着,一面心想王詡應該是想要動手了。

“這塊大骨頭有啃頭!”王詡敲着桌子道,一個請君入甕的計劃便在腦海里形成。

“馬先生,眼下能拿出三十萬貫錢來嗎?”王詡轉頭向馬華問道。

馬華輕鬆地一笑,“不是問題,公子從青唐弄回的那麼多黃…”

還未等馬華說完,王詡就打斷道,“不能動黃金。”

馬華神色一斂,“馬某知道,報社、工學院、孔家還有五金行,任誰拿出三十萬貫來都不是問題。”

馬華不說,王詡倒還忘了打理五金行的嚴粟和孔家了,不過眼下是要對付巴家的時候,“那就讓五金行準備好十五萬貫,明日我會讓匡尚去取。”

馬華應諾了一聲,卻不明白王詡為何之前問三十萬貫,卻為何又只要十五萬貫。

“對了!”王詡忽然想起了還住在這座匯客樓的仁多楚清一家,“還要勞馬先生在京城購置一座宅子,安排西夏的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饒是馬華向來老成持重,波瀾不驚,也着實嚇了一跳。

王詡隨即將仁多楚清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現在梁氏已死,除了我和仁多保忠,再沒有人知道仁多楚清的下落,對西夏百姓來說,仁多楚清還是御史中丞,還是仁多家族的當家者,他將來必有大用。在這裏他人生地不熟,汴京離西夏也數千里之遙,而且李乾順卸掉仁多保忠的兵權,定然是把所有權利收歸皇族,饒是他能弄到路引跑回西夏也定然沒有好結果。所以,只有給他安排好吃住便行,無需提防。”

還有一定王詡並沒有告訴馬華,就是他還仁多楚清達成的協議,這也是他確信仁多楚清不會逃跑的最重要原因。

說完仁多楚清,王詡又對匡尚道,“匡尚,你先不要去報社,明日有事要交代給你。”隨後王詡把自己的全盤計劃告訴了二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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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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