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永夜
就在避無可避的時候，少年腦海中忽然蹦出來一串文字——和其塵，同其光。不爭而莫能爭……
龍吟肆虐，群龍共舞。周天寒徹，莫孰能爭。碎裂不止，爆鳴不休。時空錯位，鬼神驚泣……
待到一切歸於平靜，漆黑的空間也重新恢復了原本該有的面目。
只不過那些已然倒塌了的巨柱和碎裂的牆壁留下的殘渣碎片依然還是確實實在在的存在着。似乎是在提醒人們，剛剛的力量有多麼的霸道無匹。
空曠的大廳之中，除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頭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影了。而那老頭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老高。
唯一不同的是，此時他滿臉蒼白，形容憔悴。
那原本不知是真彎還是假彎的背脊此時是確確實實的直不起來了。站在原地，止不住的喘着粗氣。
“真沒想到此間竟然闖入了一個如此厲害的少年！真不知道他是何來歷背景？小小年紀，竟然就如此的高深莫測！就算是我，居然也絲毫看不出他的深淺！五弟也絲毫看不透任何關於他的一切！億萬年了，在這片大陸之上還是頭一次！就連那元陽，我們也能夠或多或少的感知到一些東西，難不成——”
老頭心裏越想越覺得壓抑：“不可能不可能！！這別說是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了，即使是整個無窮無極，也不應該再有超過元陽的存在了！肯定是他擁有什麼特殊的功法，能夠抵消我們兄弟的探知！就像他的那個防禦罩，也是前所未見的！然而卻也不是堅不可摧！”
“不錯！一定是這樣的！”高老頭強行鎖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所以臉上似乎終於輕鬆了些許。
不過才幾個呼吸之間，他又凝重起來了。而且又比之前更加深沉了幾分：“不對！從來沒有人能讓我如此完完全全的化魔暴走過！如果不是弟兄們及時援手，我早就已經跟着一起形神俱滅了！”
最後的最後，老高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一次遇到的對手絕對不會只是機緣巧合的。他能夠來到這千靈鎮中，絕對不只是瞎碰亂撞的。
甚至他偶爾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一切的一切，可能都是天意。雖然說到底，他其實根本就不信這些所謂的天道命數……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阻我我滅天！”這個，才是他們兄弟的信條。
“老龍！你的氣息為什麼還這般紊亂？是不是還沒有緩過來？！”
直到現在，老高才聽到自己二弟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他強自晃了晃神，回道：“老二，我剛剛走神了！害大家擔心了！不好意思啊！”
“這都誰跟誰呢？！有必要說這種話嗎？！你沒事兒就好！不過老龍，當前最重要的是達成咱們兄弟最終的目的！趁着現在元陽難得一見的虛弱，再加上那邊牛鬼蛇神在那一通攪和，讓他無法分身來顧及咱們！所以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再也不可能重複一次了！所以老龍——”。
那個聲音終究沒有直接說完。
“好了二虎！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的沒錯！事有輕重緩急！剛才確實是我不分主次了！”老高心裏熱熱的。
“好了！其他的我也沒什麼要說的了！只是這一次的事情關係重大，只許成功不可失敗！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咱們還是半個時辰之後才正式的開始發動陣法吧！”二虎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就這麼說定了！”老高回道。
……
“鳳曦，無論發生什麼事情，
你千千萬萬不可擅自行動知道了嗎？”元陽無比關切的看着身邊的愛人。
“當家的，這一次有這麼嚴重嗎？！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你如此緊張！”女人滿是疼愛和擔心的看着男人。
因為此時的男人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虛弱，甚至就連他的額頭都隱隱的有虛汗冒出。
“我原本想像從前那般對我的曦兒說完全可以拿捏！可是這一次——我真的沒有把握！”男人的臉色看起來確實是不太好。可是他眼中的溫柔卻似乎比從前要更加濃厚了。
一旁的女人看到這一幕，心裏禁不住直打鼓。然而她的臉上卻不露神色，只是溫柔的，輕輕的幫他擦拭着額頭上的汗。
面對着男人那似乎想要一眼萬年的溫柔，女人心裏早已經融化了。
可是此時此刻的她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再給男人增加負擔了。
所以她努力的收拾了心情。然後一邊幫男人擦着汗，一邊無比溫柔的說到：“世間萬物本有消長。但無論如何，總該是邪不勝正，正道長存的。所以無論如何，一定也會夜盡天明的。”
面對着眼前自己深愛的女人。元陽的心裏很安靜。其實他什麼都不怕。
再說了，像他這種境界的人，心中早已無悲喜，更無得失畏懼。
