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夜商店的大學生

1.深夜商店的大學生

——X11.13

望一眼牆壁上掛着的時鐘,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半。差不多是時候,店長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休息。

“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六點半會有人來替班。”

“是的,店長,慢走。”

我目送店長離開,緩緩坐在收銀台前。時至深夜街上人影稀少,儘管大排檔有喝酒的人在喧囂,依舊不改深夜的寂靜。

我所工作的商店是像“7-11”那種運營24小時的商店,所以打工總有通宵班。說實話,深夜班並不好受。不習慣的生物鐘本就讓人搖搖欲墜,即使趕得及回去睡覺,打亂時間點的睡眠質量並不高,嚴重起來會影響兩三天的精神力。對於需要上課的大學生,這可是相當難受。

那麼為什麼我會在這打工?原因之一當然是窮,如果富裕誰會貪通宵班。

三泉連鎖店的普通鐘點工12元一小時,通宵班相對其他班時薪要高,18元一小時。同樣的時間產能是普通鐘點工的1.5倍,對於家境不富裕的我來說無疑是首選。

當然這僅僅是我選擇通宵班的理由之一。自從在這裏工作,我有了另一個驅動自己通宵的理由。

我瞧了一眼時鐘,馬上就到凌晨1點的交替了。

外界的喧囂聲不自然地扭曲消失,空氣微微浮動,眼睛看不見變化,但能明顯感受到某種不尋常的東西覆蓋了商店的每一個角落。

如我所料,店裏的自動門表面再一次浮現出淡淡的紋路,像隔着水往裏面看,外界的環境變得模糊不清。

這是第三次碰到這麼個現象,我頗為興奮地跑到店門口仔細研究。把手伸進去,果然沒能觸碰到門,玻璃門變成了一個無底洞可以無限伸進去。

如果把頭伸進去怕是不大安全吧。不過,為了這一天我還準備了不少的東西。我從背包取出自拍神器,把用數據線連接着手機的攝像頭對準斜上方,慢慢地伸入其中。連接的手機屏幕顯示出影像,第一次操作就成功讓我無比歡喜。

石頭,以及看不見底的河流……哦不對,這攝像頭是朝天了,顯示的應該是黑夜的天空才對。這麼看來“門”連接的前方應該是山谷一樣的地勢。旋轉一下觀看情況,果然是山谷。攝像頭所在的位置貌似是接近山腳的位置。

先不論對面是什麼地方,至少我證明了這個透明的現象擁有類似蟲洞的空間轉移功能,這可是世紀大發現。

空間轉移,這是無數科學家的夢想。

第一眼看到這個現象我就有這樣的感覺,經過第二次的確認我對此深信不疑,再加上這一次的眼見為實。因為興奮,心臟加速跳動,熱氣蔓延全身刺激着神經,使得手臂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把杆子放在地面,我打開了手提電腦把截圖和照片等數據記錄入文檔。

前方是自稱科學家們夢寐以求的科研聖地。如果將所見所聞寫成論文發表,我就是下一代的愛因斯坦了吧。

一貧如洗的自己也有可能達到這種成就,如此一想,不禁心生歡喜。

太過集中精神,以至於我完全沒能注意到接下來的危險。

“RaPaDo…….”

耳邊嗡嗡作響的是男人的聲音,但是我並沒有在意。聲響慢慢接近放大,小石頭的飄落打在攝像頭上終於讓我清醒了幾分。

“啊啊啊!”

我迅速回收了杆子,看着這個花了我好幾個星期製作的寶貝攝像頭緩緩地撫摸。

“鏡頭沒花吧?這開銷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為了搞這個攝像頭花費真不少,網購回來130塊,加上數據線和自拍桿開銷差不多200,還經過了我費盡心思的改造。對於一個舉目無親,寄住在親戚家裏,靠打零工生存的大學生來說,損壞無疑是雪上加霜的打擊。

“喂,這裏是哪裏!你又是誰!”

有意識地聽到明確的聲音,我回過頭來才發現一個穿着黑紅色盔甲、體格無比精壯的男人正在戒備。

“啊,不好意思,我剛才沒留意。”

或許有點出奇,但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警戒這個一看就有點危險的男人。明明在門口居然沒有留意到有客人進來,要是被店長看錄像知道了,鐵定吃炒魷魚了——這才是我當時的想法。

我站起來微微鞠躬道歉:“不好意思這位先生,剛才沒看到,請問想要什麼商品呢?”

