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零d

第61章 零d

1.

太突兀了。

無論怎麼想,神優葵的死亡都太過突兀了。

不真實的荒謬感,直到第二天降谷零在公安的審訊室中,見到以“間諜罪”遭到逮捕的伊森本堂時,仍未消失。

儘管如此,降谷零依然好好地完成了屬於他的工作——即,對伊森本堂隱藏身份入境日本的理由,在日本期間都探得了怎樣的情報。

誠然,有鑒於伊森本堂是一名經驗豐富,心理素質極強的特工,降谷零程序式的審問什麼也沒問出來。

不過沒關係,伊森本堂本人的價值,比他知道的情報要高得多。

所以重點就不在於能不能從他嘴裏問出什麼,而是接下來以他為籌碼,同美國CIA的交涉能得到什麼。

關於這一點,無論是降谷零還是伊森本堂心中都很清楚。

兩人的一問一答間,充斥着心照不宣,模稜兩可的敷衍了事。

程序一結束,降谷零當即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就走。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要殺了他。”

彷彿只是單純想要在審訊問話結束的空隙中聊點別的話題一般,伊森本堂如此對着馬上就要離開房間的降谷零說道。

不過對於降谷零而言——這絕對是不折不扣的挑釁。

身着鐵灰色西裝的金髮青年面無表情,冷冷瞥來一眼。隨後他沉默着,沒有給伊森本堂哪怕一個字的回答,徑直走向門外。

背對着他的背影,伊森本堂彷彿不依不饒道:“你應該知道,就算我不做什麼,他也不會落在你們公安手上。”

男人說這話時,語調很是平穩篤定。

因為他所說的的確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神優葵有恃無恐,完全不怕到場的公安逮捕他——這一點降谷零自然也心知肚明。

否則他不會在神優葵問道:“你不怕我跑掉嗎?”的時候,回答說“你最好不要這麼做。”

但是,即便降谷零清楚這些事實,也不代表伊森本堂可以接二連三的故意提起。

他在動搖他。

正如日本公安想從伊森本堂身上得到什麼,此時代表CIA的伊森本堂,同樣想從降谷零身上得到一些東西。

比如,神優葵生前利用爬蟲病毒攥取的那些隱秘情報儲存在什麼地方?他使用過的各種軟件程序,是不是也落在了日本公安手中?

為此,以言語激怒顯然與神優葵關係不凡的降谷零,動搖他,最好能在他憤怒之下透露出的只言片語裏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伊森本堂無愧於他的身份和立場,身為階下囚還如此竭心儘力地套情報。

這一次他得到的依然是金髮青年的沉默以對。

大概是明白了這樣的手段對降谷零不會有任何作用,伊森本堂也無聲無息的沉默了下去。

又過了幾秒,就在降谷零的手搭上門把時,伊森本堂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潛入黑衣組織的時候,日本公安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這話問得實在是突兀古怪,又實在是冒犯至極——他自己都不可能回答“FBI給他的任務是什麼”的問題,卻居然能開口詢問政治立場不在一個陣營的降谷零。

哪怕在黑衣組織里,各國卧底之間也從未過友好聯手的時候。

即便同為卧底,他們也從不曾是同伴。

降谷零腳步不停,審訊室的大門在他手中發出“啪嗒”地開合聲。

室內重歸一片寂靜。

門外一牆之隔,風見裕也戴着黑框眼鏡,神情凝重地捧着一台手提電腦。見到降谷零走出,立即壓低聲音道:“降谷先生,美國大使館發了譴責聲明,指責我們無故扣押他國商人……要求立即釋放伊森本堂,現在正在與外務省約談。”

以“間諜罪”扣押伊森本堂已經超過十六小時。

不知道伊森本堂最後還做了什麼,也許是至今還沒有下落的水無憐奈做了什麼吧——總之,幾乎伊森本堂剛被逮捕,美國駐日大使館就立刻行動了起來要求日本公安放人。

一開始上級並不打算為了伊森本堂抵抗。

降谷零也做好了無論如何絕對不放人,咬着牙死扛到底的心理準備。

但沒想到的是……

“不過,您提前上報的各種證據,都能完全證明伊森本堂是在日行動的間諜。因此外務長在談判時很佔上風,降谷先生,一切如您所說,接下來美國方面大概就要採取交涉釋放的措施了。”

