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夢百年
蘇玖看着自己的小手，大概只有五六歲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
她記得自己喝了“爛柯一夢”，然後就沒知覺了，這是……醉了？她的酒量還沒有這麼差，好歹從小幫希仁偷凌虛子的酒，她也偶爾嘗幾口。
還沒有等她緩過神來，上方傳來冰冷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
“希華，你可願成為我的弟子？”一身白衣勝雪的凌霄劍尊立於雲端之上。
蘇玖看見他就跟看到催命符一樣，自然不願意，下意識就是拒絕，“我....”
“回師尊，弟子願意。”
希華一臉孺慕的看着雲端之人，蘇玖頓感不妙，怎麼回事，她控制不了自己。
五歲的孩提亦步亦趨的跟在凌霄劍尊後面，眼中儘是好奇，孩子天真歡快的聲音不斷傳來。
“師尊，劍峰上還有些什麼呀？”
“劍。”
“還有呢？”
“你師兄。”
“有沒有好玩的呀？”
“無。”
身影越來越遠，消失在雲際天邊。
轉眼間風雲變幻，劍峰常年冰天雪地，此時空地上有道身影身形變化極快，手中的劍招層出不窮。
蘇玖遵循着“希華”的腳步已經在這裏呆了三年了，人又離不開，醒又醒不過來，大約又因為她靈魂的原因，這次更早的悟出了劍意。
凌霄劍尊自殿中走出，正巧蘇玖練完利落的收回劍勢，收起靈均劍，恭敬道，“師尊。”只要不太違背劇情的走向，絕大數的時間裏她能掌控自己的身體。
凌霄劍尊幻化出一把木劍指向蘇玖，“和我對劍。”
蘇玖求之不得，她之前可沒這麼好的機會，凌霄劍尊認為她沒有劍心不適合修劍，從來沒有親自指導過她，她就只能去找前輩們的心得自行研究。
“請師尊賜教。”
話還未落，劍已出手，招招凜冽毫不留情，凌霄劍尊修為高她那麼多，自然不用擔心傷到他，既然能得到他的指點，全力以赴是必然。
蘇玖不遺餘力，劍光夾着這飛雪眼花繚亂，攻勢一直沒有停歇，凌霄劍尊站在原地，用木劍擋住她的攻勢，不屑道，“這樣想要傷本座，還差得遠呢。”
蘇玖面如沉水，她修為太低，凌霄只守不攻擺明了是消耗她，持久戰不是辦法，要逼他出招。
雪中的身影停下，凌霄看向她還能有什麼花招，空氣中冰寒之意爭先恐後湧入蘇玖，凝聚劍尖，一劍斬出，風雪隨着劍意沖向凌霄，這是她新悟出的劍意，“湮滅”。
身體中靈氣一空，凌霄看着地面脫力的人，“這就完了？”
他出手一劍便逼退駭人的風雪劍意，手中木劍指向蘇玖，出手便是磅礴的劍氣無孔不入。
蘇玖粲然一笑，劍峰上飄灑的雪花落在凌霄身上，萬縷劍意破傾而出，從四面八方而來迫近凌霄劍尊，這才是真正的湮滅劍意。
他的靈氣護體一破，蘇玖手持靈均頂着他的劍意，來到他身前，她的最後一劍。
凌霄劍尊揮出一劍飛離原地，從飛雪中脫身，蘇玖被他擊飛數米之遠，趴在地上嘔血，小小身影艱難地爬起來。
飛雪消散，一縷墨發留在劍尊之前站立的地方，最後一劍是殺劍，凌霄抬手地上髮絲化為灰燼，轉身回到閣樓之中，殿中傳來聲音。
“以後每日辰時來此練劍。”
這是要指導她的意思？以前沒有的待遇，蘇玖朝殿中一拜，“是，師尊。”
蘇玖百般聊賴地坐在自己殼子裏面，看着雪中兩道身影，自從得凌霄指令，要她每日辰時來練劍后，本來得凌霄指導，可以精進劍術是一件很好的事。
時間一長她就發現不對了，不知道師徒之情何時轉變成了愛慕之心，現在只要碰上凌霄，她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蘇玖太了解自己了，從前她對凌霄就只有輕微的師徒之情，成為劍峰棄徒之後，連這份師徒之情都沒有了，這份暗藏的愛慕之心絕對不是她的。