我看着按着腰像抽筋一樣抖動的男人,覺得很是疑惑。問話完全不回答,外觀已經這麼突出了,加上這麼變態的舉動,我猛然意識到報警為妙。

“不好意思,我先回櫃枱,請稍等。”

迅速撿起手提電腦和其他設備,我火速小跑回收銀台,按下台下隱藏的紅色按鈕。報警裝置不是所有商店都配置,而三泉連鎖店正是有花錢搞報警裝置的一家。為了防止報警裝置失效,我保持着禮貌的微笑狠狠地多戳了幾次,然後靜靜地等待救援到來。

“為什麼拔不出來!啊,真的見鬼了!算了!”

男人大步走向前向我伸出手,因為速度相當快而且對着了脖子,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樹枝一樣撐開的手停在我的面前,男人又是面目猙獰地抽動,咬緊牙關彷彿想吞了我。人

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嚇得維持不住商業笑容。

“請、請問是,打劫嗎?店長有交代如果打劫就把錢交出去以免命案發生,我這就取錢,請稍等。”

遇到打劫不要盲目地防衛,逞強可能把小命都帶過去。

“錢,警察可以追回來,命,只有一條”——這話好像是短視頻刷到的警示來着。

總而言之現在先保持合作,之後警察叔叔應該能處理好。我一個大學生遇到這種情況相信店長也不會過度責怪吧?退一萬步說,大不了也就丟了工作。

按照吩咐,不,應該說按照我的理解,我把收銀台能拿出的東西都放在了檯面,等待劫匪大人歡樂地接受然後滿意地離開。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在我自作聰明準備金錢的時候,男人一直在不停地抖動,像極了脫水模式的洗衣機。準備好錢放在桌子上,男人已經身心疲憊地靠着貨架翹起手。

該說什麼好呢?還是不說話會比較好呢?

我迷惑地歪着頭。

“這裏被施加了強力的‘免戰的庇佑’,是你做的嗎?”

面對男人的疑問,我更加莫名其妙。

看着透明波紋還在蕩漾的自動門,華生突然發現了盲點——既然我無法穿過大門,這個男人又是從哪裏來的?

這不,答案只有一個了吧。

這麼奇葩的人掛着劍出街,正常來說早被巡邏的公安抓走了,怎麼可能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而且再這麼說報警都有五六分鐘了,現在連巡邏車都沒看到。

“看你這樣子應該也不知道……算了,對於我來說也是個好時機。”

男人拍打胸前的盔甲,微微屈身。

“失禮了,看來閣下並不是敵軍。我名叫古羅,請問此處是何地,能否告知本人?”

看這認真的態度,該不會真的這麼巧吧?這些橋段不應該在日本才會出現的嗎?什麼時候中國也淪為了異世界泛濫的地方了?

我的心裏是這麼想的,但身體意外地誠實。比起抱着無謂的質疑,我更加傾向於享受這個奇迹般的跨世界交流機會。

“您好,我叫江政忠,這裏是三泉連鎖商店。”

我也學着拍着胸前回答。

“三泉連鎖商店?是位於哪一個國度的商店?”

“在這之前,我能先問一下閣下來自何方嗎?”

古羅明顯猶豫了。不去回答別人的問題,反而提出自己的問題,在交際的角度來說確實是我的不對。

我決定首先打破寂靜:“這裏是名為地球的星球,所在的國度名為中國。不過,我想古羅閣下很可能沒聽說過吧?”

“地球、中國……”

古羅搖了搖頭。

“我確實沒聽說過。”

“這是自然的。但沒聽說過並非古羅閣下見識短淺,而是因為這裏並非古羅閣下熟悉的世界。”

“這話是何意?”

“嗯,簡單點總結一句,對於古羅閣下而言,這裏應該是異世界。”

隔着收銀台,我對古羅解釋了我所理解的事實。

我想,古羅是那個波紋透明的門那邊的人。門是雙邊打開的,我既然能把攝像頭伸過去另一邊,那麼他就很可能能透過這門從那邊過來。想必剛才掉落的石頭是他移動造成的,如果攝像頭壞了我還真要找他賠。

找他賠?

