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這就去
“你們都知道了？”客棧老闆失聲道。
九叔道：“放心，只是出於必要的療傷而已。”
客棧老闆擺手道：“兩位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長長出了口氣，道：“事情的因果，是這樣的……”
“事情的來由，是這樣的……”
“那一年，楊小姐十六歲，而顧小六十七歲……”
客棧老闆臉上肥肉簌簌抖動，開始娓娓道來。
葉崖一聽，頓時皺起眉頭，這話……怎麼有點耳熟呢？
客棧老闆不愧是經營客棧的好手，很快便只見的來龍去脈給理乾淨。
葉崖沉吟道：“這麼說，他們是戀愛關係咯？”
“戀愛？”
客棧老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葉崖，一臉迷惑。
不過他很快想到了，搖頭道：“道長，我想你弄錯了，這顧小六隻不過是一個窮小子，而楊小姐則是楊府的掌上明珠，他們之間門不當戶不對，這是楊老爺絕對是不能夠容忍的！”
他頓了一下，又道：“顧小六這小夥子雖然還不錯，但是這勾引楊家小姐，這就是大大的罪過——至少在楊老闆眼裏是這樣的。”
他悄悄回頭看了看，這才鬆了口氣。
“勾引？”葉崖笑了笑，道：“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愛情的權利，哪裏就勾引了？”
九叔聞言，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所有所思。
客棧老闆嘆了口氣，道：“道長，自古以來這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又容的她們亂來。”
“鎮上的人就算是想幫他們，但是楊老爺在那裏，誰又敢說什麼？”
葉崖嗤笑道：“所以，她們就這樣被楊老爺給拆散了？”
當然，從後面的結果來看，也差不多是了。
還真是個狗血的故事。
葉崖沒有心思再聽下去，轉而問道：“那這跟他們身上的傷口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
客棧老闆又回頭看了一眼，支支吾吾不再說話。
葉崖道：“如果對這個事情不了解的話，恐怕很難對症下藥的。”
對於顧小六，變成綿屍后卻前來娶親，這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也罷！”客棧老闆長嘆道：“雖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麼不好說的了。”
他繼續道：“事情確實如道長想的那樣，他們二人被拆散了。”
“不過，楊小姐卻忽然染上了一種怪病，好像是染上了失心症，每日心若火燒，大家都毫無辦法。”
“正好這個時候，鎮子裏來了一個道士，說可以幫楊老闆解決這個事情，做一個換心的道法！”
“換心？”九叔愕然，道：“心乃是人之根基，哪裏能夠換心？”
但他忽然沉默了下來。
如今這情景，不正是換了？
葉崖低頭沉思，他倒不是驚訝在換心之術上，他疑惑的是，一如今的手段，真的能做這種事情嗎？
客棧老闆道：“是啊，我們聽到這個事情都覺得不可理喻，但是那個道士信誓旦旦，加上楊老爺愛女心切，也就信了他的鬼話了！”
葉崖沉聲道：“所以，你們就用顧小六的心？”
“不是，不是我們！是楊老闆。”他極力擺手道：“楊老闆忽然將小姐嫁給他顧小六，後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楊老闆不是很親自將他們拆散，如今又將女兒嫁給他？”
葉崖眼中忽然湧出一團笑意。
冷笑。
掌柜身上肥肉猛的一顫，道：“我也不知道那道士跟楊老闆說了什麼，他就找了顧小六，然後就同意了。”
九叔道：“那個道士，後來去哪裏了？”
“死了。”掌柜回答道：“被顧小六殺死了。”
他腦中彷彿又浮現出那一日的光景，顧小六還是跟如今一樣，身着大紅的婚服，身後宗人抬着大紅的花轎。
那天，他臉上笑意很濃，意氣風發。
第二天，卻忽然在家中暴斃身亡，心口處，一個血洞赫然呈列。
而楊老闆則飛速的將楊小姐接回了家中。
後來，鎮中鬧出殭屍娶親之事，道士前往降服，卻被反殺了。
再後面，就是葉崖所見之事了！
葉崖面沉如水，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目光在房中略一掃視，客棧老爸只覺的腳底一股涼氣直竄到頭頂，冷汗當即就岑岑流了下來。
“道，道長，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他戰戰兢兢的看了下眼前二人，道：“是你們要了解事情的經過的，我，我全都說了。”
“是啊，是我們叫你說的。”
葉崖面無表情，道：“放心吧，我會救楊家小姐的，既然事情出現在我面前，這便是我的因果，斷然沒有不理的道理。”
他轉身向外走去，淡淡道：“不過，事情後續如何，我卻是管不了的。”
