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寶貝
池晝和陸深慢半拍地走進教室。
王知宇已經佔好了位置,教室後排靠左,他們挨個坐到最裏面去,將最外面的位置留給了池晝。
池晝在王知宇旁邊留出的空位上坐下來。
他和陸深還牽着手,不知不覺就把陸深也拉到這裏來,在他旁邊坐下了。
郝文樂等人本來給陸深占的是後排靠右的位置,一看陸深坐到那邊去了,就也氣勢洶洶地跟了過去。
後面這一排被他們兩個宿舍坐得滿滿當當,其中池晝和陸深坐在中間,成為了教室里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斷斷續續下了幾天的雨,到今天才徹底轉晴。
王知宇上着課往窗外一看,看見外面出太陽了,心思便也跟着移動的太陽光一起飄了過去。
“晝兒,”王知宇兩隻手攢成一個圈放在眼前充當望遠鏡,一個勁兒往外瞄,“等會兒我們去打球啊。”
池晝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確實是個適合運動的好天氣。
於是答應下來:“行。”
陸深輕輕咳了一聲。
池晝這才想起來,下周考四級,他好像應該跟陸深一起學習。
但他又想跟王知宇去打球,於是再次搬出了那套理論:“我們應該勞逸結合。”
見陸深沒反應,他又接著說:“反正下周才考……”
還是沒反應。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池晝毅然決然地決定拖陸深下水:“不然你也去?”
陸深若有所思地蹙起眉頭。
池晝一看有戲,又接着慫恿道:“你也去嘛。”
“去啦。”池晝又換了個語氣詞。
王知宇人還坐在池晝旁邊,雖然一直知道池晝和陸深在玩奇妙的裝gay遊戲,但是他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觀賞過他們裝gay。
現在是感受到了。
——這遊戲是真奇妙,晝兒那麼大個鋼鐵直男竟然都懂得撒嬌了。
王知宇還不知道,撒嬌語氣對現在的池晝來說只是最稀鬆平常的一項。
坐在陸深旁邊的郝文樂也聽得震撼不已,看不出來池晝這麼個直男竟然還會這一招,最要命的是他們陸哥看起來還真吃這一套!
陸深沉吟幾秒,終於應了聲“好”。
郝文樂一聽陸深要去,實在是擔心他陸哥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吃虧,當即也申請加入:“那我也去。”
王知宇只是單純地看天氣好隨口提議,沒想到最後演變成了他們兩個宿舍一起打籃球。
下課後,他們兩撥人浩浩蕩蕩地往籃球場走。
雖說是同一個目的地,但他們中間猶如隔着一條銀河,走在路上跟互相不認識似的。這條銀河中間只有一道鵲橋,由走在中間的池晝和陸深搭建而成。
要不是有這道鵲橋在,誰也看不出這兩撥人有半毛錢關係。
這絕對是破天荒地頭一回,上一次他們兩個宿舍互相有所交集,還是宿管強行給他們報名的宿舍心連心活動。
他們今天一起去打籃球這事要是給宿管看見,說不定還會以為她安排的心連心活動多有用。
今天籃球場的人沒有周末多,王知宇很快就幸運地找到一個空着的半場,將書包扔到旁邊長椅上,將這個球場佔領下來。
王知宇一屁股坐下來,對池晝喊了聲:“晝兒,你去隔壁借個球啊。”
他們都是從宿捨出來上課的,誰也沒帶球。籃球場離宿舍有段距離,上完課回宿舍拿了再過來,又要一段時間了。
往往這種時候他們都會派池晝去賣個笑,隔壁場的不認識也沒關係,池晝總能借到球。
說來也奇怪,王知宇也試過幾次,都是無功而返,別人誰都不好使,只有池晝可以做到屢次成功。
隔壁場是不知道哪個學院的籃球隊,這會兒倒也沒在訓練,就幾個人隨便打打。他們每個人都帶了籃球,空餘的幾個就散落在旁邊的空地上。
池晝走過去,禮貌地叫住其中一個同學,問道:“你們這個多的籃球能借我們嗎?我們就在隔壁場。”
池晝找人借籃球其實也沒什麼秘訣,就是走過去問一嘴,願意借就借不願意就算了,不過他運氣好,每次都能遇見願意的。
“哦,可以啊,你自己隨便挑個,”這位同學很爽快地答應了,“走的時候記得還回來就行。”
池晝沒仔細挑,彎腰在地上隨便撿了一顆抱在懷裏就打算回去交差。
他正打算走,場上有個人朝他跑了過來。
“學長,好巧,你也在這啊。”
“咦,你們認識嗎?”借球的那同學問道。
原聽瀾想了想,解釋道:“我們上同一節選修課。”
“原來是認識的學長。”
“你怎麼也在這,”池晝想起來這個場好像是哪個學院的籃球隊,但他好像從來沒聽說過原聽瀾是籃球隊的一份子,“你是籃球隊的?”