我瞧了一眼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我身高一米七三,卻完全趕不上他的高度,應該怎麼少都有一米九吧。褐色的頭髮下的面孔有明顯的肌肉線條,從全身盔甲的輪廓可以知道肌肉也不是一般的牛。身體動作的流暢程度方才也見識過了,如此大漢腰間還有一把配件,戰鬥力怕是一介書生的我望塵莫及的。

怎麼想都搞不定吧?壞了就壞了,小命要緊。

“原來如此,如果相信閣下的說法,這裏便是傳說中的異界啊,這可叫人吃驚!”

不不,在我看來你才是最讓人吃驚的異世界人。話說,他還不在意地開了麵包在吃,這賬是算我的嗎?

古羅一邊叫着美味,一邊啃下四個包裝肉鬆包。吃飽喝足的片刻,古羅突然彈起。

“不好!如果這是世界門,什麼時候關閉或者轉移都不好說,我得趕緊回去。”

匆匆忙忙地趕到“門”前,古羅突然停下了腳步,幾秒后他轉身回來。

“失禮了。萍水相逢,閣下如此大方地款待本人,還為本人解惑。此等恩惠,古羅現在無以為報。這是我身上僅有的信物,我也知道無法對等,但如果還有緣再見,定會盡量補償這一次的失態和款待。因為本人還有要緊事在身,容我告退。再會,江政忠閣下!”

“哦、哦,再會。”

古羅把一個刻有奇怪符號的牌子塞給我,單手撫胸敬禮后火速轉身沖向了透明的門。

我瞪大眼睛觀察古羅離開時“門”的反應。“門”像落水一樣被波紋吞噬,待穩定之後無影無蹤。隨着古羅的離開,空氣再度發生明顯的變化,不知名的東西收縮向大門消失。

門一樣的東西消失了,那個名叫古羅的男人把這稱為“世界門”來着?

按照我觀察的規律,這門約隔四天會開啟一次,前兩次開啟的體感時間約一小時,這次只有五十分鐘左右,是因為有人使用過的原因嗎?

牆上的時鐘,走過的時間只有十三分鐘十一秒,果然實際時間與體感時間的比例約1:4。這是因為對面空間的時間與現實空間有相對差嗎?

心情愉悅,我的嘴角上揚。

單從古羅的行裝無法準確判斷對面的社會情況,但個人直覺,對面的封建性比較強。既然有“世界門”這樣的東西,而且剛才好像也說了“免戰的祝福”,搞不好對面有魔法一樣的技術呢。

魔法嗎,如果可以真想探個究竟。然後最好的是,我個人能學會。

如果能夠作為論文發表,在這個世界運用,我便是下一個時代的牛頓、愛因斯坦了。雖然現階段只是幻想,但那扇“門”給予了我研究的希望。

原本打算下一次才進行動物通過測試。但這一次有人自己從對面走過來,這已經證實了“門”是生物可以通行的,研究進展非常順利。很想知道通行對身體心理的影響,這一些需要自己親身實驗才有可能測試到。

嗯,把自己當小白鼠嗎,感覺越來越像瘋狂的科學家了。

止不住的興奮湧上心頭。

之後我查看了監控,防止店長看到奇怪的東西,我還想着把記錄截去一部分,但打開才發現完全沒有必要。

原理尚且不明,不過攝像頭從門出現的那一刻起便一直靜止在一個畫面,直到門消失才恢復正常。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卡頓之後,兩個畫面的轉換很突兀。但不仔細看的話,應該找不出茬子,我想店長也不會閑到把監控調出來看。等一個星期,電腦便會自動去除今天的記錄,完全不需要我動手。

除了監控,報警系統也是,按下的報警器完全沒記錄。

那個門就像薛定諤的盒子把空間完全切斷了,外部無法觀測內部的存在,內部的動作也無法作用於外部。深思熟慮之後我得出了這個結論:

“門”打開的即刻,這裏的空間與正常空間錯開了,成為了獨立的相對空間。

這種不可思議的特性引起了我的注意。

——X11.17

“政忠,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

研究室的張教授把鑰匙放在桌子上。

“明白。”

目送張教授離開,我繼續自己的作業。

今年大學二年級的我選的專業是土木工程,為了爭取獎學金我常常留在風動研究室複習預習以及做研究。

一開始選土木工程是因覺得如果考到工程師拍照就會有穩定的高收入,不過打自認真學習和了解專業之後,才發現原來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香。

作為慢熱型而且需要經驗的學科,土木工程畢業需要從事幾年的基礎作業才能考牌照,這對於急需資金生活的自己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早知道就選計算機了……”

“江政忠你羨慕我了啊?”

