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註定溺斃之人
村正事務所遭遇飛車黨突襲,而後“路見不平的路人”神優葵迅速報警阻止了惡意事件的影響擴大化。
——由東京警視廳出具的官方通告上，是如此定義這件事的。
但是，看上去似乎只是日常生活中一起無關緊要的矛盾衝突事件,卻因為相關者里存在的某個人,而使得鬥毆雙方人員明明已經都被逮捕了。
松田陣平的心中卻依然有種事情尚未結束的不妙預感。
尤其是當他看到明明已經被銬住雙手的飛車黨們，一個個都神情自若，彷彿死豬不怕開水燙似的有恃無恐時，那種不妙的預感,就更加強烈了。
“警官先生，輕一點嘛，這件皮夾克很貴的誒。”
松田陣平聽到這句實在是太過懶洋洋地抱怨，不由得順勢看了過去。
抱怨着警員拉扯他力道太大的青年和其他飛車黨一樣穿着黑色的機車服和皮夾克，相貌方面沒有什麼特別出彩令人過目不忘的地方。
唯一值得一提,使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不需要刻意提高聲音也彷彿在大喊的大嗓門了。
松田陣平看清青年的瞬間,頓時微感窒息。
這不是前段時間跟在神優葵身後的那個人嗎！
既然他在這裏……那麼……
有着蓬鬆黑髮的高挑青年頗感頭疼的“嘖”了一聲,返身走進村正事務所內,繞過一眾正在取證打架現場的鑒證科同事,來到唯一一間辦公室內。
然後不怎麼意外地找到了一盒已經放進紙箱中，看上去馬上就要打包發走的晶片。
所以……神優葵還是私下調查了晶片的下落，還在有消息之後直接就上門找麻煩來了？
松田陣平看着那盒晶片,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麼簡單。
他注意到，晶片盒子上貼着白色條形碼標籤,但印刷出來的公司名稱不是“卡拉斯”，而是另外一家他沒什麼印象的公司名稱,叫做“水戶電子科技株式會社”。
偷來的東西去掉原主的標記重新出售,在小偷銷贓的流程里是非常正常的步驟。
但不知為何,松田陣平直覺地不願放過這家“水戶電子科技株式會社”。
於是他去外面拖進來鑒證科的同事，把這盒晶片也列入證物範圍內打包帶走了。
村正事務所外，一街之隔的高級餐廳中。
神優葵望着跟在松田陣平身後的警員一臉無語地抱着個箱子走出來，不禁笑了一聲。
怎麼說呢，在聰明人的眼皮子下面刻意搞小手段的效果就是好啊！
根本不需要他費盡心思的把東西塞過去，對方自己就會左想右想地把東西拿走了。
關於那個箱子，琴酒看了一眼，竟也沒感到陌生。
“這是你讓愛爾蘭替換的晶片？”
雖然是疑問的句式，但琴酒的口吻很是篤定。
這沒什麼好否認的，神優葵點點頭：“多虧了你幫我找到愛爾蘭，不然的話這件事還有點麻煩。”
代號“愛爾蘭”的成員能力十分出色，腦子也很靈活。不過缺點是太具備自我個性，基本上除了BOSS和朗姆下達的命令外，誰都不搭理。
神優葵以“CR”的名義發佈任務給愛爾蘭，結果是很有意思的已讀不回。神優葵鍥而不捨地發了好幾次之後，愛爾蘭才彷彿為難他似的回復了一條“讓GIN來和我說。”
換成別人神優葵就束手無策了，但琴酒的話……他還是拜託得動的。
琴酒掃了一眼低着頭努力縮小自己存在感的威士蓮，“我還以為你會把他調進卡拉斯里。”
之前他和神優葵調進卡拉斯的成員沒什麼交集，更稱不上了解。對神優葵擬定的名單自然沒什麼意見。
然而今天見過了個人請報上記錄著任務完成度相當高，理應能力十分出色的威士蓮后……琴酒頓時對那份名單上成員產生了質疑。
就算是擺在明面上給那群警察看的花架子，琴酒也不希望填充在裏面的人都是名副其實的廢物啊。
更何況……
琴酒冷靜地望了一眼神優葵的側影——更何況，這是他從BOSS手中主動爭取，親自執行的計劃。
最好不要有什麼會掉鏈子的變數，影響到BOSS的評價。
那彷彿透過皮肉直直穿刺的審視目光，令本就身份有問題心懷警惕的威士蓮再度繃緊了身體。
老實說，這不應當。但哪個潛伏進黑衣組織里的卧底，又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在琴酒這個聞名組織內外的清道夫面前露出任何細微痕迹呢？
於是本就質疑着那份名單上成員能力的琴酒，便再一次將審視的目光投向威士蓮。
就算再怎麼緊張，這種面對他的下意識警惕和戒備也有點超出界限了，很難不讓他去深思，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讓一個明明之前都沒見過面的成員如此忌憚他的存在。
除非……
就在琴酒逐漸對威士蓮的身份起了疑心，正要細細思索下去的時候。注意到這一幕的神優葵忽然伸出手來，拍了拍男人寬闊結實的肩膀。
“介意再幫我一個忙嗎？”
“……”
