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不放過任何希望
鎮魔塔外。
喊殺聲，仍然震天。
楊穎和穆秋彼此對峙着，姿態微妙。
然而此時，他們倆這裏，卻也成了流血最少的一片土地。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九轉玄陰鏡的風聲，當初是真有的。”
楊穎咬了咬唇，輕聲，“你若是實在不想相信，也可以選擇暫且罷手。我帶你回崑崙派去問問旁人，讓他們說說相關的情況，或許你就信了。”
穆秋冷笑：“你這話說得容易。誰不知道崑崙派都是你的人，說起話來必定向著你。我怎麼可能相信他們？”
楊穎有點頭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無礙。其實要想處理這件事，倒也不難。你可以暫且撤軍，讓那些人別再來攻打崑崙派，自己再喬裝打扮成一個普通的崑崙派弟子。這樣一來，我便能帶着你在崑崙派里到處走走了。”
穆秋眸光動了動，冷聲道：“不可能。”
楊穎問：“為何不可能？”
“我此生，都不會再回到崑崙派！”穆秋寒聲，“崑崙派對我來說，只有背叛和無窮無盡的噁心。”
楊穎無言，“……”
她怔然凝視了穆秋許久，嘆了口氣。
是了。
其實她早就該知道，穆秋對崑崙派偏見深重。
摩奇被崑崙派封印了那麼久，豈能不恨？
他既然控制了摩奇，那穆秋對崑崙派的偏見，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救回來的。
看見雲千歌的嘆息，穆秋的心忽然微微疼痛了下。
他原本一直憤怒沸騰的心，忽然冷靜下來了幾分，皺着眉頭道：“其實，你要想證明這件事，倒也不止是這一個辦法。”
“穆秋？”楊穎驚了下。
自從穆秋入魔以來，這還是他頭一回說出這樣態度轉變的話。
難道說，穆秋又在跟摩奇抗爭？
“你，你是認真的？”
穆秋沉聲：“我自然是認真的。”
“那……”楊穎連忙問，“你打算怎麼做？”
穆秋不語。
他現在腦子裏一片混沌，隱隱的疼痛，只覺得自己該休息片刻才是。
穆秋並不知道，這其實是魔力從他腦中抽走，他已經接近清醒邊緣時的跡象。
楊穎看了穆秋半晌，始終沒得到一個答案。
她忍不住咬唇，輕聲催促道：“穆秋，你可以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不管你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我都接受。只要你能讓我證明我的清白，便沒什麼不可以的！”
穆秋聞言，神色有些晦澀不定：“即使這樣做要讓你蒙受委屈，你也覺得沒什麼不行？”
楊穎不在意地笑笑：“是啊，沒什麼不行的。”
委屈？她現在，還會在意什麼委屈嗎。
該受的委屈，她哪一些沒受過。
事到如今，她在這件事上，早就沒了崑崙派尊貴大小姐的架子。
只要能讓穆秋回來，她做什麼都樂意！
“你等等。”穆秋見狀，心微微動了動。只是茲事體大，他思忖良久，只得擰眉沉聲，“我還要再想想……”
楊穎點頭：“好，你想。”
她唯恐吵到穆秋，再度驚動他體內屬於魔性的嗜血和暴動。
於是這回，楊穎索性都沒開口，就這樣靜靜看着穆秋，等待他的回答。
時間一分一刻地過去。
穆秋的神色，忽然怔忡了下。
那不是普普通通的怔然，而是整張臉，整顆心都忽然變成了空白的怔愣。
楊穎一驚：“穆秋，你？”
“……”
穆秋沒有說話。
他的神色，只是劇烈變化。
此時，摩奇在鎮魔塔中結下最後一個手印。
鎮魔塔中的氣息原本只是純粹的一片漆黑，這會兒卻變成了黑中帶紅，看上去便讓人覺得暴戾的顏色。
穆秋的神色，在鎮魔塔中色澤變化的時候，也變得越發的痛苦。
片刻后，他忽然低聲吼叫：“呃啊……”
看上去，十分痛苦！
“穆秋？”
楊穎看得一陣揪心，恨不得上前一步扶住他。
由於先前穆秋的種種暴虐舉動，楊穎沒敢真上前去，只是憂心地看着他：“穆秋，你怎麼樣了。你是不是需要冷靜冷靜？你……”
刷！
穆秋驀然抬頭，眸光陰狠地看着雲千歌。
楊穎倒抽了口涼氣。
先前的穆秋即使再暴虐，心中至少尚存理智，能和自己正常對話，看上去也像是個有邏輯有思考能力的人。
如果說先前的穆秋，還稍有幾分正常。
那麼現在的穆秋……他的模樣，簡直就是六親不認、毫無理智可言的暴虐猛獸！
被穆秋盯着，楊穎只覺得有一股冷意，從自己的頭頂直到尾骨。
摩奇在塔中呼出一口氣。
他那長着長長指甲的爪子一勾，指間浮起一團光球。
那光球上，倒映着雲千歌愕然又心痛，難以接受事實的面龐。
“呵呵……”
摩奇看着雲千歌那張清麗絕俗，卻多少帶上了些灰塵血跡，看上去十分狼狽的臉，滿意地冷笑。
