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第109章 第 109 章

風恪從忠義侯府出來,為了避免有人跟蹤,他在京郊七拐八繞轉悠了很長時間,才偷偷溜進攝政王府。

回來之後,他就到自己房間把那一身浮猋的裝扮脫去。

他惦記着連慎微的身體,換了身衣服之後就出去找人了,現在正是晚上,他和一臉嚴肅、急匆匆趕路的天南碰見了。

風恪招招手:「幹什麼去?」

天南拱手:「北夷進攻邊疆,已經拿下一城,先前主子昏昏睡睡沒有詢問,我和明燭不敢稟報,眼下又有急情……」

風恪抬手打住:「停。」

「別告訴他。」

天南:「可是……」

風恪心情不好的時候連慎微的臉面他都不給,當即臉色一沉:「你想你家主子早死的話,就儘管現在告訴他。」

剛從懸崖邊回來,緊接着一場高燒。

滿朝的文武百官難不成是吃乾飯的嗎?!離了連慎微就轉不了了?那小皇帝要是連這一點危機都應付不了,就別當皇帝了!

況且他瞧出來,連慎微現在好不容易有點想休息的念頭了,可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事。

天南被他唬的不敢吱聲,「是,我回頭和明燭說一聲,那主子那邊……」

「那邊你們別管,出了事我擔著。」

天南舒了口氣,「行。」

「先生是找主子嗎?他在府里後院的攬月庭。」

攬月庭。

是個極其寬敞的亭子。

格局雅緻,湖水環繞,檐角有驚鳥鈴,地下鋪着毯子,亭子中間是一個混玉制圓桌,圓桌上面刻着棋盤,按下一則的機關,就會變成用膳的桌面。

這裏是府里最佳觀月的場所。

連慎微自己設計的,他很喜歡這個地方,所以佈置也很用心。

「我忙得腳不沾地,你倒是鬆快了。」

連慎微站在欄邊,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他沒回頭,好笑道:「不是說寧封那邊結束了嗎?」

風恪哼哼:「是結束了,今天剛從那邊收拾東西回來,可憋死我了。這麼長時間的治療,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按照我們風家的標準,他們侯府大半家產投進去才夠我的診療費。」

「多謝風神醫慷慨相助,」連慎微揚眉,說著就要朝他鞠上一躬。

「哎哎哎!可別!」風恪連忙,「我家老頭子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

連慎微:「寧封那邊結束了,你還忙什麼?」

「你唄,」風恪看他一眼,「該換新葯了,可是因為當年……中原九成的葯你都不能用,我得從別的地方打聽一些罕見你又能用得上的藥材,而且如果可以用的話,還要保證數量。」

他嘆道:「連大人,你很麻煩啊。」

連慎微:「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不用換藥,活的時間長或者短,我其實……」

「停。」

風恪:「你氣我是吧?」

連慎微默了默。

他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好,我不說了。」

風恪把他的模樣看進眼底,心裏的擔憂更深一分。

「——你們兩個果然在一個地方。」

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悄無聲息落在攬月庭前面的房屋頂上,「可收到我的信了嗎?」

