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屏保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池晝說完就後悔了,他剛剛果然還是應該說點英語之類的正經話題的。
“幫別人問的。”池晝說,“不想說就算了。”
陸深不想說也正常。他不像王知宇,開學一學期把班上的漂亮女生都暗戀了個遍,今天小芳明天小紅,王知宇喜歡誰身邊的人都很清楚。而陸深的心思總是很難猜,他自己也很少向外人展露。
池晝覺得自己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說完,池晝將那張小紙條掏出來,往陸深手裏一塞,權當交差,“那個學妹給你的,聯繫方式。”
“也是她想問的。”
陸深壓根沒瞥一眼那張紙條,只回答了前一個問題。
“沒談過。”陸深說,“就你一個。”
池晝輕哼一聲,糾正他:“我不是你女朋友。”
“男朋友不算的話,”陸深淺淡地笑了笑,“那就一個也沒有。”
“……哦。”
“哦什麼,我們不是情侶嗎,”陸深捏起那張紙條,專門在池晝眼前晃了晃,“這你都不管?”
陸深把那張小紙條塞回他手裏,“你處理就好。”
紙條猝不及防地塞了回來,池晝嘀咕了句“關我屁事”,卻還是把那張紙條收回來揣進了兜里。
“比起那個,”陸深解鎖手機,將剛剛拍好的那張照片拿給池晝看,“這張照片怎麼樣,算情侶合照嗎。”
池晝湊過去看。他們剛剛那張照片竟然拍得還可以,手機靠在臨時支架上撐了十秒,成功拍出了一張不模糊的照片。
這張照片比籃球場那張親密得多,他們靠得很近,含情脈脈地對視着,彷彿真的是一對有情人。
池晝看了兩眼就覺得gay,移開視線,“……比上張好多了。”
“行。”
陸深當著池晝的面,將那張照片換成了新的屏保。
……池晝再一次後悔,覺得好像更gay了。
-
陸深不收那張紙條在池晝的意料之中,第二天池晝去航協的活動室,恰好原聽瀾也在,就跟原聽瀾提了一句,好讓他去跟他們班長交差。
“這樣啊,沒關係。”原聽瀾聳聳肩,“反正我就是個傳話的,話傳到了就好。”
“不過陸深學長好冷淡啊。”原聽瀾狀似開玩笑地問,“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其實我們班長挺漂亮的。”
池晝有點奇怪,原聽瀾和陸深其實也不熟,就是跟他一起上課的時候打個照面而已,連“認識”都算不上,頂多算是“臉和名字能對上號”。
然而就這麼點打照面的交情,原聽瀾卻好像很期待陸深談戀愛似的。
池晝模稜兩可地說:“不知道。”
原聽瀾遺憾地說了一句:“好可惜。”
他頓了頓,忽然又問:“——那學長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池晝的標準亘古不變,依舊是照着陸深的反義詞來,他不假思索地說:“活潑,愛笑,不擺死人臉。”
池晝說的這三個詞跟陸深可以說是毫無關聯,可這幾個與事實相悖的詞義里,又好像處處顯示出跟陸深有所關聯。
話題繞到理想型上來,池晝也禮貌性地問了回去。
“學長,你看不出來嗎?”原聽瀾笑了笑,說,“我喜歡男生。”
池晝想起來航協招新那天,佳佳心血來潮開了她的鑒給雷達,鑒定出學弟是彎的,他當時還反駁了。
“你也喜歡男生?”池晝有點困惑。
“為什麼要用‘也’?”原聽瀾說,“我以為學長是直男。”
“我是……”池晝剛脫口而出,又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又改口說,“我比較複雜。”
他當然是直的,只不過最近整人需要,直得有些拐彎抹角。
雖然他和陸深的地下情轉成了地上情,但身邊還是只有比較親近的朋友知道“男朋友”這回事。池晝是想整陸深,可也沒有四處宣揚的打算。
原聽瀾一聽不是直接否決的答案,便又問:“那學長有可能會喜歡男生嗎?”
池晝皺了皺眉。
在上大學之前,池晝身邊都是些直男兄弟,這方面討論的從來都是誰誰又喜歡上哪個可愛的女孩子,根本沒有人把男生納入討論範圍。
池晝雖然沒有喜歡過哪個女生,但也從來沒想過會喜歡哪個男生。
上大學之後,張嘉翊是他身邊唯一一個被掰彎的男性朋友,不過走的不是常規路子,也不具參考性。
要不是陸深先過來用裝gay這招整他,池晝猜測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去搜“怎麼做gay”的。
思考的間隙,池晝已經停頓了好幾秒。這一停頓,使得這個問題的答案無需回答就已經偏向了“可能”的那一邊。
“我好像問太多了。”原聽瀾的聲音莫名輕快起來,“不用回答也可以。”
原聽瀾自顧自地轉移了話題:“周末航協有群聚,你去嗎?”
“大家都會來。”原聽瀾為了驗證自己說的話,把話頭拋給不遠處的佳佳,“對吧佳佳學姐。”
佳佳沒聽清,喊了一聲:“什麼?”
