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心結
“娘娘,是婢子不懂規矩,自願領罰。”
應寧忍着腿酸到齊皇後面前跪了下來,餘光之中瞥見昭貴人手中的帕子已被攥緊。而一旁恭貴妃倚着小几一派漫不經心的模樣,只是不時瞸眼昭貴人。
齊皇后直直看着應寧,應寧本是低着頭的,好似覺察到了齊皇后的目光也便回望了回去。
似過了一晌,齊皇后嘆了口氣:“應寧你身為本位身旁的大宮女,卻還犯此等錯誤,本位罰你三月俸銀……”
“皇後娘娘是妾說了錯話,應寧是為了替妾挽回顏面免得惹惱貴妃才惹了貴妃娘娘不快。”
齊皇后話還未說完,昭貴人便起身福身請錯。應寧心下暗道一聲糟,卻聽昭貴人已然說完,只同應寧一同俯身在齊皇後座前。
“昭貴人這話說的,怎的本位便是如此小肚雞腸連你說錯句話,本位也要惱怒嗎?”恭貴妃起身走到昭貴人身邊,用手抬起昭貴人的下頜說著。
昭貴人慾要將頭收回,卻被恭貴妃掐着下頜無法動彈,只得將目光投回地面。
“不……不是,貴妃娘娘向來和善,是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娘娘大人有大量……”
昭貴人還未說完,恭貴妃便撒了手,冷哼:“本位還以為太后不在宮中,這後宮便亂了套,不分尊卑。”
昭貴人漲紅了眼,眼中含着淚花,齊皇后見此輕拍了桌子。
“二位妹妹皆是好心擔憂本位,奈何本位御下不嚴,竟讓下人來奪主子的話,讓二位妹妹受了氣,是本位的不是。”齊皇后緩了緩,“此番並將重懲以儆效尤。應寧便罰去半年俸祿,本位便自罰閉門思過一月。”
“娘娘!”玉雙輕呼出聲。
“皇後娘娘這不妥,是妾的不是,怎麼讓皇後娘娘同應寧娘子忍受委屈?”
昭貴人跪了下來,雙眸中的淚珠也就滾落了下來。其淚眼盈盈地望着齊皇后,齊皇后輕側過頭。應寧也跟着跪了下來,皺着眉只得再嘆了口氣,這昭貴人怎得就不知事。
恭貴妃哪是來給齊皇后請安的,她這是來找場子的。
應寧在心中嘆了口氣,本是懲戒自個一人。奈何昭貴人卻看不清,平白讓齊皇後跟着受苦。且辛巧采要入宮了,若是齊皇后閉門思過一個月也不知她會如何。
“妹妹無需多言,既然無事你們便請安吧,本位也乏了。”
齊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皺着眉頭。
“秋雲快去扶昭貴人起來。”恭貴妃笑着吩咐秋雲,“妹妹快起,皇后都這般說了,你可千萬別再掃皇后的臉面了。也莫哭哭啼啼了,大清早的晦氣。”
昭貴人聽聞后連忙擦拭眼角淚珠,又在順着秋雲的攙扶起了身,只是眼中頗有懊悔地看着應寧。
應寧低着頭,等到恭貴妃同昭貴人二人離去也未曾說話。一時間正殿內鴉雀無聲。
齊皇后看着應寧,深深嘆了口氣:“委屈你了。”
玉雙也紅了眼,連忙將應寧攙扶了起來:“恭貴妃也欺人太甚!若說她擔憂娘娘我是千萬個不信!應寧你怎的這般傻啊!”
