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趙禾知道錢無量是不可能白白接受自己的好處,她這瞬間心裏已經有了計劃。“錢大人不……◎
趙禾知道錢無量是不可能白白接受自己的好處,她這瞬間心裏已經有了計劃。
“錢大人不用擔心,很便宜,而且院子裏人不多,還算是清凈。”趙禾說,她準備帶着錢無量去的地方就是國營店鋪的院子,當初趙禾考慮到來上京的夥計們都不是本地人,而上京的房子可比在江南貴多了,一時半會兒估計店裏的夥計也沒有多餘的銀子買房,那她這個做老闆的,自然是要體貼員工,將住房安排妥當。
趙禾買了一套大宅子,分為東西兩跨院,東跨院裏住着的都是國營店鋪的夥計,西跨院專門騰出來給金瑤。只不過國營字號的店鋪都已經在上京紮根了好幾月,原本裏面還有很多人的宅子,現在也沒幾個人。畢竟鋪子裏給的月錢一直不錯,只要肯努力幹活的,不少人現在都已經在外面自己置辦了宅子,陸陸續續搬離了趙禾準備的“宿舍樓”。
而金瑤最近也換了宅子,原本西跨院已經挺大了,不過金瑤說萬一日後她父母來京城,總歸是住在西跨院不算是太方便的。
這樣一來,那宅院的人就更少了。
趙禾還想着要不要出手,再換個小點的院子,沒想到這時候錢無量出現,正好後者需要房子,她又有閑置的,這不正好嗎?
趙禾將在柳兒巷子的宅院跟錢無量介紹了一番,笑着道:“不知道錢大人可還滿意?”
錢無量眼中一喜,趙禾這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微臣謝過公主。”錢無量站起來就要衝趙禾鞠躬行禮。
趙禾是個說到就要去做的性子,她身邊帶了黛煙和雲霓,正好這時候就安排兩人去街上採買生活的物件,然後讓南越進來幫忙,看看有什麼東西需要帶出去的。
不過錢無量隨身的行李很少,就算是在這杏花衚衕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但也沒有採購多少東西,倒是壓根用不着南越搬什麼,就一包袱,便收拾得乾乾淨淨。
趙禾知道他一向過得清貧,但眼下這種清貧顯然是超過了她的預料。當趙禾看着這個乾癟的算是自己的長輩的縣令大人從房子走出來時,她忍不住一陣唏噓。
就在三人從院子裏走出來時,趙禾腦子裏還琢磨着要不要將這院子再轉手租出去。雖說她為了讓錢無量安心,說她那邊的宅子可以賒賬,但賒賬又不是不給錢,算起來眼下這院子的租金還是白給了,這多不划算。若是能轉手出去,說不定還能回血一筆。
就在趙禾這般想着時,前面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奚落的聲音,落進了她的耳朵里。
“喲,哈巴狗終於要走了?爺早就說了,你這樣的人是什麼身份,也好意思住在杏花衚衕這種地方?這地方是你這種兜里沒幾個子兒的人能來的地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模樣?也想吃天鵝肉?”
