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弟弟
他面色如常的拎着粥回到齊宛身邊,打開蓋子熱氣一下子冒出來,香味一股腦的衝進鼻子。
齊宛本來不餓,被着香味勾出幾分食慾,霍北堯將蓋子放到底下墊着,脫掉外套鋪在她膝前才把粥放上去。
她手打着吊瓶不怎麼方便,吃得很慢,米粒燉得軟爛,混着香菇和青菜又香又鮮。
老太太見她吃得舒服,沒忍住繼續跟她聊天,偶爾將話題扯到霍北堯身上,她都十分有耐心的回答。
真像個盡職盡責的姐姐。
霍北堯靠在椅背里,眼角餘光瞥向那雙清亮水盈的眸,心裏滿含嘲弄的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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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脈注射讓藥效發揮的很快,燒退的七七八八,除了還是有些頭暈頭痛外已經和平常無異。
齊宛淺淺眯一會,在醫護人員來拔針頭時就醒了。
兩人開車回去,到家時臨近半夜十二點,她讓霍北堯先去洗漱,她轉進廚房,沒一會端着杯熱牛奶出現在霍北堯房門外。
“老奶奶和我說你氣色不是很好,可能是缺覺的緣故,”她雙手捧着盤子,稍稍抬高到他剛好能接住的位置,“我記得你明天沒有課,睡前喝杯牛奶會舒服點。”
霍北堯雙手環胸,濃長眼睫低斂,黑壓壓的陰影沉寂在眸里,似深淵冷凝:“你當姐姐當上癮了?”
齊宛霎時蹙眉。
“很早前我就警告過你,別想做我什麼長輩,我也沒有姐姐。”他說得乾脆無比,瞬間就把那個瀰漫著煙雨的下午帶到兩人面前,撕開雨淋淋的事實。
少年用燃燒的香煙擦過臉頰的殘溫似乎浮現,齊宛黛眉擰起靜默半晌,平靜的接受了。
“好。”
短促又溫和的一個字。
她表情始終柔和,從容的接納他任何沒有理由的暴躁。
齊宛鬆懈力氣,抱着托盤轉身離開。
霍北堯死死盯着那道纖細清瘦的背影,他今晚被齊宛那句“弟弟”弄得心緒煩亂無比,縱然知道對方的的確確很好,也是真正從心裏將他當成親人對待。
可是“弟弟”一詞彷彿一把淬毒利箭惡狠狠的刺穿他的胸膛,把那裏挖出一個空洞破爛的窟窿,涼風穿堂而過,從頭冷到腳。
他捉摸不透。
為什麼?
霍北堯整晚沒睡好,夢中都是女人清雅如蘭的背影,第二天起來頭重腳輕,自己都覺得難堪,心煩意亂地起了床。
他起得相對晚,齊宛早就鑽進練功房開始練舞。
閑得沒事做,他就架起畫板,把昨天畫到一半,因為齊宛電話打斷的風景畫給畫完。
調顏料,濕水沾筆,流暢的彷彿做過千百遍——年幼養父家沒條件供他上學,九年義務教育因為家庭原因沒去過幾次,字也是自己照着書本學,後來才有老師教。
可惜寫成習慣,再改困難,老師也沒辦法。
倒是養父察覺他對畫畫頗有天賦,就咬牙下重金給他報了個興趣班,他後來知道,硬是撒潑讓養父把錢要回來,再自己偷偷跑去圍觀偷師。
霍北堯沾取白顏料大開大合的塗抹在泥色土地上,一勾一抹,畫面里卻出現一片被雨水淋透的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