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與魔對話】
第三十一章與魔對話
九天老怪萬萬沒想到周郁竟然敢在如此被動的情況下扭轉局勢,攻擊還如此犀利,不簡單,太不簡單了。
何賽只有退,他一退,九把飛劍也緊跟着自己的主人。
周郁只有追,追擊是他的強項,有直線速度超絕的神行術,他相信何賽逃不走的。可九天老怪真的會逃嗎?他有這個必要嗎?
何賽的臉上浮現神秘的笑容,就在周郁臨近時,九劍合一,帶着絕強的氣勢攻向他。
九天悲回,何賽的成名絕技,死在這招之下的不計其數。周郁的罡氣在一瞬間就被刺破了,何賽的這一劍太強太快了。
周郁身影化為無數幻影,鋒利的劍氣划傷了他的臉頰,鮮血滴在冰冷的黑色鐵劍上。劍如迷,人如影,捕風捉影,玄門迷蹤劍法救了周郁一命。
笨重的鐵劍此時彷彿脫胎換骨一般,迅捷無比地展開攻勢,重重疊疊的劍影似一張網,把飛劍連同他的主人一起裹在裏面。
漆黑的劍戀上了何賽的咽喉,無論他逃到哪裏,總有一柄毒蛇般的劍如影隨形跟着。何賽在笑,他的笑比哭還難看,可他確實在笑,很有深意的那種。
周郁真想把他打到哭為止,他的笑容太討厭了。
九天老怪就是九天老怪,他清楚地知道敵人的弱點,這往往是他取勝的關鍵,他的實力在地界可以說是倒數的,而他的機警和陰險卻是數一數二的。
他枯黃的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那些或潛伏,或暴露的黑影全都沖向了一個地方:重傷的冰魄仙子董婉怡。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摧毀目標。
婉怡此時彷彿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小羔羊,無助、痛苦、悲傷圍繞着她,她想大叫,就像大色狼施暴前小姑娘絕望的叫喊。
她只想讓一個人聽到,一個她等了五年的人。五年對於她們這些有着悠長壽命的人來說算不了什麼,可這五年對於婉怡來說卻是她感覺最漫長的。
入天魔池者,非死即魔,千年來就一個人平安從那裏出來,他就是地界魔尊洞天。可百草前輩為什麼會讓湘堯進入如此兇險的地方呢?
可能最清楚的只有幾個人而已。
……
天魔池內。
一個渾身都被黑氣包裹的少年蜷縮着身體,他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一柄幽藍的古樸長劍懸浮在他的頭頂,青色的光芒保護着重要的頭部。
他的周圍是一片混沌的黑色,那些黏稠的黑液蠕動着,瘋狂地湧向少年瘦弱的身軀,那身體彷彿黑洞一般不斷地吞噬着噁心的黑色黏液。
不知多久,少年睜開了眼,他的眼完全成了黑色的,給人一種可怕的感覺。
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大笑,笑聲斷斷續續,似有節奏一般。
少年頭頂的藍色古劍在劇烈地振鳴,似是怒極。
“想不到這小子毅力如此之強,在源水中堅持了那麼久還是沒有入魔,看來我是小看你了。”那粗獷的聲音驚訝道。
少年黑色的眼眸中隱隱有紅光和藍光閃過,他冷冷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休想讓我成魔。”
一聲長長的嘆息:“做魔有什麼不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殺誰就殺誰,想睡誰就睡誰,可以用任何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享受盡這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難道這樣不好嗎?這不是每個人都嚮往的嗎?”
“我不要!”少年咬牙道,他的身體彷彿有千萬螞蟻咬一般難受。
“那你要什麼?力量嗎?我可以給你三界最可怕的武學,你將瞬間達到次真境界,除了佛尊,你將是最強的絕頂高手。只要你拜我為師…”
“夠了!我不需要。”
“那你要什麼?地位?你可以代替我成為整個地界的主宰,所有的人都要臣服於你的腳下,到時候,美女金錢也會接踵而至,你不喜歡嗎?”
“不!”少年吶喊。
“你難道想死嗎?你是我見過最有潛力的孩子,千年難遇的龍魂體、通靈的手指、堅強的意志,這些都是別人不具備的。世間的人只知道挑一些油頭滑腦、毫無毅力的傢伙當接班人,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要想成為一個出色的魔王,最重要的是百折不撓,狠辣和陰險可以在後天養成,等你殺的人多了之後自然會明白這一點的。”
“我不想成為魔,我只想做我自己。”少年大聲道。
“自己?什麼自己?”
“我的心中有善,當然要做善的自己。”少年道。
“那你心中有惡嗎?”
少年沉默了。
“善惡很難分清,它們同時在人的內心,有誰說得清哪個好哪個壞呢?”