趙禾聞聲抬頭,不遠處站着一穿得像是一隻錦雞一樣五顏六色的男人,那人手中正摟抱着一年輕姑娘,那雙小眼睛還很不屑地朝着她們這一處看來。
不過後者在看見趙禾時,眼中明顯掠過一絲驚艷。
趙禾皺眉,她今天出來可是帶着好心情,一點也不想被人破壞。
可哪裏知道這人絲毫不知好歹,無緣無故奚落了一番錢無量不說,現在看見趙禾的那張臉,這時候竟然還起了別的心思。
“小娘子看着眼生,難道是最近才搬過來的嗎?”那錦雞男子笑得一臉猥瑣,那雙眼睛恨不得都要黏在趙禾身上,“你身邊這人,渾身窮酸氣,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錢無量自從搬來此地,當然是遭受了不少白眼。
那些包養外室的男人,哪個兜里不是有點小錢的人?錢無量這人看起來無錢無勢,那些仗着有點錢就鼻孔朝天的人,自然是看不起他。不過同時,又免不了嫉妒錢無量。他們養着自己的“小心肝”“小嬌嬌”,有各種原因不敢或者不能帶回家,只能偷偷摸摸來偷腥,可是錢無量卻能一直住在這裏,這竟也遭到不少人妒忌。
若是他們這些人有辦法,自然也是恨不得日日都在杏花衚衕,沉溺在這溫柔鄉中。
只不過多數人選擇隱晦地看錢無量一眼,而有的人,就像是今日撞上來這人,還非喜歡逞口舌之快。
平日裏錢無量不怎麼在意,懶得跟這些人爭辯,但眼下,聽着那人說話越來越胡扯放肆,錢無量也不管這時候自己是不是個文弱的書生,會不會打架,反正聽見這話時,他人已經衝上了前。那樣子開起來,好似真要跟人拚命一般。
“一派胡言!”可惜了錢大人在朝廷上是能雄辯群臣,但對上這種市井無賴,就顯得有些蒼白。
不過一旁的南越沒給錢大人上前跟人鬥毆的機會,他先上前一步,將人直接綁了起來,然後轉頭看着趙禾,等着後者指示。
“送去官府。”趙禾那樣子看起來沒有生氣,聲音都是很平靜,“大昭律法,辱罵朝廷官員,杖責二十。”
那男子被抓住后,聽到趙禾這話像是覺得分外不可思議,作勢還要破口大罵。
“你個小……唔!”可惜這人話都還沒說完,就被抓着他的南越不知在什麼地方抓來的一塊破布,塞進了嘴裏,頓時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錦雞男這時候眼睛瞪着南越都快瞪出血,南越是不知道院中晾着的長長的布條是什麼,但是他知道啊!這他媽入口一股子的血腥味,特娘的可不就是傳聞中女人的月事帶?
錦雞男深深地感受到自己被侮辱了,尊嚴瞬間被擊得稀碎。現在他不瞪南越,只想跪下來給人磕頭,只求南越將他嘴裏的東西給拿出來。可惜,南越沒感受到他期待的眼神。
衚衕就這麼寬,她們這裏這麼一鬧,自然是有不少人都在四處觀望看熱鬧。
趙禾擰了擰眉頭,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阿爹登基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娘的緣故,分外不喜歡這種男人不僅僅有個正房太太,還養着一大群小妾的事。但她阿爹也沒在大昭建國初期,莽莽撞撞要求天下所有男子都需得遵守一夫一妻,不過攔不了妾室姨娘,但他總能攔下那些男子在外面養女人的事兒,所以頒佈過一道旨意,大昭子民不得養外室。只不過這道旨意沒掀起什麼大水花,不然,也不會在天下腳下,還有這麼一處不成文但大家都知道的杏花衚衕。
“錢大人。”趙禾這時候沒了要去看看沈必的心情,她倒是想做另一件事,“你覺得這杏花衚衕怎麼樣?”
錢無量剛才就因為要跟人爭吵,那張臉變得有些發紅,這時候聽見趙禾的問題,那張臉看起來好像變得更紅了。他這輩子一顆心的拴在了百姓身上,還真是沒有什麼成家的念頭,所以對於一個男人還要娶幾個小老婆這種事實在無法理解。何況,養外室這種事,壓根就不是君子能做得出來的。
“有辱斯文!”錢無量憋了片刻,想說“齷蹉”又覺得似有不對,最後只能想出來不少半罐子水文人最喜歡掛在嘴邊的這四個字,隨後錢無量又道:“女子也是人,這般養在外面,沒名沒分,哪裏還算個人,就是被個人玩耍的物件。雖說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人是自願,又有多少人是被迫,但造就眼前這一局面的,是這世道。”
錢無量心頭跟明鏡似的,他身邊沒有女子,但並不代表着他厭惡女子,什麼事情都能將罪名朝着女子身上一推。在錢無量看來,把這些原因推倒這些弱者身上的,便是最沒擔當的人。他厭惡的是這令男人猖獗的世道,眼前的杏花衚衕,也有可憐人。
趙禾聽后,莞爾一笑。
她真是覺得讓錢無量押送楊寶寧回京這個決定太正確了,能找到如此一個人,跟自己的想法總是契合,實在很難得。她不需要花費多少唇舌去說服對方理解自己的觀點,而是一早對方的觀點就能跟自己保持高度一致。
“我也覺得,不如,今日我請錢大人一同將大昭的律法跟百姓普及一番?”趙禾歪着頭,笑着問。
“公主想做什麼?”錢無量問。
趙禾:“知法犯法,又或者還不了解我朝律條,那都應該關起來一起受教育?”
