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合適么?
面對潘在興的呵斥,蘇望亭沒有動怒。
如今看來,也許自己當年還真是錯殺了。
彎腰拾起噬魂黑刀,緩緩入鞘,蘇望亭低聲道:“若果真是造了孽,造便造了。若你想報仇,只管來找我。總之一切…待有朝一日能再見得她時,我親口問過之後再說。”
潘在興激動的吼道:“我也正想當面問她一個明白,為何當年要陷害於我!!”
自己的這番話剛說完,潘在興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秦若薇她…還活着??
蘇望亭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緩緩搖頭,未答此話。
“你…且先去吧。”
潘在興苦笑道:“我又能去哪裏,我已無處可去。”
沉默良久,蘇望亭重嘆一聲,背身道:“你…回白虎堂去吧,我同意你和殘部重建白虎堂。只是我還在世時,絕不允許你們來為難霜花宮!”
“當真??”潘在興怔怔的盯着蘇望亭的背影。
蘇望亭緩緩點頭:“當真。我再重複一次,只要我還在此世,絕不可與霜花宮為難!!”
“好!!”潘在興扶着牆站起了身,“那我也實話實說!!有你在,我們絕不敢再招惹霜花宮!!可若你不在了,此仇,必報!!不管歷經幾代,我們總要霜花宮付出代價!!”
蘇望亭回身,輕哼了一聲:“這倒的確是實話。無妨,若我已不在此世,想管也管不了!”
“哼。說實在的,我很意外你會放我走,按照你血修羅的作風,即便是做錯了,那也會錯到底!”
“可我也說過了,血修羅已不復存在。”
“哼,告辭!!”潘在興抱了抱拳,蹣跚着離去。
“且慢!”
潘在興回頭:“怎麼,後悔了?”
蘇望亭快步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問道:“我險些忘記,那季無常的三枚白玉片被你趁亂摸了去。可為何你如今看上去,不像參透了《人經》?”
“你想要?”
蘇望亭點頭:“我對《太初混元真經》毫無興趣,若你參透了人經,將三枚白玉片給我,我有用處。”
潘在興冷笑一聲,擺頭:“可惜的很,當日我並未在季無常的身上尋得白玉片。”
“什麼?沒有?”
潘在興咬牙道:“沒有!若我參透了《人經》,今日還會懼你?”
蘇望亭眉頭一挑:“那你又為何知道季無常的身上有三枚白玉片??畢竟在他夫婦二人出山之前,可無人知曉聶雲飛已被其殺害之事。”
潘在興輕嗤了一聲,將臉撇向了一旁:“實話告訴你吧,我投身於天嵐峰后不多時,便已打聽到天嵐峰有兩位被逐出師門的前輩身手很是駭人。我便很好奇他們究竟厲害到了何種地步,於是經常去他們所住的山谷偷偷觀察他們。那一日邱不逢前去求他二人出山之時,他們的對話被我偷聽到了,我這才知聶雲飛已被殺一事。”
“原來如此。”
潘在興接著說道:“其實我也很詫異那三枚白玉片為何不在季無常的身上,思前想後,我認為只有一種可能。”
“什麼?”
潘在興眉頭一擰:“你是我的仇人,向我打聽天機九章白玉片的下落,合適么?”
蘇望亭點頭:“很合適。因為我今日留了你一命,並且同意你重建白虎堂。”
潘在興聞言冷笑連連,牙關咬的是吱吱作響:“不錯,弱肉強食,這便是江湖上的規矩,哪管你有理或是無理!!你肯放過我,的確令我意外!!哼,以我的分析,季無常很可能是將白玉片交給了他女兒!”
“他和丁白露還有個女兒?那二人長年淬毒於自身,竟還能生?”蘇望亭大驚。
頓了頓,蘇望亭又問道:“他二人因長年淬毒於自身而導致容貌醜陋不堪,那他們那自毒體內誕出的女兒,豈不是更丑?”
潘在興搖頭:“不清楚,他們的女兒戴着一副面具,不露真容。也許,戴面具便是為了遮掩醜陋的面孔也未可知。我在那山谷觀察那麼久,也只見他們的女兒不過現身了兩次而已,似乎並不與他們住在一起。有一次我偷聽得他們父女二人在溪邊說話時,反覆提到了一個地名。”
“是何地名?”
“黑水潭。”
“黑水潭??”蘇望亭倒吸了口氣,摸着下巴皺眉苦思,“從未聽說過這個地名。”
潘在興冷笑道:“我也未聽說過。我正欲打探這個地名之時,卻正碰着你血洗天嵐峰,便匆匆自九州逃回了新羅。”
“你要放他走?”一道女人的聲音突然從二人身後傳來。
蘇望亭一驚,回身一看,原來是白葵。
“對,我放他走。你一直在偷聽?”
白葵鼓起了嘴:“偷聽又如何!你…當真放了他?”
蘇望亭點頭:“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白葵哦了一聲,突然面帶嬌羞,輕聲道:“我爹…說讓你完事了去找他。”
“你爹還在刑堂?”