大膽假設這如果是《御仙瑤》中希華的心路歷程，那麼一切就解釋得通了，十年日復一日的相處，希華的感情從師徒之情變成了男女之情，而且她也把控不了劇情，只能做個局外人冷眼旁觀。
這邊凌霄劍尊指導完最後一劍，交代道，“希華你已築基，下山吧。”
白衣女子五官精緻，容顏絕美，上善若水的氣質渾然天成，在師尊面前乖巧點頭。
“是，師尊。”
凌霄劍尊心中疑惑，明明是同一個人，可給他的感覺就是和比劍那天不一樣，劍中沒有冰寒的肅殺之意，更多是如水的糾纏之意，這樣下去劍道恐難大成。
接下來的劇情和之前差不多，希華先回到了定遠侯府，而後就是去青山鎮踢了陰離牌鐵板，現在她正跪在問道宗殿中。
主位之上的凌虛子語氣同那時一模一樣，“希華，你可認罰？”
不同的是，殿中女子眼淚順着枯槁的容顏流下，沒有回答掌門，倔強地看着另一邊冰冷的謫仙，自言自語道，“師尊，你也是認為是這樣嗎？”
凌霄劍尊冷冷地看着她，一句“你已不是劍峰之徒，”希華一瞬間像失去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地上。
“難道…”凌霄你就沒有一點感情？沒有心嗎？為什麼我怎麼捂都捂不熱，蘇玖就在她身體裏面，感受她絕望的情緒。
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後山竹林，林志帶着他的小弟圍着希華，“師姐，怎麼不出劍呢？”
旁邊的人假意迎合道，“林師兄，現在是棄徒了。”
“哦，對，是個廢人，怎麼？出不了劍了。”
“難怪劍尊不要你了。”
蘇玖一聽，糟了。
果然希華聽到這句話，立馬瘋狂沖林志攻去，卻被掀翻在地。
“師姐，叫你一聲師姐，是給你面子。”
林志臉上全是嘲諷和鄙夷，“現在不過是個廢物而已。”
蘇玖看着躺在地上的希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她的劍心毀了，不是毀在陰離手裏，而是毀在了凌霄手中，希華為凌霄拔劍，又因他棄劍。
“師姐，我不換。”
希華倔強的站在希顏面前，看着地上那套灰色的雜役服。
希顏滿臉笑容，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師姐？”
希華臉一白，咬牙切齒，“希顏，真人。”
“實話告訴你，一個廢人沒有資格穿這身衣服了，懂嗎？”
希華閉目，“我知道了。”
五年後問道宗山門口，蘇玖想控制身體，帶她去寒原，卻扭轉不了劇情，希華奪人靈根轉化成自身，重新入道，她想重新回到凌霄身邊，入的卻是魔道。
蘇玖這時才明白過來，她和希華是兩個不同的人，希華拔劍是為了凌霄，她拔劍是為自己，註定了兩個人不同的路。
縱使她在不知曉劇情的時候，走的也是蘇玖的路，而非希華的路。
后歷時百年，希華與正道決裂，看着凌霄與林遙師徒相戀，希揚看到她入魔時的失望，北淵因魔尊所愛容不下她，妖族的追殺，這麼大個滄海域無處所歸。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定遠侯府滿門被屠，希華聲嘶力竭地哭喊，蘇玖隔着血光與她相望，“你來了。”
蘇玖沒有說話，眼神無比堅定，希華看着她手中的靈均忽然笑了。
“你不是我，帶着她好好走下去。”
蘇玖語氣鄭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