錢無量一聽這話,幾乎是立馬猜想到趙禾想做什麼,“恭敬不如從命。”他臉上露出一抹愉悅的笑。
趙禾隨手找了個小乞兒,給了碎銀,讓人去京城的府尹請來,而自己則是讓南越守住了杏花衚衕的出入口,等着人來。
她這樣的陣仗,當即讓此刻還在杏花衚衕里跟外室廝混的男子們坐不住了,有人出來想要離開,但都被南越用拳頭“勸說”了回去。
“你們憑什麼不讓我離開?”有人問。
趙禾乾脆從錢無量前頭租房的院子裏拎出來一條長凳,就這八風不動坐在了凳子上。她看着年紀尚輕,但愣是坐出來了幾分氣勢。
“逮住你犯罪,你說怎麼能讓你離開?”趙禾笑着問。
那人不服,“我犯了什麼罪?”
趙禾:“大昭律條,男子不得豢養外室,一經發現,宅院充公,還有,至於你這樣的人,被抓進去打幾大板子,也不為過。”
其實大昭建國初期,這條法令就在民間掛起過一陣旋風。畢竟這麼多年來,可從來沒有哪個皇帝管起來百姓的家事。但很快,這事兒就沒什麼人放在心上。
官府一天那麼多事情,哪裏會閑得發慌,分派着人手一個一個來抓這些養外室的男子?另一個原因,世上跟錢無量是同樣的想法的男子太少了,同為男子,官府里的人又怎麼會為難別的男子?就算是這些養外室的人的正頭娘子找來報官,也沒多少人重視,只笑着說這位正頭娘子未免太善妒了些。
被擠兌過的正頭娘子們,碰壁后,也漸漸意識到這條法令其實沒有任何實際上的約束力,她們這輩子又無法入朝為官,能接觸到的最大的官,那便是當地的官府。而很明顯的,官府並不跟她們站在一塊兒,久而久之,便再也沒有人因為外室事件找到官府。
如此一來,這條法令便很快名存實亡。
趙禾如今這一開口搬出來,引得不少人笑話。
“開什麼玩笑?這律條還有人信嗎?這杏花衚衕這麼多人,難道你還真能將所有人都抓進大牢?可別痴心妄想了!我看你這小娘子長得不錯,難道是哪家的正頭娘子?我要是你男人,我都覺得丟臉!女人嘛,在家綉繡花就行了,難道還想要管着我們男人?笑話!我看你就是多管閑事!”
那人聽后沒覺得一點害怕,甚至還笑出聲,看着趙禾時,目光里都帶着憐憫。
“綁了。”趙禾說。
下一刻,南越就將人跟剛才的錦雞男綁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南越是怎麼想的,一般人都是背對背綁着,可他偏偏反其道行之,愣是讓兩個大男人在這時候面對着面,甚至看起來都像是臉貼着臉,呼吸交錯。
錦雞男現在嘴裏都還塞着一塊布,現在就算是心裏覺得憤怒想說什麼也沒辦法開口,但後面被南越抓起來的男人卻是能開口的,見狀忍不住就要大罵起來,可他剛才說了個開頭,猛然意識到不太對勁。這一張口,難免一沒注意,就直接親上了跟他貼臉的錦雞男。
這箇中滋味,可不是一點點的酸爽。
這一下,那人不敢隨意亂罵了。偏偏這時候南越還將兩人綁得奇緊,他若是想要遠離面前的錦雞男,勢必要使勁兒扭動才有可能將繩子掙得松一點,可一扭動,就相當於在對面這男人身上蹭來蹭去,別說在扭的人他自己是什麼表情,就那錦雞男一臉震撼,眼中露出不可思議和厭惡的神情,好似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這時候被登徒子給佔了身子一般,那人也不敢再亂動。
趙禾幽幽嘆了一口氣,今日出門她本來是走親訪友的,身邊也就沒帶着那麼多人,哪裏知道還會遇見這種事,她就是後悔人帶太少了。不然,現在若是還有多個陸柳,就讓陸柳和南越把這兩人拋着玩。
沒多久,官府的人就來了。
能坐鎮上京的人當然不會是什麼等閑之輩,要知道上京又不比別處,可能一個身子倒下去,就能砸到好幾個官家子弟。一般而言,坐在這位置上的人,八面玲瓏,憑着自己的本事,遊走上京的權貴之中,誰都不開罪。
但眼下的情況,還真是讓這位府尹大人頭疼極了。
今日託人來找他的,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達官顯貴,而是趙禾啊!