“不是,球隊現在也沒在訓練。”那同學見他們熟稔,以為他們關係還不錯,就說,“小原最近不是失戀嗎,我們在陪他打球呢。”
“這樣。”
說來奇怪,池晝好像一直沒聽說原聽瀾有對象,但是那天猝不及防就聽到原聽瀾說他失戀了,實在是失戀得有點突然。
他不知道原聽瀾的前男友姓甚名誰,想要安慰都有點無從下手。
況且他也從來沒有嘗過失戀的滋味,實在是沒有辦法跟原聽瀾共情。
池晝不太知道怎麼安慰失戀的人,只好拿出他慣用的那句:“別難過。”
然後又艱難地加多了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
原聽瀾苦澀地笑了笑,“好,謝謝學長。”
“你在隔壁場打球嗎?”原聽瀾岔開話題,一邊說著一邊往隔壁場上看,“你跟誰——”
話到這裏,他就看見了陸深的身影。
原聽瀾的眼神不禁黯淡了幾分。
“嗯,我跟舍友,”池晝無所察覺,自行補全了他的問題,回答道,“還有陸深他們。”
原聽瀾點了點頭,“看見了。”
“那邊好像還有幾個女孩子。”原聽瀾忽然又說,“是來看學長比賽的嗎?”
池晝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幾個女孩子,她們正在他們站的那個球場附近猶豫徘徊,中間那個女孩手上似乎還拿着什麼東西——礦泉水,粉色信封,看上去似乎是球場表白標配。
“我們不比賽,”池晝收回目光,“隨便打打而已。”
那幾個女孩子應該是剛來,找了張相對較偏的長椅坐下。今天球場上連一場友誼賽都沒有,她們不可能是來看比賽的。
池晝視線一偏,落在不遠處的陸深身上。
他突然明白了,這幾個女孩子應該是得到了消息,過來看陸深的。
陸深桃花向來很多,池晝早已見怪不怪。陸深本身並不是招蜂引蝶的性子,可惜實在是人太過耀眼,真是走到哪兒都不缺女孩子喜歡。
池晝莫名有點不爽。
高中那會兒也是這樣。池晝雖然沒有喜歡的女生,桃花運卻一直不如陸深。
偏偏他在班裏人緣還不錯,所以經常有其他班的女同學拜託他轉交情書給陸深,一度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快遞員,讓他為此不爽了很長時間,每幫忙多交一封情書,他就又更加討厭陸深多一點。
“我先過去了。”他跟原聽瀾說,“失戀也別太難過了,不值得。”
原聽瀾應了聲:“知道了,謝謝學長。”
他們看着池晝一步步地走過去,走出幾米遠的距離,剛剛將籃球借給池晝的那個同學撞了撞原聽瀾胳膊:“你幹嗎啊,以前都沒見你注意過女生。”
原聽瀾聳聳肩,“我本來也沒注意女生。”
那同學一聽這話,頓時明白過來:“不是吧,你喜歡剛剛那個學長?”
“是啊。”原聽瀾坦蕩承認。
“但他看起來好像是直的……”
“他有男朋友了。”原聽瀾往陸深那邊看了一眼,“可惜。”
那同學張了張嘴,磕磕絆絆地問:“不、不是吧,你想……?”
