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膽小鬼
入夜時分，瘦高個躺在下鋪吧嗒吧嗒抽着煙，他和李至昀一樣，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還是那一隊特種兵。
李至昀已經找到了他自己的下一步方向，那就是成為一名特種兵，但想要成為特種兵之前的選拔難度暫且不說，他今年估摸着都要打包行李走人了。
忽然間瘦高個站了起來，嚴肅道：“我要成為特種兵！”
上一秒還是身穿自己人佩章的陸軍，下一刻便是十幾名士兵中槍倒地，這種默契的程度可謂是天衣無縫，這讓瘦高個和李至昀一樣，彷彿也找到了自己正在尋找的方向。
膽小鬼其實有點像許三多，做什麼事都是非常執着，打掃衛生的話，可謂是將九班裏裡外外邊邊角角洗了個遍，洗菜的時候也是一絲不苟。
獨自一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林中站崗，這讓膽小鬼十分害怕，但他依舊還是挺直了腰桿，唯一能與他相伴的，是大門上的那一盞微微發黃的太陽能燈。
距離退伍季尚有五個月，這五個月裏，李至昀和瘦高個天天都在搞體能訓練，就連膽小鬼膽子也大了許多。
明知特種兵選拔是不可能輪到他倆，但他倆總是帶着希望繼續生活，嗯，韓銘決所說的希望，確實是烙印在九班了。
凡事不可只看表面，這段時間的相處，李至昀發現膽小鬼身上的優點其實是很多的，只要命令一下達，不管多困難，這小子總是會全力以赴去做，彷彿膽小鬼天生就是來當兵的。
時間愈來愈快，快得連長已經忘記了這地方，快得退伍季只剩下一個月。
這天、李至昀和瘦高個不再繼續訓練，而是坐在宿舍里的摺疊椅上，一言不發望着牆壁出神。
但膽小鬼卻是笑容滿面，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要不了多久他的就上等兵了，這不禁讓李至昀特別想念班長韓銘決和排骨他們那幫人了。
“你還樂呢，我告訴你，部隊裏沒有人會是永遠的列兵，但肯定會有一幅幅新面孔的列兵！”
瘦高個的話讓膽小鬼忽然想起來，是啊，下個月班長李至昀和副班長瘦高個就要退伍了，而他也將成為一名上等兵，但卻不知未來會去何方。
山上的軍事設備其實已經拆除得差不多了，這也代表九班即將解散。
8營3連會議室內，連長、指導員、副連長和三名排長正在開會。
連長：“山林九班準備回連隊了，三排長，你只有兩個班的人手，九班就歸你了！”
原先九班不屬於一排二排和三排，但一聽到連長要將九班划給自己，三排長急道：“我說連長啊，這可不行啊，我們三排成績你也是知道的，現在塞三個孬兵來，豈不是讓我們全連墊底！”
副連長：“那代理班長和代理副班長兩人，估計也快走了，成績不會列入你們排，至於那新兵嗎，你七班不是才五個人嗎，直接給你們補充了！”
連長嚴肅道：“都別扯了，我上午才去營里一趟，營長說上面吩咐的，李至昀和瘦高個要轉士官，從九班的歷史來看，李至昀和瘦高個的確是符合這個資格！”
最終還是決定九班暫時不歸一排二排和三排管理，原先3連有一間小倉庫，3連長派人收拾一下后，便算是九班的宿舍了。
汽車運輸3連的訓練場地上，3連長和指導員忽然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汽車兵的訓練也就是駕駛技術、維修、保養罷了，對於隊列和體能來說其實很少去觸碰，
但李至昀和瘦高個兩人，居然是汽車運輸連里不會開車也不懂修車的士兵。
可這兩人繞着連隊營房已經跑了整整二十圈了，要知道一圈可是幾乎五百米啊。
這讓幾乎整個3連的戰士們，不是拎着扳手就是提着機油桶，一言不發望着呼吸平穩卻還在跑步的兩人。
緊接着便是一百個掌上壓、一百個蛙跳等動作，然後再來一套軍體拳和警衛拳，以及匕首操。
連長是讚不絕口，誰能想到汽車連里，居然藏着卧龍和鳳雛呢。
但他們都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拿着掃把，在角落裏掃着落葉的膽小鬼，他在九班沒有找尋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來到3連后依舊也是如此。
是的，他的新兵考核成績，突破了防空旅的歷史新低，加上文化程度低和靦腆以及膽子小，這才讓膽小鬼直接來到了搖搖欲墜的九班。
膽小鬼親眼目睹班長李至昀和副班長瘦高個，在暴雨之中於山林奔跑的畫面，也在烈日炎炎下全力衝刺。
“我想，我似乎明白了！”
連長已經三十多歲了，也算是見過不少風浪，故而隱隱約約也猜出了什麼。
這一天，九班內的氛圍有些壓抑，瘦高個將自己平常捨不得吃的零食一股腦堆在了桌上，李至昀則拎着一大袋書，因為這是他目前所能送給膽小鬼的禮物，這些書也是在韓銘決的建議下他才買的。
膽小鬼知道李至昀和瘦高個即將離開九班，但卻不是複員，因為兩人已經佩戴了下士軍銜。
白天李至昀和瘦高個去參加了一場歡送會，那是屬於胖子梁飛、猴子肖東明和書生周琛，以及數名上等兵的歡送會。
3連長已經接到了命令，李至昀和瘦高個明天一早就會前往旅部報到，而九班則只剩下一個膽小鬼。
李至昀和瘦高個似乎是拋棄了膽小鬼，因為在軍營里，能時刻教導膽小鬼的只有他們兩人，可撇下膽小鬼一個人，他倆也實在是沒辦法。
他們不是老馬，更不是史今，膽小鬼也不是許三多，兩人沒那個時間等膽小鬼成長起來，他倆必須先謀划自己的未來，而不是犧牲自己的未來，去幫一個不知結局的膽小鬼。
李至昀拍了拍紅着雙眼的膽小鬼，道：“等我們安頓好了就會來找你聊天的，有空我們會打電話給你！”
“真的嗎？”
膽小鬼抹了抹眼淚，連里的各排長和各班長，為了不要他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瘦高個點了點頭：“放心吧，我們說到做到！”
但實際上兩人卻是食言了，這是李至昀和膽小鬼見到的最後一面，半年後，膽小鬼外出時英勇救下兩個落水的孩子，但自己卻沉入了河底。
其實在膽小鬼生命的最後時刻，他腦海中卻忽然浮現一句話“我不再是膽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