這可是當今放在心尖尖上的唯一的公主殿下,這事兒不讓趙禾滿意,他腦袋上的烏紗帽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當袁存山屁顛屁顛帶着人手趕來后,他一看見杏花衚衕門口那被綁着的兩男子,又看着此刻坐在長椅上臉上看不出來喜怒的公主殿下,這時候心頭有點慌。
袁存山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壓着心頭的那點懸在半空的慌亂,規規矩矩衝著趙禾行了一禮。
“公主。”他低聲道。
這話一出,倒是距離最近的被南越綁着的兩男子給嚇了一跳。
尤其是最後被綁住的男子臉上神情絢爛,畢竟現在才過了還沒一炷香的時間,他哪裏會忘記自己開始對趙禾說了什麼。想到自己先前對趙禾的調侃,他恨不得穿回去把自己的那張嘴給縫上!
眼下在杏花衚衕周圍可圍聚了不少百姓,其中還是女子居多。
周圍的百姓怎麼可能不知道杏花衚衕這是什麼地方?尤其是平日裏從這裏路過的小婦人們,都恨不得朝這裏面啐一口。這衚衕里不知道住着多少小妖精,就算她們家的男人沒有養什麼外室,但總歸正頭娘子都是瞧不上這些外室的,就恨着這裏的女人將男人的魂給勾走了。當然,這裏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能花錢在旁的女子身上的男人,都是臭魚爛蝦。
此刻一聽見穿着官袍的大人竟然對着門口不遠處的小娘子叫了一聲“公主”,圍觀的百姓一個個臉上頓時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這一次可不是看熱鬧帶來的,而是因為趙禾本人。
眼下距離京兆水患已經過去了小半月時間,如今天下誰人不知道趙禾在離開京兆之前,要求所有收到了朝廷賑災銀兩的官府,必須將這一筆銀子的花銷公示,給當地的百姓看明白。
趙禾這一要求,不動聲色地就將百姓的地位提高了一層,讓百姓在重建災區的過程中,反而成為了官府的監察者。這樣對百姓有利的事情,自然是一傳世十傳百,何況還有一群已經成為趙禾粉絲的文人墨客的文章加持,眼下大昭的百姓,可沒多少沒聽過趙禾的事迹,當然也沒多少人不服趙禾。
“公主殿下!”
人群里傳來一陣喧嘩,那些聲音里滿是激動。
趙禾沒注意到那邊的小動靜,她看着袁存山,直接問道:“若是本宮沒有記錯的話,大昭是有律令,若是有男子私養外室,房屋充公,犯事者還需繳納罰金和挨板子,是嗎?”
袁存山戰戰兢兢點頭,律條是這樣沒錯,不過他手中經過的這種案子,卻是沒一件按照律執行。現在袁存山也莫不清楚趙禾這究竟是要整治自己,還是整治現在在杏花衚衕的這群人。
好在趙禾下一句話就結束了他心底的忐忑,不過也讓他感到有些茫然。
趙禾說:“既然如此,那這麼有名的杏花衚衕,想來袁大人也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既如此,今日就全部充公吧。袁大人,帶着你人,現在挨家挨戶搜尋,但凡家中有男子的,都給我綁了。若是這時候不在家的,問出來,包着院子裏的那些女子的究竟是什麼人,然後帶着人去把人抓過來。”
趙禾今日是這是打定注意要將杏花衚衕這一處不法窩點全都端了,至於最開始她還想着怎麼轉手租出去給身邊的錢大人回點血,現在看起來,完全沒必要了。這所有的房子全都收繳國庫,日後若有什麼收益,再將錢無量在裏面賠的銀子減出來,不就完事兒?
趙禾這番話引起的轟動可謂是巨大的。
錢無量和南越兩人倒還好,一個認識趙禾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足夠了解,另一個是對趙禾做出來的任何決定都表示支持,兩人臉上沒多少變化。
但一旁的袁存山卻對趙禾並不熟悉,他對這位公主殿下的了解,幾乎都是從眾人口口相傳的那些事迹中窺得一點苗頭,今日這還是頭回接觸,趙禾想要做的事,卻是嚇了他一跳。
“全,全都捉來?”袁存山試探着問了句,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趙禾點頭,面上那樣子看起來格外理所當然,“不然呢?這些人都觸犯了律法,難道袁大人還想要‘網開一面’?”