“你不必再蠱惑我了,我是人,不是禽獸,禽獸可以不知廉恥、可以為所欲為、可以殺人如草芥,我是堂堂正正的人,會自製、會思考、會反省、會有是非,我心中的惡比起善來簡直如滄海一粟,又何足道哉?”“不錯,你很有原則,可你真的以為惡念在你心中就真的那麼渺小嗎?你現在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嗎?”
“天魔池。”少年道。
“不錯,你四周都是三界惡之源頭:天魔源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覺得這話有些道理嗎?”
“我一向只相信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少年冷冷道。
“那好,既然你那麼執着,就怪不得我了。”
少年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要裂開了一般,痛徹心扉的疼痛讓他拚命掙扎着。
“你服不服?”
“死……都不服……不服!”少年的臉上是決絕,“除非三界消亡,否則我決不入魔道!”
“你太愚蠢了,螻蟻尚且偷生呢?你又何苦忍受這般煎熬呢?這三界又沒有人感激你,你這樣堅持到底為了什麼?”
“我不是螻蟻,不知道那些東西想什麼,我只知道:一個人可以一時墮落,但不可以永遠墮落;一個人可以一時自私,卻不可以一生唯我;一個人可以胸無大志,但卻不可以傷天害理。母親從小就教我,人活着就是為了實踐信念,這樣我們短暫的人生才會有意義,也不枉來這遭人世了。”
良久沒有聲音,“你還在嗎?”少年問。無人回答。
少年感覺自己身上的痛苦正在飛速地消退,“你肯放了我?”少年不太相信這個曠世魔頭會如此輕易放了自己。
“是誰叫你入這天魔池的?”那粗獷的聲音道。
“是百草生前輩。”
“我就知道,只有他這個瘋子會冒這麼大的險,布這麼大的局,連佛尊這個老古董都沒這種魄力。”
“什麼局?我不明白。”少年道。
“小子,你叫什麼?”
“畢湘堯,玉玲瓏人士。”
“你知道我這裏的規矩嗎?”
“什麼規矩?”湘堯好奇道。
“你要出去,就要打贏我,什麼時候你打得過我了,你才出得了這裏。”
“這樣啊。”湘堯苦笑,“有沒有和平一點的方法啊?我最不喜歡打架了,媽媽說愛打架的孩子是壞孩子。”
“額!有一個。”
“什麼?”湘堯眼裏有小星星閃過。
“那個和平的方法就是你拜我為師,這要你不僅可以來去自由,還可以學會我的真傳。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入魔道的,你只要把我的武學發揚光大就行了,怎麼樣?”那聲音像極了拐賣兒童的猥瑣大叔。
“這樣啊。”湘堯好像上鉤了,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放光。“天南,你把老夫搞得這麼慘,我搶你的徒弟算是利息吧!”
“我想好了,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能拜你為師,我已經把天南當作自己的恩師了,雖然他沒有手把手地教過我,但他把他的武學和武道思想都通過這柄伏魔劍傳授給我了。一個人不可以貪心,我會的已經夠多了,憑我有限的資質,消化這些已經不容易了,不敢再奢求什麼。”湘堯委婉道。“別人都是嫌自己學得不夠,你倒好,我送你一份大禮卻不要,你以為我給你的武學很差,不如天南的是不是?那你就錯了,想當年我可是超神巔峰啊,魔道第一人,除了次真高手我誰都不怕,要不是劍神、戰神那兩個瘋子,自爆讓我毀了魔體,否則十個天南也不是我的對手。”
“你真有那麼厲害?”湘堯道。
“那是。百草生如果不是憑藉邪門的劍法,我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他了,你說厲害不厲害?”
湘堯聳聳肩道:“既然你那麼厲害,怎麼不能夠恢復以前的實力呢?”
笑聲,“我已經不是魔了,所以急着把這個身份脫手,換個活法。”
“換個活法?你不是死了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的魔體和魔根都毀了,但我的技藝和靈魂還在,所以你看不到我,一是你道行不正,二是我不想讓你看見我。”
“你真的是那個天魔?”湘堯問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那充滿血腥的殺戮和霸道的理想時光里了,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了。”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不太明白。”湘堯疑惑道“你不是說做魔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做人有做人的痛苦,做魔有做魔的無奈。小子,我原本想把這個包袱丟給你,不過現在看來我太低估你了,你將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我現在不算嗎?”湘堯鬱悶道。
“毛都沒長齊呢!怎麼會算?”豪放的大笑聲幾乎把湘堯的耳膜都震壞了。
“你說我要打贏你才能出去是嗎?可你不出來我怎麼跟你打?”
“小子,整個天魔池都是我,我就是天魔池,你怎麼說我沒有在你面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