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季別墅（1）

“滴答，滴答——”

無盡的嘈雜被雨聲隔絕在外。

雨水點點落在啟無明的身上，很快就與他身上的血融在了一起，雨腥味混雜血腥，瀰漫出一股死氣。

水順着傷口滲進去，泛起陣陣刺痛不斷提着啟無明的神經。

啟無明作為最完美的實驗體，他的聽覺與觸感到達了極致，以至於他都能聽見細微滋滋作響肢體被溶解的聲音。

他身上能數得上來的大塊骨頭基本上都斷了，每一次呼吸都痛到肌肉控制不住的痙攣，大量的血從口邊溢出，濺到他無神的雙眼上。

“別看了，‘眼睛"報廢了，這一代實驗體身體就是脆弱，回收也不可再循環利用了。”

“也不能這麼說，‘眼睛"服役十年，出的都是S級任務，連這一次任務都是完成，回收做個標本也是好的。”

“再好也報廢了，不如直接去垃圾場找，基地還缺屍體嗎？”

“也是。”

聲音漸遠，一堆人站在啟無明的身邊又離開，笑意盈盈。

——不，我沒有死。

啟無明痛到混沌的大腦艱難的發出一點意識，卻無法傳達出去，只讓嘴唇抽搐了兩下就被血液遮掩。

“‘耳朵"做什麼呢？不是說‘眼睛"報廢了？怎麼還往那邊去。”

“說是搜到了個麻醉劑，給‘眼睛"用一下，他肋骨插進了肺裏面，死的太痛苦了。”

“哪用這麼麻煩，我去幫‘眼睛"。”

“不可以殺人。”

“放心，只是切開氣管，一分鐘足夠我們走了。”

蹭蹭蹭一個人跑着過來，匕首在他脖頸劃過。

“啪嗒。”

“‘耳朵"走了。”

劇烈的撕裂感從頸部傳來，暴露在空氣中一瞬的涼意讓啟無明在痛中清醒了一瞬，血液灌入氣管的強烈窒息感下聽覺捕捉到了試管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爆發出最後一絲力氣挪動這頭撞在了碎玻璃中。

——他聽到了那些人說的，那是麻醉劑。

——可以止痛。

——可為什麼撞上去的一瞬他沒有想像中的痛。

——對，這是大腦的保護機制。

——不僅僅是頭，他身上任何地方的痛他都感覺不到了，沒有窒息感，也沒有了知覺。

他的呼吸停下了。

——我死了。

不！！！！！

死亡的恐懼霎時衝破了人體瀕死前大腦的自我防禦，剎那間讓他他重新連結感知到自己的身軀，也是在這時刻，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聲音。

【叮咚——檢測到強烈求生欲，目標傳輸中，歡迎你來到夢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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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時默認第一選項

【叮咚！您選擇成為一名直播主播】

叮叮咚咚的提示音不斷響起，讓啟無明湮沒的思維逐漸清晰，他醒了過來，不明所以得聽着沒由來出現的聲音，心臟不受控制得收緊。

身體本能反應告訴他這聲音的詭異，緊張之下啟無明卻毫無頭緒。

而提示音還在不斷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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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時默認第一選項

【叮咚！您選擇了靈異鬼怪分區】

等等，這間隔——啟無明靈光一閃，在雜亂的聲音中艱難分辨出了最重要的話。

‘超時默認"，可是自始至終這些聲音字與字間的時間都沒有任何變化，根本沒有給出選擇的時間。

或許這本就設置無法被人選擇，一旦最後確認，他就必須按照既定好的詭異路線去做。

【請選擇你的人設範圍（註：更好的貼合人設更容易獲得關注哦）】

聲音再度響起。

【大數據熱門人設分類推薦】：

【實驗體】【實力碾壓】【花瓶】【最強大腦】

啟無明心底兀地生出強烈危機感，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剎那間他腦海中閃過所有選項，沒有半分停頓直接喊出了字數最少的一個。

“花瓶。”一道喑啞的聲音在充滿機械音的空間中響起，僅是兩個字就像是用儘力氣從口中擠出來一樣。

——超時默

三個字被提示音念出，啟無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如鼓點回蕩在耳邊，他是下意識作出的選擇，現在正是審判時刻。

可空間內安靜了，那三個字之後再一次回到了靜謐無聲的狀態。

片刻后，那道機械音才響起。

【叮咚！您選擇了花瓶人設】

【新手指引結束】

九十秒。

啟無明默數着秒數，這個停頓告訴他賭對了，找到了消除心中危機感最正確的方式。

選擇一個並不符合那道聲音的預期的選項。

看似簡單卻驚險萬分。

他不知道在這個地方多久了，靜謐，除了自己身體發出的聲音和那時不時響起的機械音以外沒有半點聲響，並非是已知的自然環境中任何一種。

身上已然完好無損肌肉卻仍不受控制的痙攣抽搐，僅是擠出兩個字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克制抖動的本能，顯然他待得時間不算太長，原本的痛苦甚至還殘留在腦海，讓他感覺自己一晃神就來到了這個世界，聲音也隨之響起。