袁存山哪裏有這個膽子?當即低頭道:“微臣領命。”
說完后,他立馬就吩咐了手下的人執行了這一項他聽起來覺得有些荒唐的命令。袁存山是覺得趙禾真是太胡來了,就衝著她今日這舉動,指不定日後會有多少人記恨上她。
可是沒想到的是,他還沒有看見趙禾被“千夫所指”,先聽見的就是來自四面八方的讚歎聲。
這些聲音都是從圍觀的群眾那邊傳來的,剛才趙禾的吩咐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當然被那些圍觀的百姓聽了清楚。
本來這些人里,就有一大半都是女子,而多數人,自然還是別人家的正經娘子。做娘子的,那當然看不上外室,只不過從前是沒有辦法整治,但眼下趙禾的出現,卻是讓很多女子看到了一束光。
“終於有人來整治這些臭男人!”
“可不是嘛!不說別的,上月我親眼看見一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人擄來這杏花衚衕,可惜了,那幾日我路過都聽見那姑娘在哭呢,不過這段時間已經沒再聽見,官府也沒人來管一管。”
“要說我還不是這些外面的小妖精生出來的禍端,一個個把家裏的男人的魂兒都勾沒了。”
“嘖嘖,我隔壁的那大姐來這杏花衚衕了好幾回,就想把她家的狗男人和狐狸精逮住打一頓,結果人家壓根不開門,找了官府,官府根本就不管事!我看還是公主殿下有本事,把這腌臢地方一鍋端了!”
“公主可真是我輩楷模!當初我聽那些傳聞,還當是有人吹捧,今日一見,果然不是瞎吹!公主真是有大本事!”
“我看那些官員壓根就不頂用,就說皇帝陛下都說在外面養着外室的男人就要受罰,結果呢,先頭又不是沒有正房太太去報官,最後怎麼樣?還不是不了了之,甚至回家后還被左右街坊鄰居說三道四。今日公主出手,我看誰還敢嚼舌根!”
……
袁存山聽得一陣心驚膽戰,他當初是接到了幾起這種外室的案子,但這種事情重要嗎?簡直就是那些婦道人家沒事找事,但眼下這事兒要是被趙禾知道,就衝著今日趙禾找人的這架勢,他也能看出來後者壓根就不是自己能隨便糊弄的主。
袁存山小心翼翼朝着趙禾看去,正好冷不丁地就對上了後者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袁存山心裏一咯噔。
“袁大人,是這樣嗎?”趙禾笑着問。
她是笑了,可是袁存山卻半點也笑不出來,額頭上已經有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他都不敢抬手擦一擦。“是微臣愚鈍……”
趙禾抬了抬手,這種時候再找借口沒什麼意義,反正她現在來了,就是要將這一股子歪風邪氣給拔掉,日後讓人再也不敢生出半點藐視律條的心。
“過去的,我不清楚,也不想追究,但今日袁大人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覆嗎?”趙禾問。
袁存山忙不迭點頭,這種時候他還不努力在趙禾面前掙掙表現,難道還要等着日後坐冷板凳嗎?一時間,袁存山帶着人幹得熱火朝天。
沒多久,在杏花衚衕里養了外室的,不論現在在不在這裏的,都被官府的人抓了起來,一個個都被綁起來,站成一排,在杏花衚衕跟前。
最開始被南越綁起來的面對面貼臉的兩人,不敢說話,一說話就是要親上貼臉的大豬蹄子,這種事情經歷過一次就不想再有第二次。
而剩餘的那群人無一不是罵罵咧咧,有的人壓根不知道今日趙禾在此坐鎮,口無遮攔。
南越試探着看了一眼趙禾,只要這時候自家公主一個眼神,他就能讓現在滿嘴噴糞的人再也無法開口。可是趙禾這一頭還沒給出任何反應,倒是一旁圍觀的廣大群眾先按捺不住。
百姓手中能有什麼東西?雖然來的時候沒有料想到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但這並不妨礙大家手中沒有“武-器”但能創造武-器,沒有臨時準備的臭雞蛋,那就直接撿起腳邊的小石頭,朝着那些現在罵罵咧咧的綁着的狗男人砸去。
“讓你叫喚!讓你們叫喚!欺負女人還有理了嗎?”