風見裕也說完,面對電腦屏幕上令人眼花繚亂,全面到使人感到可怕的資料信息,不由心中感嘆自己這位上級能力真是恐怖。

一般人光是潛伏在犯罪組織里作為卧底就夠受煎熬了,更不要說還要冷靜耐心地挖掘其他國家、其他情報機構的卧底,還額外掌握了對方那麼多行動的證據,實在是太可怕了。

降谷零沒注意到自己下屬過於活躍發散的想法,他低頭看了看手機,沒有收到別的消息。

被金髮青年握在掌中的手機全身黑色,機身小巧。風見裕也不經意間瞥過,覺得這支手機十分陌生,似乎不是降谷零常用的款式。

降谷零摩挲了一下那支手機,不過片刻,“山口組和櫻組現在停戰了沒?”

風見裕也收起好奇,公事公辦道:“目前兩邊都沒有任何動作。”

說起此事,真虧得降谷零居然能查到山口組一位很受器重的中層幹部,同時也是櫻組中重要幹部的情報。

利用這條信息,成功讓兩組分出了極大精力徹查內部,漸漸平息了一部分無意義的武鬥衝突。

忙得焦頭爛額的公安和警察們因此托福,得以在忙碌了大半個月後獲得喘息之機,能稍微放個小假,休息休息。

想到這裏,猛然想起什麼的風見裕也快步上前,追上前方大步離開的降谷零,“降谷先生,我聽說警視廳這幾天正在審查松田陣平警官的履歷。”

降谷零聞言不由得捏了捏手裏那支黑色的小巧手機。

不過好在這件事本來他就有所預料,所以此刻聽到也不算意外。

金髮青年放緩腳步,語氣中似乎藏有幾分無奈的意味:“松田,現在是在家停職審查對吧?”得到肯定答覆后,降谷零想了想,“探望他需要走什麼程序?”

風見裕也:“暫時還不需要。”

降谷零做下決定:“我去看看他,有任何消息及時通知我。”

風見裕也明了點頭。

#

說是要去探望正在停職審查的松田陣平,降谷零走出門,人都坐進車子裏了,卻沒第一時間發動車子。

金髮青年半垂着臉,留給後視鏡一個金燦燦的頭頂,手裏不住摩挲着那支一直被他緊緊握在手裏,片刻都沒放下的黑色手機。

這不是他的。

這是神優葵的。

在降谷零慢慢將雨中的銀髮少年扣進懷裏的時候,這支手機從後者的袖子裏滑了出來,幾乎不偏不倚,落在降谷零腿邊。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的是一個驗證登錄頁面,不是降谷零熟知的那個情報破獲系統,而是美國CIA的內部絕密情報庫。

想來神優葵或許是打算以此作為籌碼。他計算好了一切,但伊森本堂的行動實在是太過突然,出人意料。

憑心而言,降谷零其實理解伊森本堂為什麼最終做出這樣的選擇。

神優葵活着威脅會很大,但如果可以掌控他,帶來的利益會更大,更多。

像他這樣隨隨便便,就能設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圈套,直到一切無可挽回時才被人發現他想做什麼。還能隨手寫出視世界各國政府機構信息安全壁壘如無物的入侵程序。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話——

降谷零如今已然篤定認為,上一周目中黑衣組織想要得到的系統,就是出自神優葵之手編寫的程序。

只不過出現在黑衣組織視線中時,假借了那家科技公司的名頭而已。以神優葵的技術,完全可以做到使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那家公司里。

至於神優葵為什麼這麼做,降谷零將自己上一周目和這一周目得到的信息串聯起來分析過,他懷疑神優葵要復仇的對象不只是那名炸.彈犯,還包括黑衣組織。

這個猜測降谷零早在上一周目,見到那些被神優葵爆出的成員資料時就隱隱有過,只是缺少足夠的信息證明。

於是這次時間重啟后,降谷零便十分在意神優葵的舉動,還搶先一步去調查了炸.彈犯的下落。

——結果是,炸.彈犯的行蹤不明,疑似被人遮掩處理過。

這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

這意味着,神優葵之所以連同黑衣組織一起報復,是因為他在追蹤炸.彈犯下落時,查出了後者得到黑衣組織庇護的證據。

如果事實不是這樣,那麼一個完全不懂電腦技術的炸.彈犯,是如何在神優葵如此恐怖的追蹤之下藏匿行跡好幾年的?