應寧閉眼緩了一會,她已經傻過了。但奈何昭貴人着實讓人頭疼。
“快些讓應寧坐下歇着,也不知是何時便在那曲着,在這樣下去這腿可怎的受得了。”齊皇后從首座上下來,在一旁指揮着。
聞言玉雙忙將應寧扶到一旁坐着,應寧坐下后便揉着雙腿,玉雙也在一旁給應寧按着。齊皇后又派人去拿緩解傷痛的精油來,殿內的人才好似活了過來一般。
雖說平時殿內在諸位嬪妃前來請安之時多少也會有些許摩擦,但今日這恭貴妃此番動靜卻是少見的。何況齊皇后本就少管後宮中事,如今被人打上門來也是忍氣吞聲,底下的人自然也就不敢多做多說,生怕下一個被拿來開刀的就是自個。
“娘娘,婢子本就皮糙肉厚,那精油本就是官家擔憂您的身子讓常備着的,怎能浪費在婢子身上啊。”
齊皇后剛吩咐完,應寧便又要起身想要行禮,玉雙本欲攔着她不讓應寧起身,可卻被應寧靈巧地躲開。
“娘娘!”玉雙驚呼出身,齊皇后眼看應寧已然曲身,忙走過去將應寧攙着。
“應寧你自我入宮便跟在我身邊,如今少說也有十年的光景了。你自跟在我身邊侍候便一直兢兢業業,玉雙不知事,如今的韶鳳殿說是你掌舵也不為過,你處處為我着想我心裏都清楚,倘若不是跟着我你怕早就在宮中身居高位。雖說在我身邊人人都能稱你一聲姑娘,可哪比得上自個做女官來得好。今日之事就算不說我約莫也知道個大概,恭貴妃同我素來不對付,你這是代我受累啊。如今這精油不過是讓我心中好受些。”
聽完齊皇后一番話,應寧滿臉皆是難以相信,她從不知原來齊皇后心中也是念着自個的好。
應寧低下頭起身:“謝娘娘厚愛,這本就是應寧當做的。”
倘若齊皇后心中念着自個的好,那為何當年卻要站在辛巧采身後?應寧的思緒慢慢飄遠,當年辛巧采剛入韶鳳殿時自個還能好好相處,但得知齊晟心繫辛巧采后自個做了什麼?
陰謀算盡,不惜一切都要將辛巧采打下地獄。更何況當年齊皇后本已答應了齊晟的欲要娶辛巧採的請求,是自個將辛巧采推入了乾明帝的跟前。也是自個當著齊皇后的面給乾明帝說的辛巧采配不上齊晟,請皇后將自個許配給齊晟。
齊皇后這人本就重感情,她與乾明帝的情感有曲折也就不願看見自己弟弟這對有情人被拆散。齊皇后原找過應寧進行勸說,但當年的應寧卻是怨齊皇後偏心與辛巧采,再加上對齊晟的愛慕不僅拒絕了齊皇后還頗用了一番誅心的話刺激齊皇后。
應寧茅塞頓開,好似壓在自個心頭的那塊巨石陡然消散化為塵土,落得一身輕鬆。
原來自個當年的一切作為都是這般寒人心,就算齊皇后這般的軟心腸的人也能被自個惹得發怒。所說當年之事皆不怨誰,只怨自己鬼迷了心竅看不到眼前人,只追着那縹緲的權勢跌的粉身碎骨。
“沒有本就該做的,你我本就是一般的,無非是我佔着個皇后的名號,”齊皇后將宮人哪來的精油放入應寧手中,“此後在遇見這些事你切莫出頭,哪怕我不理後宮中事,但恭貴妃還不能將我怎樣。無非就是讓她嘴快一時罷了。”
應寧聽后連連點頭,嘴角暈開一抹笑意,也不說什麼。有了齊皇后這句話,況且自個本就說過要護着齊皇后,那日後不論後宮中再如何波譎雲詭她也定要守着齊皇后的周全。
一旁的玉雙也摻和過來,扶着應寧:“是啊,今個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切莫怕了那鍾梧殿的。”
應寧又柔着性子給齊皇后和玉雙講清了原由。
玉雙聽罷,眼中含着怒火:“她不過一屆貴妃居然還敢在娘娘面前拿喬!娘娘咱們可不能就這般算了!咱們去官家那告她一狀,讓官家來評評理。”
玉雙話音剛落,齊皇后便皺了眉頭:“今日之事說也不許拿到官家面前去說,官家本就日夜操勞,若還拿這種事去煩官家,本位若是知曉了定不會輕饒那些個覺舌根之人!”
話畢齊皇後面色不悅,連着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齊皇后定定瞧着玉雙,玉雙在齊皇后的注視之下有了幾分不甘,但語氣卻是軟了下來。
“娘娘……”
“聽清楚了沒有!本位乃是後宮之主若是這些事都處理不好,怎的治理後宮?”
齊皇后陡然加重音量,殿內眾人皆是低下頭答了是。
齊皇后揉着眉頭,嚮應寧伸出手,應寧見狀忙將齊皇后攙着進了內殿。
等到應寧再出來,玉雙已在門外等了小會兒。玉雙面有擔憂,卻又怯怯地看着應寧。應寧走過去拉着玉雙,讓其回屋幫自個揉散精油,再給這小妮子說些話。