“想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再說了,”原聽瀾轉過身,慢慢往回走,“要是我做什麼有用就好了,你沒看他對別人都挺直的嗎。”
剛還安慰他“天涯何處無芳草”“別難過”“不值得”呢,安慰得這麼乾巴,想必是沒談過幾次戀愛。
原聽瀾想到這,自己又先笑了。
“那你剛剛乾嗎跟他說那些……?”
“就是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而已。”原聽瀾摩挲着下巴,“好像跟我想的差不多。”
……
池晝抱着顆籃球回到場上,王知宇屁顛屁顛跑過來,興奮地吹了聲口哨。
“不愧是晝兒,”王知宇說,“不過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他們很難說話嗎。”
“沒有,遇見認識的人,隨便說了兩句。”
陸深隔得遠遠的看見了:“原聽瀾?”
“對。”
陸深沒說什麼,他往隔壁場上看,原聽瀾他們已經重新開始打球了,沒有再關注這邊。
王知宇對池晝借球的故事並不感興趣,他對池晝手上的這顆球更感興趣一點。
他伸手一撥,將池晝手上那顆球撈到自己懷裏:“來來——”
他張開嘴正想招呼人,可張嘉翊不會打,這會兒已經跟許銘元一起坐到旁邊的長椅上去了。
四下望望,眼下場上能跟他一起打球的竟然只有池晝,陸深,以及郝文樂這條狗。
郝文樂居高臨下地抬起下巴,用鼻孔看王知宇:“比一場?”
王知宇的勝負欲頓時被激發起來了,頗有豪情壯志地吼了一聲:“比就比!”
池晝本來是真沒有打比賽的想法的,他叫上陸深,純粹是為了將陸深拖下水,好讓陸深不要那麼嚴格地揪着他去學英語。
沒想到最後率先較勁起來的不是他和陸深,而是王知宇和郝文樂。
所以他們還是打起了比賽。
王知宇大概是真的很想贏,對着郝文樂就是一通嚴防死守。
他的體格往人身前一站,自然而然地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郝文樂比較瘦,身形靈活,時常左右亂竄模糊視線,像一尾難以捕捉的游魚。
他倆就在場上上演着他逃他追雙雙插翅難飛的戲碼,鬧了半天是一個球都沒投進框裏。
防守陸深的任務自然而然地交到池晝頭上,由於王知宇和郝文樂正在全心全意地防範彼此,池晝和陸深這邊簡直就像在玩雙人籃球。
池晝好不容易用假動作晃過陸深,傳了個球出去,結果王知宇這邊一個不注意,讓郝文樂這條狡猾的魚搶到了球,奪回了球權。
“陸哥!”
郝文樂傳球沒用多大力氣,這道聲音倒是喊得聲嘶力竭。
籃球從頭頂飛躍過去,形成一道拋物線。池晝下意識要去截,籃球堪堪擦過指尖,他只淺淺地改變了球路,卻並沒有抓到那顆球。
剛剛那個姿勢使得他的重心控制不住地前傾,一時沒穩住,直直地往前栽倒過去!
可預想中的頭破血流沒有到來。
他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裏,衣服上淺淡的洗衣粉清香撲面而來。
球沒搶到,人撞陸深懷裏了。
旁邊傳來幾道驚呼聲。
“沒事吧?”陸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池晝栽了一下有點暈乎乎的,拽着陸深的胳膊站穩了:“沒事。”
站穩的時候他往陸深後面看了看,剛剛那幾個女生還站在那裏,表情有點震驚,驚呼聲好像就是從她們這裏傳來的。
中間那個女生拿着粉色信封,似乎是不知道還該不該送出去。
池晝忽然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本來要鬆開的手就這麼又搭了回去。
然後故作虛弱地嘆了口氣:“唉,好像有點暈。”
陸深:“……?”
剛剛不過就是搶球未遂差點摔跤罷了,怎麼突然就變得多災多病了。
不過陸深也沒拆穿他拙劣的演技就是了。
王知宇一臉心疼地跑過來:“晝兒,怎麼了?怎麼站都站不穩了,不會是中暑了吧?”