看看那些輕而易舉就被神優葵查出身份,設計進圈套的其他卧底——這炸.彈犯總不會比有國家機器在後支撐行動的卧底們更厲害吧?

唯一的解釋是,藏匿炸.彈犯蹤跡的人就是黑衣組織里的人,同在一個組織之內,或多或少清楚“CR”的動向和本事,也明白“CR”的追蹤技術縱使再恐怖,離開網絡的支持就要大打折扣。

了解到這樣的“弱點”,完全可以直接把人安排去通訊不發達的鄉下。

別說藏幾年,藏十幾年都不是做不到。

抬起眼帘與後視鏡中的自己對視,降谷零緊抿着嘴唇,面無表情地發動車子。

降谷零現在無比急切地想知道,到底神優葵查到了什麼,才會讓他最後的行事變得那麼極端瘋狂。

只是……這一次神優葵的行為同上一次偏差極大,降谷零抱着挽救的心態影響神優葵的做法,但最後不僅什麼都沒能做到,似乎還埋掉了非常重要的線索。

可惡……!

然而說到底現在這些想法,也只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

如果神優葵能活下來……如果神優葵沒被伊森本堂殺掉……本來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已經發動了車子,降谷零卻還是沒踩下油門駛離停車位。

金髮青年又一次從倒車鏡里望進自己的眼中。

既然已經重來了一次……為什麼不能再發生一次呢?

降谷零很清楚的知道,理論上來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可是他畢竟已經經歷過兩次時間的重啟……那麼,再去想第三次時間重啟的降臨,也不是什麼奢望不可求的天方夜譚吧?

內心深處懷抱着自己都清楚其荒謬之處的想法,降谷零發動車子,駛向目前正被停職審查的松田陣平家中。

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說不上來是否對一路的平靜感到失望,降谷零停好車,面無表情地走下來幾步上前按響松田陣平家的門鈴。

幾秒過後,房門從內打開。

降谷零緩緩抬起頭,那一瞬間,他周身彷彿寂靜了一剎那。

那感覺來得太快,消失得卻更快,不會比一眨眼的時間更長。

然而等降谷零再度抬起頭來時,出現在他眼前的卻不是同期好友松田陣平。

而是一張滿布冷酷漠然,輪廓深刻的面孔——琴酒。

出現在降谷零面前的居然是琴酒!

金髮的青年一手還維持在敲門的半抬姿勢上,不過眼下的場景轉換之後,就變成了一手握着門把的樣子。

——時間,竟然真的又一次重啟了。

對此經驗豐富的降谷零迅速調整表情,靜靜看着琴酒,沒有草率開口。

銀髮披散在身後,黑色風衣包裹全身的男人冷靜地看了一眼降谷零,“給你安排了新搭檔,現在去見面。”

琴酒說完,以略帶審視的冰冷目光再度打量了一番降谷零,不知想到了什麼,緊接着又補充道:

“這次的搭檔和以往不一樣,別再想着搞神秘主義者那套把人換走。”

這句話聽起來十分耳熟。

降谷零立刻從記憶里找到了這句話所對應的時間點——

在一切事情都沒有改變的最初,簡單來說就是第一次時間重啟前,降谷零才受到信任,從美國回到日本。

當晚琴酒就來找他,告知他,一向奉行神秘主義沒有搭檔的波本將成為過去式了。

那名莫名空降在降谷零搭檔位置的人——就是代號“死而復生No.2”的神優葵。

“我當然不會主動要求他離開。但是如果是他自己不願意的話,我想我也沒辦法阻止他不想和我搭檔啊。”

降谷零微微捏緊了些門把手,看似輕描淡寫的抱怨着隱含抗拒的不滿,實則內心在搞明白此次重啟的時間點后就升起了緊張的情緒。

“那你就祈禱他不會這麼想吧。”

琴酒留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轉身離開。伏特加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樣,等候在旁邊。

降谷零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關上了門。

等會見到的人,會是……神優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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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每天都在為我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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