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雲挽笙緩緩睜開雙眼,朱紅的幔帳隨着微風緩緩擺動,床邊掛着的風鈴發出微微的脆響,她如瀑的青絲鋪滿玉枕,單薄的衣衫上僅僅蓋着一條羊絨制的毯子。
雲挽笙艱難的起身,只覺得身體好像沉入了水裏又被打撈起般沉重,腦袋也是暈暈沉沉的。
雲挽笙強撐着清醒環顧四周,她看見床邊掛的風鈴,床前放的屏風,以及這她睡了十多年的卧榻。
這裏……這裏是她曾經在太傅府的閨房!!
可、她不是死了嗎?
雲挽笙顧不得其它,連滾帶爬地從卧榻上翻身下來跑到銅鏡前,霎時間便愣住了,這鵝蛋般玲瓏的面龐,柳葉般娟秀的眉,靈動又帶着幾分楚楚動人的杏眸,小巧的堅挺的鼻,以及如櫻色般粉嫩的唇。
銅鏡前的她稚嫩無比,眼裏絲毫就沒有歷經苦難后的麻木,這是尚未出閣的她!!
門被毫無徵兆的推開了,只見煙籠抱着一盆水進了屋子,瞧見雲挽笙醒了絲毫沒有驚訝,而是將水放下,笑着走向雲挽笙。
“小姐今日怎的醒的這般早,莫不是聽聞了五皇子今日上門商議婚事興奮的徹夜未眠?”
雲挽笙彷彿見鬼了一般驚恐地望着煙籠,煙籠不是死了嗎?她記得那個裝着煙籠頭顱的木盒,煙籠因為驚恐而睜大的雙眼,煙籠頭顱下空蕩蕩的脖子。
見雲挽笙愣愣的沒反應,煙籠拿手探了探雲挽笙的額頭,發現雲挽笙的額頭滾燙“哎呀小姐,你怎的發燒了!你且等等我去喊大夫。”
煙籠慌忙起身要往外走,卻被雲挽笙一把拉住。
“我是死了嗎?”
“呸呸呸,小姐果真的燒的不輕,都開始說胡話了,我去叫大夫,小姐你快去榻上捂着,可別再加重了。”語罷煙籠便掙脫了雲挽笙的牽制風風火火地往外跑去。
雲挽笙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心口是溫熱的,心臟還在鮮活的跳動着,她沒有死,她還活着!
“哈、哈哈哈哈……”極致的興奮滿上心頭,雲挽笙癲狂一般笑了出聲,她還活着,她還活着!
老天啊,你是聽到了嗎?我的不甘、我的憤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一生不該這般窩囊而死,所以又給了我重活一次的機會啊。你且放心,這一世我絕不會再如上一世般愚蠢,我要為自己而活,我定要讓那負我之人付出代價,定叫他們血債血償!
你們且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將你們所珍視的,所愛的,所渴望的全部毀掉的,我要讓你們千倍百倍的償還我所經歷的苦痛,即便是會下地獄我也要拉你們墊底。
今日是秦呈安上門商議婚事的日子,雲黛月你不是愛秦呈安嗎?這一次我要讓你親眼看着秦呈安是如何三書六禮來求娶我,然後愛上我卻始終不得我的。
想到這裏雲挽笙的眼裏升騰起的憤恨才有了幾分消減,取而代之的則是極度的興奮。
雲挽笙深深吸了一口氣,悄悄隱藏起自己所有的恨意和鋒芒,她此刻絕不能讓人瞧出端倪,她要隱忍,她要籌謀,她要悄無聲息的給他們致命一擊。
雲挽笙回到卧榻上,裝作一副西子捧心般羸弱,靜靜等着煙籠帶着大夫以及她所謂的“姐姐和母親”的到來。
果不其然,不到一會,門外便傳來的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雲黛月小跑過來臉上掛着所謂焦急萬分的關切,然後一股腦的撲到了雲挽笙的身上,換做上一世雲挽笙還真的會被她這幅假惺惺的姿態給糊弄住。
“妹妹如何了?你怎的如此不注重,方才聽煙籠說你都開始說胡話了,可把我和母親擔心死了。”
雲黛月一道說著一道去探雲挽笙的額頭,雲挽笙忍着心頭的恨意不去閃躲,只能裝出一副乖巧模樣靜靜聽着長姐的“教訓”。
“姐姐放心,只是偶感風寒,無大礙的。”
“都燙成這樣還無大礙,快,大夫快給我妹妹瞧瞧。”
雲黛月招呼着大夫給雲挽笙看診,眼裏帶着着急還蓄着淚水,一副真真兒心疼自家妹妹模樣。
雲挽笙從心底嘆服雲黛月的戲演的真好,這焦急萬分和恨鐵不成鋼都被她演的入木三分,這便是扔到戲班子裏估摸都能當台柱了,也難怪上一世她看不穿雲黛月的偽裝。
今時今日,怕是此刻聽聞雲挽笙要嫁給秦呈安,她雲黛月的心裏早恨的將她雲挽笙挫骨揚灰了吧。
可雲黛月越是恨,雲挽笙越是要按兵不動,這場戲才剛剛拉開帷幕,沒唱到最後誰也不準離場,她雲挽笙就要當那個撰寫戲本的人。
大夫診脈時微微蹙了蹙眉,雲挽笙知道這大夫怕是瞧出端倪了,但云挽笙也知道,他鐵定不敢說。
“如何了?”