「誰?!」

天南厲聲喝道,眼神非常警惕。

這人究竟是什麼境界?!如此近的距離,他竟然半點都沒察覺,入攝政王府如入無人之境。

他抽刀就要往前,關鍵時刻明燭拉了他一下,搖了搖頭:「主子的朋友。」

風恪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詫異抬頭:「你?!仇澈!?」

連慎微的神色並不意外,抬眸笑道:「看見你的信了,按照路程推算你差不多今日到,專門來這裏等你。」

風恪:「?」

「什麼信?」

仇澈從屋檐飛下來,輕巧的落在兩人身側,把隨身提着的籠子和包袱放在了石桌上。

他解下無量劍,一下戳在風恪肩膀上,冷着臉道:「當然是寫給息……連慎微的信,給你也寫過,問你知不知道他在哪,你想想自己在信里怎麼說的。」

風恪痛呼一聲,齜牙咧嘴,一邊心虛一邊理直氣壯:「那能怪我嗎?」

明明仇澈是他們三個裏面最冷淡的性子,可只要他在,他們三個之間就沒安靜過。

分開了有十年了,一見面怎麼還是這幅德行。

連慎微暗自搖頭,示意明燭叫其他在暗處守着的人退下。

「坐吧,好多年沒聚過了,別見面就吵。」

風恪捂着自己肩膀咦了一聲:「他這個非得藏着身份的始作俑者居然還在這裏勸我們?」

仇澈:「贊同。」

連慎微:「……」

他若無其事轉移話題,「仇澈,你這是拿的什麼,看着很沉。」

他們三個坐下來,仇澈掀開了籠子上面蓋着的布。

裏面是一隻巴掌大的鳥,灰撲撲的,脖子上面一圈還有稚嫩的毛絨。它病歪歪的,但是眼神非常凶,梗着脖子看人。

「這,」風恪沉吟片刻,「好醜。」

鳥沖他啊了一聲,兇巴巴弱唧唧的。

風恪:「……」

再凶也是真很醜,丑到看不出什麼品種。

連慎微:「這是什麼?」

仇澈:「這是我在都蘭的邊界撿到的,具體看不太出來,猜測應該是一隻異變的海東青,被鳥販子丟棄的,因為脫離生長環境,所以很特殊。」

「你不是一個喜歡撿東西的人啊,」風恪懷疑,「不會是你偷的吧?」

連慎微眼底有笑意,裝的若有所思:「仇兄,多年不見,變化頗大。」

「……真是撿的,」仇澈道,「我在都蘭的邊界休息,身上只剩了一塊乾糧,它不知道從哪裏爬過來的,從手裏搶過了乾糧。」

仇澈眼神複雜。

若說是搶,好像也不太准,他看這隻鳥可憐,就掰給它一塊扔在了地上。但是這隻鳥看都不看一樣,非要吃他手裏捏着的。

最後他半順從着,讓這隻鳥「兇悍無比」的搶走了他的乾糧。

連慎微好奇:「然後你就把它抓來了?」

「不,」仇澈表情一言難盡,「然後它就卡住了。」

「……」

籠子裏的鳥感受到三道令鳥憤怒的目光,當即兇惡的啊古啊叫了幾聲,「威猛」的撲閃了兩下翅膀。

風恪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我給它拍了拍,它嘔了出來,然後就倒下了。我把它裝進籠子裏帶着,想讓風恪看一下,交給你們養。」

「小傢伙多努力的想活着啊,經歷這麼多坎坷都沒放棄,」風恪狀似無意提了一嘴,「你說是不是啊連大人?」

連慎微頓了下,下意識看向他。

風恪神色正常,只是對仇澈道:「這鳥給連慎微養正好,他也閑着,」然後笑着戳了下籠子,「放心,我給你治好,叫你以後都能好好的飛,自由自在。」

連慎微垂眸片刻。

「還有呢,你這包袱里裝的什麼?」

仇澈解開。

裏面是用衣服包好的兩小壇酒,打開的瞬間,酒香撲鼻。

連慎微眼睛微亮:「鳳凰台的酒?」

仇澈點頭:「帶了兩壇過來,一路都包着,若散了酒香味道就不對了。」

「我也很久沒喝了,」風恪也嘴饞,聞了一下,說,「還得是托你的福,要不仇澈哪會不嫌麻煩帶酒來?」

明燭拿了一套酒杯上來。

連慎微:「雪山白露、醉春濃。」

「經久不衰的兩種酒了,一春一冬,一柔一剛,搭配起來剛好。」

他思索片刻,說了幾種府里現在有的點心,叫天南去拿。

風恪:「說起酒,他倒是精神了。」

「上次在金陵,他身體不好沒喝到,京城路遠,這次我給他帶了兩壇。」

酒杯分好,合景合意的點心放在中間,月光清冷,晚風微涼。

「這些年第一次聚齊,我先飲一杯,聊表歉意,」連慎微抬手就想給自己倒酒,風恪啪的一聲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

「放下!」

連慎微:「……」

仇澈疑惑:「怎麼了?他身體還沒好?」

大好的相聚日子,風恪也不願意掃興,喝點就喝點,但他看連慎微那意思,分明還是想多喝,合著那次發燒就忘了?四捨五入快三十的人了,怎麼就不多想想。

「他退燒不久,現在能碰酒,但不能多喝,」風恪瞥了眼連慎微,「這酒罈子你今晚別碰,我給你倒酒。」

連慎微沉默:「……行。」

能喝就行,總比上次仇澈用一根筷子蘸了點酒讓他舔舔嘗味道好。

然後他就看着風恪拿着酒罈,很吝嗇的在他酒杯上面滴、滴、滴……在原本就不大的酒杯里,滴了小半杯。

「省着點喝,喝完有三次續上的機會,不少了吧?」

連慎微無言,小抿了一點。

熟悉的酒香瞬間瀰漫在唇齒之間,和其他的酒不一樣,鳳凰台的酒就算是喝醉,第二日也不會頭痛。每一種酒都有獨特的風味。

他先前在金陵的時候,身上的錢大部分都花在鳳凰台了。擱在十年前,如果有人對他說「省着點喝」,他會用蒼山劍把那人攆出去。

時移世易啊。

連慎微嘆氣,放下酒杯:「憋屈。」

風恪:「那就憋着。」

仇澈頷首:「贊同。」

連慎微:「……」

天南悄悄把明燭拉遠,小聲道:「主子今天很開心。」

這些年讓主子吃癟的人只有風先生一個,現在倒好,又來一個,不過他感覺出來主子很放鬆。

連神態都很愉悅。

那種損來損去、自然無比的交流方式,是很多年的摯友吧。

明燭點頭。

和那天在懸崖看見的還不一樣。

主子現在……很有活氣。

這兩小壇酒品的十分盡興,風吹得驚鳥鈴微響,連慎微被管着,喝的很少很少,看了那驚鳥鈴一會,然後笑了,問:「想聽曲子嗎?」

風恪和仇澈雙雙贊同。

連慎微就去取來了自己的洞簫。

依舊是上次吹的無名曲,只是這次友人與美酒作陪,即便今日不是滿月,也沒有一點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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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強慘的be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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