他拉開這厚重的房門，緩步走了出去。
“走吧。”
九叔看掌柜還愣在原地，面色複雜的叫了一聲，踏出這房門之外。
“道長，你們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啊！”
楊老闆見到他們，噗通跪下地上不住的磕頭。
葉崖從他身旁走過，來到盈盈身側。
她雙目緊閉，沒有一絲動靜，唯有心口處傳來微弱的心動之聲。
“九叔，先將他們喚醒吧。”
葉崖將盈盈額上的黃符撕下來，手上再在顧小六輕輕點了一下。
一道微光忽起，顧小六身上八卦封印開始緩緩的流動起來，接着，化作漫天星點緩緩消失。
葉崖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去吧。”
眼見着養着的二人開始動了起來，其餘人生怕多留一分鐘，聽到葉崖的話，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十里之外！
“道長……”唯獨楊老闆叫了一聲，有些不情願。
葉崖道：“沒事的，只不過，現在你要先去準備一些東西。”
他拿出一葉紙條，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然後交給楊老闆。
楊老闆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地上的盈盈，叫道：“可是……”
葉崖伸出手，道：“想救你女兒的話，就儘快去辦吧。”
“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楊老闆緊捏着紙條，搖搖晃晃的往外面跑去。
葉崖手中掐了一個法訣，一指之下，顧小六跟楊盈盈驟然站了起來。
“顧小六，你睜開眼睛看看，眼前之人是誰？”
顧小六身上八卦圖案在這一刻盡數消失，他眼睛動了動，緩緩睜開。
“盈盈……”
顧小六蒼白的臉上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接着，才是嘴角微動，艱難的喊出一個名字。
這雙眼睛盡成了一片黑色，卻好像藏着一片星光，葉崖彷彿從中看到滿天星辰。
而那最亮的一顆，便是顧小六眼前面容緊鎖的楊盈盈。
“盈盈……”
顧小六再喊了一聲，緩緩伸出手來。
與其他殭屍無異，他雙手已經成了烏青之色，上面的指甲如刀一般鋒利。
“不……不要！”
顧小六猛然停了下來，痛苦的喊了一聲。
他雙手貼着自己的兩頰，然後緊緊的捂住腦袋。
若不是葉崖將之前的事情真切的看在眼裏，誰都不信，眼前之人——不，眼前竟是一個殭屍。
顧小六眼中開始絲絲迷霧溢出，將其掩成一片朦朧。
葉崖看他痛心模樣，忍不住問道：“顧小六，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可他卻沒有意識到，顧小六早沒了心，又怎會感到心痛？
顧小六茫然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說著，雙瞳望向眼前站立着的女子，身上霧氣更加朦朧。
葉崖道：“不知道？難道你沒有感覺到，你眼前之人正變得跟你一樣嗎？”
“難道，你就不想救她嗎？”
“難道你想讓自己心愛之人永遠變成自己這般模樣嗎？”
葉崖一步步逼近，聲色俱厲！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顧小六嘶吼一聲，渾身都被白霧籠罩了起來，霧氣猛然一卷，好像一隻大手將楊盈盈捲入其中。
等白霧散盡的時候，房中只剩下葉崖跟九叔的身影。
九叔不解問道：“小師弟，難道這樣就放他們走了？”
他們費了好大勁才將他們二人從玄陰谷中帶來，此時卻絲毫沒有阻止。
葉崖轉身往外面走去，邊道：“放心吧，我相信他。”
九叔道：“小師弟，他只是個殭屍而已，雖然特殊，但也是殭屍。”
葉崖身形微微頓了下，道：“九叔，雖然你道法高強，但是在某些方面，你真是太弱了！”
他大笑一聲，腳下步步加快，很快便消失在這庭院當中。
九叔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道：“喂喂，你倒是說清楚再走啊！”
葉崖沒有回答，身形好像已經融入這夜色當中。
面對顧小六，他心中就好像存在一種冥冥間的感應一般，這讓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的。
擁有如此堅愛意的人，總該不會讓人失望吧？
夜，冬夜。
夜中有風，風中傳來水聲。
聽着潺潺流水聲，葉崖終於微微一笑，踏入這山溪旁的小亭中。
“你不走了。”
葉崖踏入這亭中，忽然說了一句。
“不走了，本來我也沒想過要走的。”
前方，一道人影靜靜肅立，頭也不回的回答。
顧小六就這樣看着這流水，看着山溪沖在碎石上濺起多多浪花。
葉崖走到他身側，贊道：“這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