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福禍相依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
黃七俠往日不談,近日不語,還常往花澗喝酒,佘也雖知他心中有着這一股子思念,卻不想成疾難醫到如此執拗的地步。
“沒商量了?”佘也問道。
“不是商量,是我在求你。”
“那便打一架吧。”佘也淡淡的說道。
“在外面你就打不過我,這裏是我的主場,任你有亡靈道的手段,也破不了天。”
“那可不一定。”
“呵呵,一定要這樣?”
“我贏了跟我走,你贏了我走,絕不打擾你。”
“你究竟有什麼底氣。”黃七俠好奇問道,佘也的本事,自己是基本了解的,對於格鬥廝殺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就說打不打吧。”佘也的確有很多辦法讓其蘇醒的,可那樣難免會有後患,看黃七俠現在的模樣,怕是到時候連兄弟都沒得做,不到萬不得已,佘也不想用強力,只好曲線救國,周旋一番。
黃七俠也不多話,左手作勢一扣,佘也便被掐住了脖子,黃七俠緩緩的將其提到半空,佘也透不過氣,憋得滿面通紅,青筋暴起,十分痛苦,黃七俠也不為難,將其拋進湖裏,恰時,湖裏突然閃出一塊木板,佘也被丟在木板之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
“咳,咳。。。”佘也痛苦的喘着氣:“還好還好,還有血性在,還有得救。”
在黃七俠的幻境之中,黃七俠便是主宰,心念所致,任何東西都得灰飛煙滅,黃七俠也算的留情,為直接讓佘也消散,將其逼迫出去。
“該我了。”佘也將聚魂袋纏在自己手上,微光白霧將自身包圍,而後一個飛身,便躍在甲板之上。
佘也藉助聚魂袋的靈魂出竅,很是好用,此時佘也本就是以靈魂狀態進入的幻境,沒了肉體的限制,自然是行雲流水。
“還來?”黃七俠回頭望了望佘也說道。
“我還沒出招呢。”
說著,佘也便向著黃七俠衝去,形如鬼魅,速比閃電,呼吸間便來到黃七俠的面前,作勢正欲將黃七俠收入聚魂袋中。
黃七俠盯着佘也一個念頭,佘也便呆在原地動彈不得,手在顫抖着就是抬不起來,如有千萬斤。
而後黃七俠反手一掌在身前隨意甩過,佘也便被莫名力量扇在胸前,力道之大,直讓佘也向著身後急速倒去,直甩出數米,撞在甲板船沿之上。
“東叔,該你了。”佘也喊道。
只見東叔不知從哪就冒出在黃七俠的身後,魂魄比兩人都要虛無,東叔正欲一指點在黃七俠後背,黃七俠已是轉過身來,冷漠的盯着東叔,一個念頭,東叔便消散了去。
聚魂袋的一大妙用,便是可另袋內的靈魂為己用,佘也與他們相處多為朋友一般,互惠互利,多數都願意幫助佘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少數需要袋靈的馴化。
“結束了。”此時,佘也的聲音從黃七俠身後冒出,佘也的手指已經點在黃七俠的後背之上。
“倒是真讓你得逞了。”黃七俠無奈的嘆息道。
“如何。”佘也道。
黃七俠也不言語,在船室之內又是拿了一壺酒,自顧自的喝了兩口,再將其丟給佘也。
“你先走吧,我去道個別。”黃七俠說完便向著底艙而去。
滿船星河,碩大的月亮倒懸於湖中,幾艘小船恢復平靜后的歡聲笑語,微風拂面,水浪的波濤打在湖岸之上,人群在湖岸上嬉戲打鬧,雲夢樓彩燈絢爛,好不人間美景。
佘也倚在船桿之上,仰頭將壺裏的酒一口氣全是喝完,暢快的大笑三聲,笑着笑着身影便開始模糊,直至消散。
石室內。
盤坐的佘也從幻境中蘇醒,靠在牆邊靜靜的等着黃七俠醒來。
鍾馗殿外。
“三爺,這麼久沒動靜,要不要進去看看。”一位易家劍士來到領頭的紅袍青年面前,恭敬的說道。
被稱作二爺的青年,便是易家三公子,易明遠。
易明遠不言語,手扶長槍插入地,端坐在錢,閉目養神。
易家眾人已經將整個麻布大山都搜尋了個遍,沒有見着二小姐,山上也沒有山洞之類的暗道,眾人正圍在鍾馗殿外伺機而動,等待指示。
山下不遠處。
一壯漢正喝着酒烤着羊,飄香十里,易家那邊劍士也是向下望了望,易明遠只是皺了皺眉。
壯漢便是黃七俠在獵人夜大堂所見到的牛青,也是跟在易家劍士後面來的黑馬。
石室內。
“醒了。”察覺到黃七俠靈魂恢復平靜不再混亂,佘也趕忙將水壺遞到其身旁。
“走吧。”黃七俠也不多話,喝了兩口水,便起身向外走去。
看來心裏還是有意未平啊,佘也瞧這樣子心裏不免感慨。
“別走了,找到地方了。”佘也叫住黃七俠道。
黃七俠回頭望了望,佘也挑眉示意其看石室正中的地面,解釋道:“我用聚魂傘感應到這下面有東西,相隔有些距離,沒有本體的情況下,我沒能將靈魂召喚出來。”
黃七俠拿着長劍在地上敲敲打打,聲音厚實渾圓,不似有空鼓暗道。
“怎麼破?”