原聽瀾提高音量:“學姐,是不是周末群聚?”
佳佳一聽“群聚”兩個字,迅速湊上前來:“是啊,這次是第一次帶上新生,記得來。”
原聽瀾又問了池晝一遍:“學長你去嗎?”
“小池,去嘛。”佳佳跟着叭叭吹了一通彩虹屁,“你不去多沒意思啊。沒有你,我們整個航協都黯淡無光。”
原聽瀾也眼巴巴看着他。
“……”池晝向來經不住人求情,“什麼時候?”
“應該是周六。”佳佳一聽就知道有戲,順桿往上爬,“放心吧,都是認識的人。”
池晝應了聲:“知道了。”
“對對對,”佳佳一拍腦袋,“還可以叫上陸深一起,這樣我可以吹很久。”
“他應該不會來吧。”池晝說,“他不喜歡這些。”
就陸深那個孤僻性子,鮮少參加集體活動,讓他賞個臉比登天還難。
佳佳雙手合十,一臉乞求地看着他,哀求道:“你跟他說下嘛。”
池晝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類型,在佳佳的哀求下,他沒多久就鬆了口:“……我試試吧。”
-
池晝效率很高,當天就在咖啡廳問了陸深群聚的事。
陸深沒說“好”還是“不好”,先是問了句:“你去嗎?”
池晝點了點頭,“我會去。”
“都有誰。”陸深又說。
“那些人應該都在,”池晝腦子裏倒是閃過了幾個人名,只是他說出來陸深也不認識,於是他將那些人名過濾掉,剩下一個陸深應該能對得上號的,“哦,有原聽瀾。”
陸深聽到這三個字,微微眯了眯眼睛。
“什麼時候。”
陸深這意思就是要去了。池晝難得見他對集體活動應允得如此爽快,不由得有些驚奇。
這裏面該不會有詐吧?
但他還是如實說了時間:“周六。”
……
佳佳提前在群里投票,一群人選出了樸實無華的KTV節目,在周六那天浩浩蕩蕩地殺了過去。
他們是分成幾組人打車過去,去的路上,原聽瀾悄悄擠到池晝身邊來,要坐池晝這一車。
池晝覺得讓佳佳一個人擠在兩個男生中間不太好,就讓佳佳坐在副駕駛,他跟陸深和原聽瀾坐在後排。
後排空間逼仄,池晝坐在中間。想看風景,好像往左右哪邊看都不太對勁;想睡覺,又好像位置窄了點不夠發揮。
左邊是陸深,右邊是原聽瀾,池晝莫名有一種上早八課的感覺。
他隱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在這時,陸深突然拿出一副耳機,問池晝:“你聽歌嗎?”
不知道為什麼陸深今天帶的不是他經常用的那副藍牙耳機,而是一副嶄新的有線耳機。
池晝覺得奇怪,問:“之前那個呢?”
“那個沒電了。”
池晝接過左耳,塞進自己耳朵里。
耳機里傳來舒緩的音樂,跟汽車行駛時發出的白噪音相得益彰。
池晝聽了會兒有點困。
由於有線耳機距離有限,稍微動一下就容易掉,池晝不自覺地就往陸深這邊偏了偏。
困頓狀態下,池晝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和陸深之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貼得很近,而跟原聽瀾之間隔出了一條手臂的距離。
到了地方,佳佳報出自己提前預約的名字和手機號,回頭問:“幾點了?我們應該沒來遲吧。”
池晝正想告訴她時間,卻見旁邊的陸深不知何時變身成了熱心同學,貼心地說:“三點半。”
只見陸深手機亮了一下,隱約顯現出一張合照來。
原聽瀾很自然地順着光亮看過去,可還沒看清楚,屏幕又暗下去。
但池晝很清楚那個光亮是什麼,陸深的屏保。
池晝本來覺得這個屏保沒什麼,畢竟陸深從來不會隨便給外人看手機。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原來陸深還有后招。
靠,這狗比又想不動聲色地整他!
池晝霎時間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陸深突如其來的后招。
進到包廂里,池晝剛一坐下,就有幾個學弟跟他搭話。
這幾個人當初沒想報名航協,都是被池晝教了一下無人機,然後又被佳佳慫恿了幾句,鬼迷心竅地就交了報名表。
原聽瀾跟池晝比較熟一點,就坐在池晝身邊,偶爾插兩句嘴。
一直以來,池晝都是在男生里比較受歡迎。所以他人緣好,大家都願意跟他交朋友。
陸深也坐在池晝旁邊,他一句話不說,只有池晝說話的時候他才偶爾抬起眼。但他的存在已經足夠顯眼,好幾個女生偷偷往他這邊瞄。
原聽瀾正在講他最近聽說的搞笑八卦,池晝卻沒認真聽,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遍偷看陸深的人,甚至數出了一二三四。
聊天間隙,又聽見有人問時間。
熱心同學陸深又一次裝作看時間的樣子,解鎖了手機屏幕。
“四點了。”陸深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他的手機似乎是設置了永不息屏,手機亮起之後,光亮久久沒有熄滅。
這一次,大家都將那張合照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