“問吧，問吧。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即使再問幾句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雲千歌一死，穆秋就再也不可能恢復正常了。
到時候他摩奇，便可以操縱着穆秋，一統整個大陸！
陸卿那個蠢貨，還當他會一輩子尊奉穆秋為主？
殊不知在他摩奇的影響之下，穆秋只會越發的和他心意相通……最後甚至是喪失一切主動，將整個神識拱手讓給他！
這，就是和魔族簽下血契的代價！
所以他還應該感謝陸卿才是。
畢竟如果沒有陸卿，他又怎麼能和穆秋這樣合適的人選簽下契約呢？
摩奇越想越興奮，忍不住哈哈狂笑出聲。
那笑聲從穆秋腰間懸着的鎮魔塔上傳來，讓楊穎聽得一陣心驚。
她忍不住低呼出聲：“穆秋，你到底是怎麼了！”
穆秋似乎是剛回過神一般，冷笑一聲。
那聲音極脆極薄，若不是楊穎一直放出靈力探測着穆秋的情況，幾乎就要被她忽略過去。
“……穆秋？”
雲千歌擰眉，心下忽然湧起濃重的不安。
“呵。”
穆秋輕嗤開口，驀然低頭。
他這一低頭，楊穎便再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不由問：“你這是怎麼了？”
穆秋冷淡道：“雲千歌，我有事要問你。”
聽上去，語氣似乎是正常了幾分。
雲千歌擰眉，儘管穆秋語氣正常了不少，她卻並未放鬆對他的警惕：“……有話就問。”
穆秋輕哼了聲：“我想問你。——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偏私於我，那麼既然如此，你在炎國的時候，又做了什麼。”
楊穎愕然：“我……做了什麼？”
穆秋倒也不急着要她的答案。他只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似乎在等着雲千歌的回答一般。
楊穎迫於無奈，便也只得逼着自己回憶了片刻。
雖然過去的時間還不長，但此時此刻在她聽來，炎國卻已經久遠得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炎國那邊……”
楊穎咬了咬唇，努力回憶着，“我記得，我和你一起住在慕容狄提供的房間裏。”
說起慕容狄，楊穎忍不住往穆秋那邊看了看。
似乎那慕容狄，也沒對穆秋做出什麼好事兒來。
她並不想通過這幾個名字，來刺激到穆秋。
好在穆秋倒也沒跟楊穎計較，只是身上一派陰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罷了。
見狀，楊穎略放下了心，皺着眉頭道：“慕容狄當初對我們的態度還算不錯。不止是我，當初你對此人的態度也是很好的。”
很好？
怎麼個“好”法，難不成，就是做個傻子任由慕容狄欺騙么？
穆秋臉上，頭一回在暴虐之外出現了意味深長的情緒。
他並未抬頭，只是冷聲提醒雲千歌：“不要說這些。”
楊穎不解：“不說這個說什麼？”
“說重點！”穆秋冷聲，“比如你和慕容狄之間見過幾次面，都說了些什麼。”
“我和慕容狄怎麼會見面？”
楊穎擰眉，還以為穆秋有什麼地方說錯了，“穆秋你是不是忘了，我和慕容狄壓根就不熟。即使我和他之間有什麼交集，我們唯一的交集也是你！”
“呵……”
穆秋不動聲色冷笑一聲。
楊穎心中的不安節節攀升，“怎麼了，你笑什麼？”
穆秋不語。
他微微抬頭，視線從黑色的髮絲后穿過，落在雲千歌臉上。
雲千歌這話，當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她口口聲聲堅稱自己不認得慕容狄，和慕容狄不熟……彷彿只要這樣說，就能脫離罪責一般。
只是，雲千歌精明，他穆秋卻也不是傻子。
腦海中的記憶越發鮮明，彷彿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
雲千歌是背叛者，她背叛了他！
穆秋勾了勾唇，笑了。
他輕聲道：“雲千歌，你過來。”
穆秋聲音魔魅，沒來由帶了點讓人信服的意味。
楊穎心一動，忍不住抬腳往前走去。
走到一半，她忽然一個激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不對，不行。
她不可以現在就走過去……
萬一穆秋是真的想對她做出點兒什麼，那可就難辦了！
“你有什麼話，在這裏說就行。”
楊穎極力維持着冷靜，“穆秋，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休息。”
“休息？”穆秋冷笑，“你有什麼好休息的。更何況……你為何要急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