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莊園的草坪上,華麗的銅獅噴泉湧出清澈的泉水,在陽光下猶如碎鑽波光粼粼,泉池旁邊的迴廊中隱約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
「管家大人,王如今停留在烏蒂亞城,過兩日便會來到這裏。」一個穿着金色盔甲的騎士,看向他身邊的中年男人,皺眉道。
「嗯,最近這段時間莊園一定要加強戒備,絕不能讓任何人再進來。」中年男人臉上的法令紋很深,看起來很是嚴肅。
他們兩人一邊走,一邊商量着帝王入住莊園之後的安排。
這個莊園是亞利蘭斯帝王在烏蒂亞城郊外的避暑山莊,幾乎每年王都會來到這裏,所以他們安排這些事情也早已經很熟練了。
不過今年出了些意外。
「待會兒派人去守着那人,這兩天必須對他嚴加看守。」管家冷聲道,「探查的人快回來了,在消息來之前,別讓他礙了王的眼。」
騎士點頭,他知道管家指的是誰。
前幾日,庄園裏來了一個穿着粗布衣服,卻自稱是來自遠方的帝王。
庄園裏所有的人沒一個信的,他們都覺得,能相信他話的人都是在咕嚕潭的臭泥巴里滾過的蠢蛋。
誰家的帝王會穿粗布衣服,身邊不帶一個侍衛,獨自大大咧咧的跑到人家莊園裏來?更不用說那個男人表現得很神經質。
管家同樣也是這麼想的,他之所以留下那個神經病,只是秉持着作為一個管家的職責。
至今管家都還記得那天早上,他將男人迎進門,告知他帝王不在莊園時,穿着破爛的男人冷漠地點了點頭,可就在自己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聽到了男人嘴裏絮絮叨叨的低聲嘟囔。
「我應該要寬恕他的,畢竟他也是個帝王……太糟糕了,這真是太糟糕了。」
低低的聲音帶着莫名的焦慮,他不斷重複着這幾句話,聽的人心裏煩躁不安。
管家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抬眼看向對方,只見那人焦躁地將左手的手指放在凳子上,一下下的摳撓。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在看他,他才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對方看上去真的非常不正常。
管家其實已經猜到,這人是假的,沒有一位帝王會做這樣失禮的動作,他心裏對這人多了一分不屑。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管家大人顧慮到這萬分之一的可能,就將人先留了下來,暗地裏則派人去查探對方的身份,同時還將這件事告訴了遠在別城的帝王。
如果查出來這個人是騙子…這位的腦袋就需要搬個家了。
「行了,伊利爾,快些去安排人值守,這兩天絕不能出任何岔子。」
他們的帝王,眼裏容不得沙子,這兩天必須方方面面都安排妥當。
伊利爾點頭,剛要離開,遠處忽然有些吵鬧。
「發生什麼事情了?」管家不悅道。
伊利爾皺了皺眉,直接抬腳朝着聲音的來源快步走去。
另一邊,穿着銀甲的騎士們正滿心戒備地圍住一個裹着白色袍子的陌生人,試圖阻止對方行動。
白色的兜帽將對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披風擋住了男人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只能隱約看出他白袍下健壯的身材。
「什麼人!」伊利爾將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看着面前的場景,他警惕地走過去,眼睛看着白袍人。
圍在白袍人身邊的都是伊利爾的下屬,他們一見伊利爾趕來了,心裏暗自叫糟。
這兩天庄園裏忙碌的很,長官心情本來就不好,沒想到今天他們居然還讓人闖進莊園了,一會兒肯定要被訓了。
而且關鍵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出現在莊園的,就彷彿憑空出現的一樣,真是活見鬼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見,此時的白袍人身上掛着無數的精神力絲線,那些絲線纏繞着對方的身體,從頭到軀幹再到四肢,控制着他的行動。
白袍人頓了一下,兜帽微動,似乎是在打量着剛剛出現的騎士。
幾秒鐘后,刺耳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來找王。」
伊利爾聞言一愣,王?