“現在可是公主殿下給我們撐腰,大家不用怕!”
“公主殿下可說了,養外室都是要受罰的!犯法都還這麼嘴硬,就是該打!”
“可不是嘛!弄死他!”
“嘴巴放乾淨點!”
……
百姓們義憤填膺,何況這裏面不僅僅是只有女子,還有圍觀的讀書人。
讀書人還是要面子的,尤其是那些戰鬥力最強悍的年輕人,現在還有不少沒有成親,腦子裏更是不容世道上還有眼前被綁着的這一群敗類敗壞他們男子的形象,於是吼得比一旁的那些婦人還要大聲。
這場面着實過於壯觀,袁存山看見這情景,都忍不住打了寒顫。
趙禾知道在杏花衚衕揚着外室的人都被抓了過來后,這才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人前,開口:“依大昭律法,但凡家中有妻妾者,還包養外室者,房屋充公,仗責二十,罰款五兩。”趙禾說完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朝着袁存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這一眼,讓袁存山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這時候又提了上來。
袁存山想回趙禾一乾巴巴的笑容,他保證自己以後絕對不會再忽視這類案件,定然會處理到讓趙禾滿意。
可趙禾就只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今日,經官府查證,在杏花衚衕處里住着的女子,皆為外室,房屋一律充公,而這些男子,請大家奔走相告,讓他們家屬去府衙繳納罰款,再將人領回去。”
趙禾這話忒損了點,奔走相告這不是就將眼下被綁着的養了外室的男子宣傳得人盡皆知?
但百姓們就喜歡這種熱鬧。
“哎哎哎,我知道這是琉璃衚衕里的老王家的老二!”
“我也認識,那邊那個最矮的,城東開茶鋪的掌柜啊!嘖嘖!你正頭娘子都還在茶鋪里忙活呢!你怎麼好意思的?”
“那邊那個,跟男人親嘴的,這不是劉老三家裏的獨子嗎?”
……
這些消息聲此起彼伏,趙禾保持着臉上的微笑不變,但是此刻那一群被綁着的男子臉色可就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也再沒了之前的囂張,只恨不得能將現在這張臉給埋進肚子裏,恨不得原地消失。
趙禾這一招,可不僅僅是讓人“破財”,還狠狠地削了這一群人的面子。
趙禾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正都能做出包養外室這種事的人,難道還不敢接受被人知道的後果嗎?
事實上,這些被綁着的人從前覺得即便被人知曉也沒什麼,說不定傳出去還是自己有錢的象徵,可如今他們就像是菜場的菜瓜一樣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心中的羞恥,真是無法言表。
趙禾離開后,袁存山接手此事。
既然趙禾要求要按照律條辦事,這些人當然要被帶回府衙。從杏花衚衕到衙門可都還有一段距離,那些被綁着的男子們頓時開啟了另一波社死。
這麼浩浩蕩蕩的一撥人,其中周圍還有官兵,一路上引起不少人注視和討論。
“這都是什麼人啊?這是犯了什麼事兒?”
“誒?你們還不知道嗎?這些都是被公主發現在外面養外室的男子,嘖嘖,這些家裏都有正頭娘子呢,真是不要臉。”
“啊這不是王家的孩子嗎?看着老實,怎麼這麼不要臉呢?”
……
路,好長,也好煎熬。
趙禾卻是無心關心那些將女子當做玩物圈養起來的男人們的想法,她處理完杏花衚衕這一處的毒瘤后,“嘖”了兩聲,趙禾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在無形之中,給他爹增加了不少財產。
天色不早,趙禾帶着錢無量去自己買的那處院子。
在路上,錢無量還有些擔心問她:“公主不擔心日後這些人的報復嗎?”他不重視自己的名聲,但還是挺重視趙禾的。
趙禾失笑,“他們日後說話還有人相信嗎?”隨後她又小聲說:“我也有秘密武器。”
當她開了善堂就真只是個開善堂的嗎?
事實證明,這擔心有些多餘。
而與之相反的,趙禾如今在民間的名聲卻是越來越大了。她一手直接端走了杏花衚衕這樣的地方,沒多久,大昭上下開始整頓私養外室,倒是令不少夫人太太從天天拜佛求神,變成了拜昭寧公主。
求神拜佛不一定能讓家裏的冤家收心,但公主可以啊!必須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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