白葵輕應了聲是,隨即竟自顧自的跑開了,似乎在有意逃避蘇望亭。
蘇望亭是被她這番舉動鬧的是滿頭霧水,遂說了句“好自為之”后撇下了潘在興,匆匆趕往霜花宮刑堂。
至刑堂大門口,尹成梁將蘇望亭拉到了一旁,咂舌道:“不得了,這回宮主是真動怒了。”
“怎麼?”
尹成梁小聲道:“這回凡是查清收受過紅楓會賄賂的那些個護法長老什麼的,通通殺!據說有二十餘人呢。”
蘇望亭冷笑道:“這種人留着不殺,等着下回再造反?白景興呢,宮主如何處置的?”
尹成梁輕嘆了聲,道:“畢竟是宮主的親弟弟,倒是沒殺。好像是下令將其終生軟禁。”
蘇望亭聞言連連點頭,撇嘴道:“咎由自取!”
“可是望亭來了?”此時白泰興的聲音自刑堂內傳來。
蘇望亭聽聲快步走入了刑堂。
白泰興撫須大笑:“多虧此回有你,若是不然,只怕霜花宮千年基業就此毀於一旦。”
蘇望亭拱手道:“這回幸得白葵逃了出來,並去九州尋我。不然,在下也不知霜花宮竟會遭此一難。”
白泰興笑吟吟的拉着蘇望亭坐了下來:“望亭,你該知道的,這妮子對你…可是一直有意思的。”
蘇望亭點頭:“我知道。”
“可你的心,卻仍在秦姑娘的身上。”
蘇望亭沒有否認,苦笑道:“就算我肯接納她,隨我去了九州,你霜花宮豈不後繼無人了?”
白泰興微微頷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錯,我是萬不會放她去九州的,而你,也必定不會留在霜花宮。”
蘇望亭拱手:“望宮主體諒在下的苦衷。”
白泰興面色一緊:“若是你與葵兒成親,宮主之位讓與你,也不肯?”
蘇望亭搖頭:“您知道我是最怕麻煩之人。讓我掌管宗門,那豈不是要了我的命。”
白泰興再次大笑:“老夫便猜到你會如此說。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強人所難,只是此回既然來了,多住些日再走?”
蘇望亭起身,抱拳道:“在下還是趁白葵不在,就此離去的好。”
白泰興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哎……我就知道你事成之後必定會立即離去,若不是宗門有難,只怕這傷心地你一刻也不願停留。望亭,你記住老夫的話,若是你要回來,霜花宮永遠對你敞開大門。無論你變至如何,霜花宮永遠都會接納你!”
蘇望亭重重點頭:“在下,記住了!若是霜花宮再有難時,在下,便會再次成為霜花宮的門人,與宗門生死與共!”
話畢,蘇望亭請了辭。
白泰興不顧蘇望亭的推辭,強贈了些盤纏,遂吩咐尹成梁送其至碼頭。
為了不驚動白葵,二人從側門出了霜花宮,一路南下,直奔新羅南海岸而去。
“少主要是知道你不辭而別,不知得哭鬧成何樣呢,只怕是有日子要傷心嘍,哎……”尹成梁邊揮鞭邊說道。
蘇望亭苦笑道:“她是個好姑娘,是我,配不上她。你平日裏跟在她後頭仔細一些,她愛衝動,極容易闖禍,遇事你得多勸勸。”
尹成梁輕嗤一聲,嘟囔道:“既是放心不下,又為何不幹脆留下。少主也是難得的美人兒,又不虧了你。”
蘇望亭呲牙一笑:“你皮癢了?”
尹成梁冷汗涔涔,縮着腦袋急聲道:“是…是,在下謹記您的吩咐,今後好生輔佐少主。”
至海邊,尹成梁向蘇望亭告別,原路返回霜花宮。
而蘇望亭,則在碼頭四下打聽可有去九州的船隻。
令他失望的是,來回問了兩趟,沒有。
就連近半月內,都沒有。
正失望之際,一名叼着旱煙桿的老漁民看出了蘇望亭的焦急,遂緩步走至其身前,咧開嘴笑道:“後生,這是急着去何處?”
蘇望亭苦着張臉答道:“九州。”
“哦喲,那可遠嘍!”說著老漁民在鞋底板上敲了敲旱煙桿,“去九州的商船近二年可少了許多呢,只怕是個把月才能等着一艘。”
蘇望亭摸出一塊碎銀塞了過去,低聲道:“老人家,有門路?”
老漁民盯着遞來的碎銀,卻未伸手接,問道:“你若是不急,等上個把月便是,總會等來去九州的船。”
蘇望亭再次摸出一塊碎銀。
這回老漁民伸手接了。
“呵呵呵,看來你的確是急着去。”
蘇望亭搓着手嘻笑道:“老人家,有門路就快些講,我可等不了一個月。”
老漁民上下打量了蘇望亭一番,笑道:“有是有。只是不知後生你,可有那本事。”
蘇望亭聞言撓了撓頭,不解問道:“怎麼,坐個船還得有本事?我給錢不就是了么,又不白坐。”
老漁民再次點燃旱煙,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悠悠道:“若不想久等,倒是有艘船。只是這艘船,還真得有些本事才能讓它揚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