「什麼?」管家這時候也急匆匆地趕來了,他聽到了白袍人的話,皺眉:「你要找我們亞利蘭斯的帝王?」
白袍人站在原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將他的沉默都當成了默認,下意識的覺得他口中的王,就是他們亞利蘭斯的帝王。
「閣下,我們亞利蘭斯的王還未歸來,現在請您冷靜一些。」伊利爾沉着聲音,他的手緊握着劍柄微微拔出一些,露出鋒利的暗芒。
話音剛落,面前的白袍人抬起頭,兜帽遮住他的臉,只露出一小截冷硬的下巴,他們能感覺到這人的視線正一動不動地盯着某個地方——前方的那片森林。
似乎是在確定些什麼。
「王在那裏。」
白袍人低啞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音調中帶着木質的冷淡,卻隱藏着一股莫名的狂熱,他抬腳朝森林那邊走去。
伊利爾將劍拔出劍鞘,鋒利的劍刃正對着白衣人,「閣下,請你不要動。」
騎士們看着這個腦袋彷彿有問題的怪人,也跟着長官拔出劍,「閣下,請不要再往前走。」
「王在呼喚。」
白袍人低喃着,繼續向前走,絲毫不在意周圍人,對他用劍的威脅。
呼喚?聽見這兩個字的伊利爾眉頭緊皺,哪裏來的呼喚,難道莊園有什麼特殊的傳信?
管家和屬下心裏同樣也產生了這個疑問。
他們當然不會聽見了,畢竟這是喬星南胡謅的。
而胡謅出這個話的喬星南此時正坐在樹下的石頭上,眼睛閉住,手指輕輕點着大腿,他藉著零號的眼睛,能看到他周圍的一切,也可以及時的控制零號進行下一步動作。
每一個行為控制的時候都必須小心,零號外表現在看起來雖然健壯,但其實就是個假象,他仍舊是一碰就碎的脆皮。
這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白色衣袍這時離騎士們的劍尖只有一厘米,只要再偏上一點,衣袍就會被劍劃破,這人便會被刺傷。
微風輕輕吹過,白衣人遮住整個臉的兜帽隨風晃了一下,露出高挺的鼻樑和沒有任何弧度的薄唇,似乎什麼事情都引不起他心中的波瀾。
「請停止,閣下!」騎士舉着劍,鋒利的劍刃向前逼近。
男人的動作沒有一點猶豫躊躇,他似乎根本不畏懼這些鋒利的武器,步伐依舊是那麼沉穩,一步一步地朝着森林走去。
許是被這人強大的氣勢嚇到了,拿着劍的騎士在慌亂之中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利刃劃過他的衣擺,沒有傷了他分毫。
伊利爾皺眉,他攥着手裏的劍,就要衝過去,結果被管家攔了一下。
「跟上他,看他要去哪裏。」管家看向森林,心裏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遠處,和同伴值守冰庫的尼爾正看着逐漸西移的太陽,心裏數着還有多長時間才能換人輪值。
今天晚上自己和蒙娜夫人約定了一個美妙的夜晚,可不能錯過了時候讓那位美麗的夫人不悅。
突然,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聽起來不像是一個人的聲音。
「那是……」同伴看着遠方逐漸逼近的身影,有些怔愣。
遠處,一個白衣裹身的人正朝他們走來,他的身後跟着一群騎士。
「長官也在裏面!」同伴注意到裏面那個穿着金盔甲的騎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悄聲提醒尼爾。
這行人走得很快,眨眼間已經離開了他們這裏。
「我跟上去看看,馬上輪值的人就來了,你替我打個招呼。」
尼爾膽子一向很大,丟下這句話就匆忙跟上了前面的隊伍。
抬眼看去,這條路是通往後山的。
伊利爾皺着眉頭看着前面的身影,那人明明是在走,卻比他們要快上許多,他們只有小跑才能追上對方。
管家皺眉,「如果他的目的地是後山,就立刻阻止他!」
後山是禁地。
伊利爾嗯了一聲,白袍人仍舊一步一步地走着,忽然像是停頓了一下,步子又再次加快,衣擺翻飛在空中劃出了好看的弧度。
他已經確定了目標。
「快跟上!」
伊利爾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然而奇怪的是,不論他們怎麼追,都沒有辦法追上那個白袍人。
看着面前的白色身影,伊利爾有些心驚,對方似乎不會覺得累一樣,竟還能越跑越快。
他並不知道,不遠處的喬星南內心有多累,既要控制零的速度不讓他太慢,免得被追上,又要讓他慢一些,免得騎士們跟丟,找一個合適的速度真的有些為難他這個編劇。
不一會兒,眾人就離後山越來越近。
管家和伊利爾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這時他們看見白袍人轉了個方向,沒有再繼續朝後山走,心裏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一抬眼,便看見白袍人朝着小道上的一棵樹走去。
他們轉頭朝那邊看去,這才發現樹下坐着一個人影。
微風拂過,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撒在地上,斑斑點點,襯得男人的肌膚如雪般白皙,他穿着粗布衣服,黑色的長發及腰,冷淡的金眸掃過,彷彿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樹葉沙沙作響帶來一陣涼意,他們看見那個白袍人對着男人單膝下跪,低沉沙啞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激動。
「王,零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