除卻這些負面影響，身體本身沒有任何的問題，行動控制沒有絲毫凝滯，確認是他的身體無誤；周身無衣物，眼睛不可視物，觸感，聽覺，嗅覺，味覺一切正常，皮膚上的感受器未曾感知到任何溫度起伏變化，未有照射感覺，可見無自然光或燈光。

聲音給出的選項非常巧合的貼合了他的弱點與經歷，有故意引導控制的信息露出，不像單純的機械，可以猜測是有自我意識的智能或真人，而這兩者的區別不大。

綜上所述——他還剩下一口氣的時候被拉入了一個非自然的黑暗空間，身邊還有一個帶有意識的存在。

【為什麼不猜測是死後復活呢？】

就在啟無明剝絲抽繭分析境遇之際，機械音冷不丁響起來，聽起來就像是在他身後。

啟無明瞬間心跳加速，同時竭力控制住了身體不生出慣性的防備動作，原本腦中殘存的後遺症也在慢慢消退，一切趨於穩定后，才緩緩道，“你在刻意營造氛圍，用跟我經歷竟相同的選項企圖讓我恐懼並讓我認為你們有閱讀我的心理活動的功能。”

【我們確實有讀心的功能，這並非是故意引導而是事實】

“是嗎？”啟無明無聲勾了勾嘴角。

“一個人的過往是最沒有私隱的秘密，你們既然可以瞬間修復我的身體，了解我的過往再容易不過。”

【你不信】

啟無明道：“思維也是一種能量信號，在我思考的時候捕獲到部分的思維分析解析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未必做不到。我越是專註思考，就越有利於你的分析。”

【這是詭辯】

“那不如你說一說我在選擇【花瓶】選項時候的想法，你停頓了這麼久，應該已經讀清楚了。

【……】

這一次的停頓出乎意料的長，啟無明一直讀秒讀到了三百，機械音才再一次響起。

【是什麼？】

好奇永遠是一個堅固堡壘最容易攻破的縫隙弱點，會好奇意味着可以溝通，啟無明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雖然聲音還是依舊毫無起伏，但他並不吝嗇說出實情。

“因為字少，你們給出的選項中唯獨這個是我當時可以完整說出來的。”

【……】

【嘩啦啦嘩啦啦，恭喜你通關新手隱藏關卡~】

歡快的音樂聲驟然響起，打破了靜謐，同一刻，啟無明察覺自己正前方尤其是臉上溫度細微變化，他的面前似乎有光。

想到自己還是赤|裸着身體，啟無明背脊緊繃了一下。

接着一陣窸窸窣窣，轉而變成腳步聲，在距離他三米處停下。

腳步聲，呼吸聲，衣物摩擦聲一應俱全，聽起來是個成年男人，然而他正站在光源附近，沒有丁點對於光的反射，溫度細微變化反饋出來的結果卻不到人體與物體的標準。

看來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非自然超出他理解的東西。

啟無明靜靜想着，身體卻是放鬆下來，不一會兒那東西說話了。

【夢想經紀人01為您服務】

【新手隱藏關卡通關要求：求生欲80+（滿值100），恐懼值10-（滿值100），您當前數值求生欲值100，恐懼值0，判定通關】

【通關等級3S，獎勵基礎積分300，新手隱藏關卡排名更新，你當前排名1，獎勵基礎大禮包*1】

【現開啟新手指引服務】

“新手隱藏關卡？”突如其來的提示音讓啟無明有些摸不着頭腦，思來想去，試探道，“因為方才我作出的選擇？”

【是的，在新人空間新人可以滯留十分鐘，若未能觸及則會按照系統推薦選擇直接進入關卡】

七十秒。”

【嗯？】

“從我有意識時我就數了時間，我清醒的時間比你說的時間少了三十秒。”啟無明一頓，無神的雙眼驟然多了一絲寒意，“若是我沒有醒來，也會直接進入關卡？”

【是的，您果然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誠如您所見，在瀕死神志不清來到這裏僅用了三十秒就清醒過來，同樣能在新手空間中就蘇醒的人很少在發現自己重活之後還會如您這般保持滿值的求生欲，更加沒有自始至終恐懼值都在1與0之間波動的人，您是唯一的一位。】

【夢想世界喜歡敏銳與冷靜者】

【出於專業，私以為原本系統設定的路徑並不適合您，我可以利用一點點特權為您重新設計】

【‘大逃殺"與‘絕對理智"如何？相信您會帶來最精彩紛呈的表演】

“呵。”啟無明無端笑了起來，沒有了肌肉過度緊繃后發出的聲音回蕩在空間中竟是帶着點清冽的味道，“那容許我拒絕你的好意，我喜歡花瓶這個人設。”

【您可以放心，您已經通關新手隱藏關卡，更改選擇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

“或許你誤會了什麼。”啟無明放緩了聲音，學着經紀人01的腔調，指着自己眼睛，“誠如你所見，我是一個瞎子，還是一個貪生怕死，甚至怕疼的瞎子，沒有什麼比這個花瓶人設更加適合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