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謀中計曹操定關中 重卷土馬超襲涼州一

卻說曹操在船上見許褚惡戰馬超，嘆說：“許褚真虎痴也。”

曹操唯恐許褚有失，遂令從兩邊殺來接應的夏侯淵、曹洪兩軍齊出，夾攻馬超。

軍士見許褚臂中兩箭，急忙攙扶下船。

龐德、馬岱見曹軍援軍至，指揮兩翼鐵騎，橫衝直撞，混殺過來，直至岸邊，曹軍折傷大半。

馬超殺退夏侯淵、曹洪，見曹操乘船渡河，率領騎兵在岸上喊殺射擊，箭如雨下。

被譽為“虎痴”的許褚一手用馬鞍擋箭，一手撐桿，拚死划船。

曹操帳下校尉丁斐在河岸放出數群牛馬，在陣間奔跑。

馬超的士兵顧不得乘勝追擊，大多跑去抓捉奔跑牛馬。

馬超控制不住，曹操因此才得以成功渡河。

曹操手下將領見南岸處敗，又不知曹操下落，皆惶恐害怕。及至見到曹操，或悲，或喜，有的甚至悲喜流淚。

曹操卻大笑說：“若非丁斐設計誘敵，差點被小賊所困！“

潼關之戰，曹操被馬超追擊，伐木連車所建排寨被燒，樹柵甬道被破，渡河浮橋被拆，諸將敗回彙集，無不恐慌沮喪。

忽報：徐晃、朱靈率領四千精銳夜渡蒲阪津，以逸待勞，擊潰關中聯軍大將梁興的五千軍馬，在蒲阪津以西、渭水以北安營紮寨。

曹操點頭稱：“善。”

又報：羌兵率眾往援關中。眾皆駭然，曹操面帶喜色：“來得正好。”

眾皆不解，叩問原因。

曹操說：“勝后告知。”遂令眾將整頓軍馬，在渭南安營紮寨，與關中聯軍相持鏖戰。

馬超駐紮在渭口一輪又一輪地騷擾突襲，加上渭河沙灘鬆散，立不起營寨，曹操非常焦急。

正在曹操焦急、眾將束手無策之際，忽見一人進言，說是一夜即可將營寨建立。

曹操視之，乃隨軍參事婁圭。

婁圭，字子伯，荊州南陽郡（今河南南陽）人，少年有志，靈活多變，常嘆：“男兒在世，能得數萬軍隊，千萬匹寶馬隨後，方不辱此生。”人皆嘲笑。

初平年間，婁圭在荊州北部招募軍隊，聚集了一些部眾，依附於劉表。期間曾為劉表迎接北方流亡避難者去荊州。

時王忠也在流亡人中，卻不想去荊州，就率領眾流亡人士逆擊婁圭的迎接部隊，奪走了婁圭的兵士千餘人投奔曹操而去。

婁圭因此沒臉見劉表，想再行網羅人馬，卻被南陽郡府以藏匿亡命之徒罪當作死囚關押。

婁圭買通獄卒，越獄出逃，被追鋪甚急，即更換衣服，高呼“捉拿逃犯”，被以為是助拿逃犯義士，才得以逃脫。

婁圭見在荊州無出頭之日，又不甘心沉淪隱匿，便也投靠了舊識曹操。

曹操知其雖然愛錢貪財，尚有一技之長，便用為隨軍參事。

婁圭跟隨曹操，雖不掌管士兵，倒也能出些主意。

曹操平定冀州，曾立有功勞。曹操攻取荊州，劉琮投降，諸皆懷疑有詐，婁圭卻說：“天下紛亂，各自都貪圖自保，今劉琮以禮節歸順，一定是真誠的。”得到曹操贊同，賜以優厚俸祿。

曹操曾開玩笑說：“子伯雖比我還富，但權勢卻不如我。”

今婁圭見曹操為紮寨憂慮，進言說：“現在天氣寒冷，可以用土沙築城，然後灌進水，水結成冰，堅硬的像鐵石一樣，城池一夜即可建成。”

有人質疑說：“今方九月，怎能冰凍？”

婁圭說：“今年潤八月，現在九月即盡，來日既是十月，相當於往年十一月。這幾日天氣暴冷，彤雲密佈，連日不開。水雖於河中不凍，若取出分散於土沙中，寒風勁吹，陰雲布合，即可凝凍。”

曹操聞聽大悟，依言而行。

是夜，朔風大作，曹操驅使士卒擔土潑水。為解決盛水器具不足，號令軍士用衣襟製作縑囊盛水，澆灌土沙，隨築隨凍，及至天明，含水土沙凝凍一起，土城築成。

曹操稱讚說：“婁子伯謀略，吾不及也。”遂厚賞婁圭。

馬超見曹軍一夜之間建成城寨，一時難取戰略要地，只得退軍拒守渭口。

關中聯軍各部各存異心，商議請求割地、送人質請和。

曹操採納賈詡計策，假裝答應，然後在陣前和韓遂談言歡笑，又親筆作書給韓遂，在緊要處留下塗改痕迹，用離間計挑撥聯軍之間關係，使其相互猜忌。

曹操趁此機會發動攻擊，雙方在渭南一帶展開一場大決戰，曹操派輕兵挑之，集中兵力圍殲聯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韓遂、馬超再次請求割隴西地求和，曹操不允，馬超敗走上邽（今甘肅天水西），成宜和李堪等叛將戰陣被斬，楊秋則逃回安定（今甘肅定西涇川北），余者四散。