佘也走到就近的油燈之下,將其點燃,呼吸間便有水流聲從石壁中傳來,而後又是水灌石室:“看來我遇到的只是個幻象,非全面的幻境。”
“原來如此。”黃七俠抬手看了看自己濕漉的衣服瞬間便明白了。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土應該是一種特殊的鬆散岩層,砒砂岩,遇風成砂、遇水成泥,玄妙就在正中心處。”佘也道。
早在上一次放水時佘也便感覺到奇怪,儘管石頭鋪成的地面都會有縫隙存在,可看目前石室的地面,不似能如此快的消化積水的樣子,那問題一定就處在石頭本身,加之佘也之前在剛放水時從上走了兩圈,感覺就有些奇怪。
此時水已到膝蓋,黃七俠來到中心圈試探的用劍戳了戳,長劍竟然能戳動周遭的石頭,如泥土一般,黃七俠再抬手奮力插入,長劍就這麼立在了泥石之上。
“求生的本能讓大家都在關注着如何出水,卻不知,真正的生機在水面之下。”佘也感概道,這話是說給黃七俠聽的,黃七俠便是那急於出水之人。
隨着接觸水的時間越來越長,黃七俠腳下那塊的泥石也是越發的柔軟,已經有些站立不住,漸漸的如同沼澤一般,人開始一點點往下陷。
佘也見狀,連忙拿出麻繩,將兩人捆在一起,以防不測。
黃七俠也不拖沓,直接奮力跳起,然後蓄力向下墜去。
只見黃七俠就如入水一般,人竟然直接跳入了泥石之中消失了去。
而後,佘也便感到繩索有暗號傳來,三長一短的拉扯,這是少時黃七俠第一次下水尋物時就約定好了的,多年沿用了下來。
兩人自小在一起,黃七俠學了些亡靈道的皮毛,佘也自然也是學了些水下功夫的,丟下火把,緊隨其後,魚入泥石。
佘也屏鼻閉息,緊閉雙眼,只感覺泥石在周身劃過,就如水底的淤泥一般,比水還是較有阻力,抓住繩索,正欲手腳並用加速穿過,就感覺身體一輕,稍有的擁擠感也褪去,眼皮外感受到一絲光亮。
睜開雙眼,只見黃七俠已經與一個黑衣人打了起來,赫然便是在南津湖躍水刺殺東叔的那人。
依然是一間不大的石室,上方石壁在滴着水,鬆軟的泥石竟然沒有掉下來,下來后的兩人身上未沾上半點泥石,很是神奇。
周遭幾盞油燈亮起,角落裏躺着兩個少女倚靠在一起,粉裙的便是易家二小姐易思瑤,黃裙的乃是易思瑤好友周彤。
打架的事交給黃七俠,佘也是放心的,自己則來到兩女身旁,粗略檢查一番,兩女衣着完整,氣息穩定,就頭髮有些凌亂,應該是下泥石時所致,看來兩女並未受到欺負。
佘也抬手就欲將兩人弄醒,如此打鬥聲音都未能吵醒她們,應該也是入了幻境。
可手剛要接觸到兩人身上時,就被一股力給推開,伴隨着的還有千針刺痛般的感覺,佘也趕忙收手,痛苦的揉搓着右手。
“靈器防護,這怎麼解?”佘也問道。
這話自然不是問正在打鬥的黃七俠,而是聚魂袋中的東叔。
“這地方似乎有些特殊,我沒能感應上家裏的魂魄,但小姐身上的東西我大致知道,乃是靈器守宮珠,是一隻千年守宮的水蛋所煉,小姐自幼便攜帶在身,一般不用時不會排斥接觸,可當危機時刻小姐自行開啟靈珠守宮,便會如同此刻一般。”東叔似乎早就嘗試過,瞬間就給出了答覆。
“難怪上次見面的時候,看他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感情是有這好東西,這誰能近的了你家小姐的身,這老狐狸,還以為他真是世外高人喜怒不行於色。”佘也不免吐槽了幾句。
黃七俠這邊,正斗得火熱,黑衣人顯然勢頹,處於弱風。
抓了兩妞卻碰不了,碰不了便罷了,還沒來得及向易家要贖金就碰上兩煞星找上門,老大出門去找易家了,老三作幻境在上面怕是已經折了,真特娘的晦氣。
黑衣人琢磨着形勢,心裏已經起了溜的念頭。
黃七俠一劍揮去,黑衣人向後跳閃,本就矮小的身體身形顯得極為矯健,黑衣人於空中,右手一揮,一團黑煙散開,擋住眾人的視線。
黑煙擴散開來,瞬間將整個石室覆蓋,能見度極低,只能隱隱看到牆上的油燈。
就在黃七俠戒備時,佘也雙手作勢從雙眼前劃過,便見一團黑影正匍匐在石壁之上向著自己而來。
“哼,又一個撞在槍口上的。”佘也心下冷笑道。
待黑影爬到佘也身後,佘也也不轉頭也不理會,只等其攻來。
可佘也漸漸感到一絲不對,在感知里,黑影正一點點的沒入地下,黑影不是要攻擊他,是要逃!
“我背後的地下!”佘也喊道,如此距離,佘也做不到用聚魂袋將其收服,而且就感覺來說,此人應該只是會亡靈道手段,而非亡靈,說話間,拿起聚魂傘在地面輕輕一點,周遭的黑霧便向傘內急速聚集。
黃七俠聽到的一瞬間,便向著其身後擲劍而出。
周遭瞬間清晰,飛劍也如閃電般,刺中黑衣人的臂膀,劃出一條血口,直刺入後方的石壁之中,黑衣人吃痛鬆手,掉下來自己所使用的彎刀,在下一個瞬息,便消失在地下出的泥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