琴酒移開了視線，冷靜而平和地轉向神優葵：“什麼事？”
就結果上來說，神優葵的行為無疑是給威士蓮解了圍。但也只是暫時的而已，已經升起疑心的琴酒接下來肯定還會繼續調查。
但僅僅是目前的困境得到解除，就足以讓威士蓮鬆口氣了——不管怎麼說，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能做充足的準備應對。
神優葵看也沒看這位軍情六處的特工小姐，對琴酒態度頗佳的彎了彎唇角：
“水戶電子科技是山口組在東京的產業之一，每年為山口組提供的資金支持至少在上億日元。而村正事務所嘛……”
銀髮少年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輕笑一聲，接著說道：“總之，櫻組不可能為了村正事務所而和山口組展開正面衝突，要想達到那樣的局面，還需要一點催化劑。”
——所謂製造衝突的“催化劑”，不外乎就是偽裝成某家的人去對家惹亂子。
別的不敢說，在挑選合適且有價值的目標上面，琴酒的眼光毋庸置疑。
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請求確實只能說是“幫點小忙”。
“我知道了。”於是琴酒如此回答道，目光中蘊含的信息頗有深意。
雖然神優葵沒解釋什麼，但琴酒依然從這句簡單的拜託中得到了足量的信息。
挑動其他組織間的衝突，顯然就是為了製造方便己方趁虛而入的空隙。
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時間有限，不可能真的花費數年時間用心運營卡拉斯的前提下，神優葵使用的策略非常簡單粗暴。
簡單概括一下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外來勢力想在穩紮穩打的手段中，短時間內打開日本里世界已經格局穩定的勢力分佈是不可能的。
況且神優葵的主要目的是打出成就中的【純黑執刑人】，不可能花費太多心力發展運營一個新組織。
為了使卡拉斯中的成員們能得到妥善地使用，神優葵便很簡單粗暴地用各種方式挑動日本境內里世界勢力之間的矛盾。
恰好關東關西盤踞的兩大勢力之間天然就存在利益紛爭，神優葵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只是順勢而為。
因為晶片被盜確實是意外，櫻組把習慣性一身黑衣的卡拉斯成員錯認成了山口組的成員也是意外。
神優葵重新排查手下員工，發現居然有人在山口組裏也是意外中的意外。
還有什麼“水戶電子科技恰好也進了一批晶片，恰好愛爾蘭拿到手了”、“村正事務所防守不夠嚴密，輕而易舉就被找錯地方放置晶片的愛爾蘭夜.襲了”之類的……
也統統都是意外哦。
街對面的村正事務所門口，松田陣平很快同取證完畢，順利逮捕了一眾鬥毆人員的同事們離開。
從頭到尾，雖然內心有所懷疑，但他始終沒有抬起頭看看街對面——倒不如說是完全想不到已經進入搞事狀態的神優葵，會這麼大搖大擺坐在離他不到百十米的距離上圍觀他。
神優葵目送松田陣平坐的警車開走，想了想，掏出手機解鎖拍了一張警車遠去的背面，發給了正在替他處理文件的安室透。
【看。】
安室透：？
這什麼？警告？恐嚇？暗示？只有警車遠去的背面還連車牌號都罩住了是要他看什麼呢？
故意給安室透的心情不虞添磚加瓦，神優葵發完照片就收起了手機。
“走吧。”
銀髮的少年神態自若地下達指令。
琴酒對上紅方可能會因為各種主線劇情和關鍵人物的光環影響行動失敗，但是黑吃黑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神優葵接下來只要耐心等待衝突爆發，再按照排好的順序把卧底們一個接一個地丟進衝突之中就可以靜候佳音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完成成就，神優葵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琴酒緩步走在他身側，注意到銀髮少年微微翹起的唇角，向來沒什麼溫度的雙眼眯起片刻。
“你，心情這麼好，不止是因為今天的事情吧？”琴酒以一種近乎審問的語氣道，“還做了什麼？”
面對如此不客氣，堪稱質問的問題，心情很好的神優葵沒有像往常那樣針鋒相對回去。
他說：“你不用問我還做了什麼，相信我，等你知道窩還做了什麼的時候，你會比我還開心的。”
說完，神優葵似是無意般，視線輕輕劃過安靜跟在他們身後的威士蓮。
對於琴酒來說，還能有什麼比組織里的叛徒被清除乾淨更讓他開心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