十月，曹操進軍安定，楊秋、候選投降，被封列侯，令守渭口。

忽聞河間蘇伯、田銀反叛，曹操即領兵馬東往長安平叛。

涼州參軍楊阜，字義山，天水冀縣（今甘肅甘谷東南）人，早年就與同郡的尹奉、趙昂聲名在外，一起在涼州擔任從事。

官渡戰時，楊阜受涼州牧韋端派遣到許昌，頗為曹操賞識，被任命為安定長史。

楊阜回到安定，諸將問他袁紹和曹操誰會勝利，楊阜說：“袁公寬厚但不果斷，喜好謀略但缺乏決策，不果斷就沒有威嚴，缺乏決策就會誤事，雖然勢力強大，然終究不會成就大業。曹公有雄才遠略，決斷應變毫不猶豫，法令統一而軍隊精良，能使用不循常規的人，所用者皆各盡其力，必定是能成大事的人。”

韋端徵召他為太僕。韋端兒子韋康任刺史，徵召他為別駕。被舉薦為孝廉，在相府供職，任參軍從事。

楊阜見曹操兵還長安，即趕往長安對曹操說：“馬超有韓信、黥布般的勇猛，極得羌、胡等民族的擁戴，西部邊境的人都敬畏他。如丞相大軍回師，不作周密準備，隴上諸郡恐怕就不再為國家所有了。”

曹操深表贊同，令楊阜與涼州刺史韋康領兵同守冀城，以防馬超。

楊阜領諾，臨行請求“長安必留重兵作為後援”。

曹操依言，留夏侯淵、張郃等名將把守要害隘口。

關中既定，又平定了河間叛亂，曹操班師回都。

獻帝排鑾駕出郭迎接，仿效高祖厚待蕭何的故事，詔諭曹操“參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詔封曹操子曹丕為五官中郎將、副丞相。文武百官俱來恭賀，曹操犒勞三軍，賞賜有功將士，設宴同慶平定關中大捷。

席間，隨軍謀士、將領多有提出此戰戰略、戰術精妙及不解之處。

曹操像歷次戰後總結經驗教訓一樣，逐一釋惑解疑，概述了此戰的戰略部署及戰術精要，當為對眾謀士、將領的一次軍事教育。

一開始，曹操奏請獻帝詔命馬騰進京，又遷往鄴城為質，是想激怒馬超；遣鍾繇以征討漢中為名，用假道伐虢之計，逼反馬超、韓遂，得以出師有名；接着重兵進攻潼關，調集關中聯軍聚集潼關，用聲東擊西之計，遣徐晃、朱靈乘虛夜渡蒲阪津，深入其後。建甬道，築冰城，固守不戰，示弱以驕其心，使其不備。聞知羌兵增援而喜，是因為關中邊遠，若各部各依險阻固守，意欲平定，不知幾年可成。今皆來聚集一處，其眾雖多，人心不一，即用離間計，使其相互猜忌，集中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鍋端之，一舉殲滅。

眾人聽了，無不對曹操的謀定後動，動中划策，策中設計，隨機應變的戰略戰術佩服得五體投地。

的確，平定關中潼關、渭南之戰是我國歷史上一次著名的經典戰例，集中展現了曹操的軍事才能。

眾將拜服：“丞相神算，眾望塵莫及。”

曹操笑說：“兵之變化，固非一道；戰之能勝，本非一人之功。就如此戰，若無徐晃偷渡成功、許褚惡戰馬超、丁斐放牛馬騷擾、婁圭夜築冰城、賈詡獻計離間，又不知戰果如何？正如古語‘得鳥者，羅之一目，然張一目之羅，終不得鳥。鳥能遠飛，靠六翮之力，然無眾毛之助，則飛不遠’。全局與局部，整體與個體，是密不可分的啊！”眾服其論，盡皆歡呼。

從此，曹操權勢中天，威震中外。

董宣等朝中大臣，見曹操功勛顯著，便有奏明獻帝晉封曹操為魏公之意。

荀彧聞知認為：“丞相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

荀攸則認為：“丞相立有蓋世之功，胸懷治世之才，封公晉爵，也無不當。”

荀彧說：“被封丞相，位極人臣，即被詬為‘名為漢相，實為漢賊’，若再晉爵，豈不坐實了步步篡位野心。吾叔侄相隨多年，處心積慮，出謀劃策，到頭來還會落個助紂為虐的罵名。”

荀攸說：“叔勿多慮。天下非劉氏一宗之天下。況劉氏漢室早已名存實亡，天下惡之，氣數已盡。數百載當有王者興。以丞相功德韜略，即便取而代之，當是順天應時之舉。你我叔侄陪伴左右，當算開國功臣，不會辱沒祖先子孫。”

叔侄意見不一，荀彧鬱悶憂鬱。

曹操聞知，默然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