“沒事,”池晝本想說都十二月了還中什麼暑,但他目光往後面一瞥,想想還是順着王知宇這個扯淡理由說了下去,“可能是太熱了,我喝點水就好。”
池晝心念一動,慢步走到長椅邊上。
張嘉翊剛剛就看見他倒在陸深懷裏,見他過來,十分憂心地給他遞了一瓶水。
但池晝只說了聲“謝了”,卻沒有接過來。
他在他們放東西的地方翻翻找找,故意拿起陸深放在外面,喝過的那瓶水,喝了一口。
“啪”的一聲,張嘉翊手上忘了使力,手裏的那瓶水掉在了地上。
王知宇也是一臉震驚。
晝兒喝的是誰的水?
不是他們宿舍任何一個人的水瓶,也不是郝文樂這傻逼天天用的唐老鴨保溫杯。
那麼就只剩一種可能了。
——那是陸深的水!
難道中暑會讓人神志不清?
等等,但是都這個天了,竟然還會中暑嗎?
郝文樂這會兒也忘了跟王知宇較量了,他罕見地跟王知宇保持了同步,張大了嘴就再也沒能合上,一副下巴脫臼的模樣。
場上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包括後面幾個踟躇着打算表白的女生,也被震撼得一動不動。
池晝喝完,還環視了一圈。
效果拔群,池晝憑藉一己之力拔掉了陸深周圍的幾朵桃花。
陸深全然沒有注意到後面的女生,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池晝手上那瓶水,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池晝喝的那一口水沒喝出什麼感覺,他就顧着觀察四周了。
等他觀察完了,才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回來。
見所有人都看着他,池晝一臉無辜地問:“怎麼了哥哥?我們不是情侶嗎?”
陸深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隨後淡定地接過了他的話:“對,寶貝做什麼都可以。”
池晝猝不及防聽見一聲“寶貝”,心臟都差點漏跳一拍。
“……”
靠,差點被這狗比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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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四級的日子越來越近,這兩天池晝除了上課,都是跟陸深一起泡在咖啡廳。
池晝向來有考英語前臨時抱佛腳的習慣,但這次不一樣,他被迫學了好久的英語,這幾天也就是隨便看看鞏固一下,已經算不得臨時抱佛腳了。
周六考試,池晝在周五晚上跟陸深一起去買了一個新耳機。
池晝拿着新耳機付了錢,隨口說了句:“希望這玩意兒這次能派上用場。”
一直以來他都是聽力最差,戴着耳機也不知道裏面在講什麼,聽得頭疼不說,好不容易聽到一個題幹上有的關鍵詞,選了相應的答案,然而能給人聽到的關鍵詞一般都不是正確答案,還不如他隨手蒙的。
“當然可以。”陸深說。
走到宿舍樓,即將分道揚鑣時,池晝忽然問:“明天你會陪我去考試嗎?”
陸深淡淡地反問道:“你想我去嗎?”
“當然啦。”池晝說,“別人男朋友都是這麼做的。”
陸深:“好。”
池晝又說:“別人男朋友還會想方設法鼓勵考生。”
陸深挑了挑眉:“那是怎樣?”
池晝眼珠一轉,擺明了是在打鬼主意:“你高考的時候沒看過那種新聞嗎?穿紅色旗袍表示‘旗開得勝’,還有紫色內褲代表‘紫定贏’……”
“雖然說四六級考試不比高考,”池晝故意使壞,一本正經地說,“但是怎麼著也得有點表示吧。”
“紅旗袍沒有。”
“你喜歡的話,”陸深拿出手機瞥了一眼時間,“現在還能買到紫內褲。”
他說到這裏,忽然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池晝。
“——我穿,你看嗎?”
“……”
池晝重點是在前半句,誰知陸深竟然如此不要臉,這種話說出來一點都不害臊。
“……我他媽不想看!”
被陸深這麼一打岔,池晝的壞心眼完全沒得到正向反饋,一時間也忘了繼續下去。
他抱着新買的耳機走回宿舍樓,等到快要分開的時候,陸深叫住他。
“考試加油,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