然而那種實實在在的，能夠填滿所有空虛的，無比溫暖的感覺，終究是無法被忽略掉的。
“嗯嗯！我家曦兒說得對！哪兒有過不去的坎呢……”
……
“時元，怎麼樣了？有進展了嗎？”
“九幽大哥，探查到了！”那個叫做時元的回道，只不過他臉上卻沒有預期的那種自豪和興奮。
“怎麼，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九幽已然看出了反常。
“我也不確定！只不過我發現在那個空間裏面，有很多變數！甚至還有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在裏面！”
看着時元那滿是疑惑的表情，一眾人雖然也都是滿心好奇，然而卻並沒有人追問。
因為就在不久前，盧氏三兄弟的慘相還赫然在目。瞬間灰飛煙滅，真正的毛都沒剩一根。而究其原因，也就是他們影響了時元的感知探尋。
所以現在，即使眾人如何好奇，甚至是不滿，可是卻沒有人再敢說什麼。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容不得絲毫的閃失。
“時元老弟！你是否有什麼辦法能讓我通過你的感應氣去感知一番？！”九幽滿是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敢隱瞞九幽大哥！方法確實是有的！只不過這樣的方法我也只在師門中聽說過！並不曾真正的使用過！因為據說這是師門的秘術，不到萬不得已，不敢輕易嘗試！因為這個秘法所耗甚巨！不光是施術者本人，就連感知對象都會受到很大程度的消耗！”時元很是無奈的看向九幽。
“看這光景，天怕是就要亮了！與其如此乾等着功虧一簣，倒不如放手一搏來得痛快！大家都應該知道，那元陽可不是吃素的！雖然他一時受困，可是一旦霜月過境，那可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九幽說完之後，也是一臉別無他法的悲壯：“為了不再坐困於這彈丸之地，有覺悟的就一起助時元老弟一臂之力！如果不想冒險的也不強求，可自行離去！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就各從其志吧！現在開始，兩幾分鐘的時間考慮！”
九幽說完之後再不看眾人。只是自顧自的和時元商量着。
“九幽大哥！我們雖然算起來相識也有數千萬年了！可是今天無論你怎麼選擇，我都決定了——跟着你一起！即使是真的失敗了，那大不了也就重歸混沌，總好過在這裏不人不鬼的苟且着！”時元看起來無比真誠。
“好！你這個朋友我今天算是認定了！這一次要麼就是衝破這個囚籠，龍歸大海！要麼就是灰飛煙滅，一切成空！”
“對！你說得沒錯！一旦成功，以後就算再面對元陽，也不至於束手就擒！到了那時，萬界任遨遊！”時元雙眼放光。
“好！那趁着現在，你也趕緊想想，是否有什麼更好的方法！無論有什麼地方幫得上忙的，儘管吩咐！現在開始，都聽你的！直到有個結果為止！”九幽看着時元說道。
“嗯！是該好好想想辦法……”
眾人腳下一片漆黑，宛如深淵暗獄。
頭頂，不大不小的結界之上，一輪幽冷詭譎的邪月彷彿只在當頭……
兩分鐘轉眼就到。
低低的騷動聲中，離開的人三三兩兩而去。
又三五分鐘之後，還剩一小半人。
“很好！既然留下的眾家兄弟都是已經有了覺悟的！那咱們自然從現在開始就同舟共濟，全力以赴的為了我們的明天去拼一把吧！人類都說眾志成城！所以我相信，咱們既然能夠趕上這樣萬世不遇的霜月，那必定是宿命安排！所以這次合該我等衝破障阻，逃脫這該死的元陽的束縛！”九幽高聲道。
“不錯！眾志成城！無堅不可摧……”
……
“哥哥！你終於回來啦！”女孩兒看到突然出現的少年，心裏的擔憂終於算是落地了。
“婧兒，讓你擔心了！”少年溫柔的看着女孩兒。
“哥哥——”女孩兒輕輕的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看着少年。
“怎麼了婧兒？！有什麼事嗎？”少年關切的看着女孩兒。
“以後可不可以不要扔下婧兒了？婧兒想一直陪在哥哥身邊，即使什麼樣的事情靈兒可以面對！因為婧兒真的不想再失去哥哥的消息了！”女孩兒說的很激動，眼中早已疊滿了莫名的哀傷。
見到女孩兒如此的模樣，少年哪裏還能拒絕？只是不住的陪着不是，滿眼滿臉都是心疼。
見到少年這副模樣，女孩兒卻忽然笑了起來，沒心沒肺的那種。一邊笑還一邊蹦蹦跳跳起來：
“哥哥這個樣子算是答應了嗎？！哦哦哦！太好了！太好了……”
在一個淡藍色的小小世界裏，女孩兒滿眼滿臉的甜蜜。那藏不住的笑容彷彿可以裝滿正好世界。
外面雖然都是無盡的永夜。一絲半點兒的光亮也沒有。可是於二人而言，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隨着視線移動，淡藍色的小小世界益發小了。
最後，直接變成了一個點……
最後，什麼也看不清了。都是渾然一體的漆黑，且悄無聲息……
然而，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漆黑之外，總是光明正濃。
甚至於就是這個無盡無邊的永夜之中，不也有光明的存在嗎？！星星點燈，卻又光明無限……
……
幽月之下，結界之中，眾者千人一面，都是閉目凝神，全神貫注。
他們掌對着掌，齊齊的圍在一起，不偏不倚，正好將時元圍在中心。而一旁的九幽則是右手手掌將眾人的力量引入，左手手掌放在時元的後背心。
如此一來，九幽就充當了一個連接貫通的作用。源源不斷的，原本雜亂不堪的力量通過他的疏導，竟然四平八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