一旁的徐雪試探性地問大夫,目光里藏着幾分威脅。
大夫只敢低了低頭,悶聲道:“回夫人的話,二小姐只是染了風寒,悉心調養幾日再喝幾貼葯便能大好。”
大夫低着頭收拾東西不敢多看,這深宅大院的,腌臢手段多得是,他保命最為重要,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看的不看。
“煙籠,送送大夫。”徐雪溫聲道。
煙籠領着大夫走出了雲挽笙的閨房,徐雪瞧着大夫走遠才坐到雲挽笙的身旁,帶着幾分責難又帶着幾分憐愛的瞧着雲挽笙,末了,嘆了口氣,拉起雲挽笙的手輕輕拍了幾下。
“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好,明知你身子弱,還讓你蓋的如此單薄,得虧沒有什麼大礙,若是有個好歹……”一道說著,徐雪便更咽了起來。
不愧是母女,這二人戲演的還真是一絕。
雲挽笙握緊徐雪的手,朝着徐雪柔柔一笑:“母親你快別折煞女兒了,是女兒自己不好,夜裏蓋的少了才染的風寒,下次不會了。”
當然不會了,我還得留着命跟你們好好鬥上一斗。
聽到雲挽笙這般說,徐雪才拭去眼淚,眼裏的憐愛更甚,隨後將手上的珠串套到了雲挽笙的手上,珠串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雲挽笙仔細一聞就發現這味道似乎另有玄機。好似被藥物浸染過,尋常看來這類藥物其實對女性有益的,可組合到一起卻是抗孕的方子。
想來也得謝謝秦呈安,讓她練就了這一身醫術本事。
當初秦呈安三番五次被人下毒,雲挽笙后怕許久,死乞白賴的求着醫聖收她為弟子才練就了這一身醫術。
雲挽笙裝作不知的看着徐雪,徐雪慈愛一笑“這個呀,是我去廟裏給你求的,那裏的方丈說,這個珠串能辟邪抗災,你且好生戴着,我這個做娘的也能放心些。”
一旁雲黛月一聽這話故作嗔怪的吃醋模樣,嘟囔着說:“母親好生偏心,只給妹妹求,沒有我的。”
“你這丫頭生龍活虎的,不似你妹妹身子弱,若它日你像你妹妹這般嬌弱,母親定也去給你求一個。”
徐雪這般說,雲黛月才消停了。
雲挽笙心中冷笑,這母女一唱一和的,還真是有默契,這珠串里安的是什麼心,她們心裏自是比她更清楚。
雲挽笙掩面假意咳嗽了幾聲,故作喘不過氣來艱難地道:“姐姐切莫、切莫吃醋,改日妹妹也去廟裏給你求一個,咳咳……”
“哎呀,瞧我們,你這還病着呢,我們還拉着你說話,快快快,快躺下休息,我和你姐姐啊改日再來看你。”
徐雪招呼着雲挽笙躺下,隨即“貼心”的給她掖好被角,撫了撫雲挽笙的髮絲才“戀戀不捨”地拉着雲黛月出去。
雲挽笙直勾勾的盯着雲黛月和徐雲離去的背影,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只怕是那二人已經死了千百次了吧。
雲挽笙坐起身子將徐雲套在她手上的珠串扯下扔到一旁。
呵,去廟裏求的?把它當成手段怕是在佛祖面前你都不敢抬起頭來吧。
虧得她上一世還把這珠串當成珍寶一樣一刻不敢摘下,後來在求醫的路上匆忙遺失了,不然怎會到最後一刻她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沒有身孕,也難怪覺得有幾味藥材聞起來極為熟悉。
送走大夫的煙籠折返了回來,一進門就瞧見面色陰沉的雲挽笙,她可從來沒有從小姐的臉上看到過這幅神情。
煙籠咽了咽口水,望着雲挽笙的神色中有幾分懼怕,小心翼翼地輕聲喊道:“小姐?”
雲挽笙回過神來見煙籠回來了,對着她溫和地笑了笑,彷彿剛剛她所露出的神情只是煙籠看到的錯覺。
雲挽笙拍拍身旁的卧榻,讓煙籠過來坐,煙籠乖巧的走過去坐下,望着雲挽笙的眼神里還是有幾分懷疑。
雲挽笙輕撫煙籠清秀的面龐,她想好好看看煙籠,看看這個自小就陪伴她長大,被她當成姐妹的最後慘死的煙籠。
許是雲挽笙的神情太過哀傷了,煙籠有些被驚嚇到,卻又不敢動彈。
雲挽笙心中暗暗發誓:這一世,我定要護住你,我發誓。絕不會讓你再像上一世般慘死,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