這是熟悉的女性聲音。

“哈哈,是有點。”

我敷衍着鍾離婷,一邊繼續着手上的作業。

鍾離婷,從高中開始就在同一個班,接着升上了同一所大學,可謂孽緣。

原本的高中升到這所大學的人不多。或許是這樣,從一年級開始她常常和我打招呼,然後不知不覺混熟了研究室。

如果是普通小男生或許是誤會什麼,但我絕對不會。因為我知道,她來這個研究室根本不是為了找我。

“旺!旺!”

白色的小型犬從我的腳邊慢慢地走出來。乍一眼看上去以為是白色的博美,實際上是實打實的雜種犬,說不清什麼犬種。

“啊啊,小達茲,我好想你哦。”

鍾離婷用幼兒般的語調對着狗細說各種愛語。

達茲是一年級在研究室門口撿到的野狗。

因為一直跟着我,半路被鍾離婷發現了又發生了各種誤會和爭執。最後,我不得不徵求研究室老師的同意,讓它看守研究室的門口,由我成為它的全職鏟屎官。

原本的生活已經夠勉強了,養多一隻狗只會餓死自己。好在鍾離婷答應“時不時”替我供食,只是這個“時不時”變成了幾乎每天而已。

順便一提,“達茲”這個名字可不是我取的。

作為一個熱愛中華文化的人,我還真不屑於要把狗取個洋氣的名字。如果是我取名,應該會用“旺財”之類的簡單易懂的名字。

之所以叫“達茲”,是因為遇到的時候它的脖子就掛着一張破碎的紙片,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母寫着“Daz”的字樣。我想或許是它原本的主人給的名字,就是不曉得為什麼棄養。既然原來有名字,出於最起碼的尊重,我就繼續沿用了發音叫它“達茲”。

“這是在幹什麼呢?”

站在門外的陳乾師兄明顯不耐煩。

“哦,你在門口等等我,我放下晚飯就出去。”

鍾離婷放下手上的膠袋,達茲立即啃了起來。

“那我走了,明天見。”

這句話是對狼吞虎咽的狗說的。

聽到大門關閉的聲音,我打開了自己準備的二白餐——只有白飯和白菜的飯盒。

我輕輕地嘆氣。不是因為我羨慕狗吃的好像比我還豐富,而是鍾離婷再繼續這麼喂下去我怕是會被血祭。剛才的男生是我的師兄,也是鍾離婷的現任男友,因為不爽“用狗來引誘小女生”而不怎麼待見我,有點害怕狗血劇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小傻逼,這都是你的錯。”

“旺!”

我有點怨氣地自言自語。像聽懂了我的話,達茲經常會在我抱怨之後怒吼。

被達茲吃飯的聲音誘惑,我也不得不塞點東西進嘴。一邊用筷子扒飯,我一邊尋思着今天的所作所想。

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在設計接下來需要的道具。上一次測試了門的可用性,接下來需要測試門的基本屬性如大小、厚度等。穿越會造成的影響和電波、光線等信號的穿透的現象也要記錄,為此我準備了兩台手機和編寫了將信號連接數值化的程序。

“如果是計算機專業,不用從零開始學。”

土木工程的我只在大一的時候學過基本的C語言,想要編寫複雜的程序需要自學。為此,我上圖書館借來了Java的教程。教程是有,但是專業的跨度太大,學習起來不如人意,能寫出程序就很不錯了,確保運行和簡化工作實在不敢想。

然而一切為了研究,過去有無數科學家都要學習非專業領域。老一輩能做到,總不可能我做不到吧。出於這種樂觀積極的精神,我打雞血似的完成了基本設備,準備好今晚的通宵值班——甜美的實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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